《狼妖》书三江

2、第 2 章

　　（六）

　　赵元尘早就看出了夜魅走进了执画心里，找到夜魅的时候，是在一座府邸，四处金碧辉煌，红瓦高墙，入眼皆是繁华，大厅两旁的下人排出一条路，他站在那里，高高在上，赵元尘见一个丫鬟端着茶进来，他听见她唤夜魅，将军。

　　赵元尘站在他背后，他听见自己唤他，主上。

　　夜魅依旧背对着他，没有说话，赵元尘幽幽开口：“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夜魅转过了身，眯着眼看了他良久，看得赵元尘很不自在，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冷的令人发毛：“你说会好好照顾她，如今又来找我干什么？”没等赵元尘回答，他又开口：“她是我的，从前是，以后也是，你若没有本事，随时我会带他走”清冷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离去而消逝。“她病了，梦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赵元尘在他脚步离开的最后一刻脱口而出，夜魅没有说话，修长的身子顿了下，还是往后院走去。

　　赵元尘认识他比谁都早，十年前，他贪玩，在郊外落水，荒芜人烟的地方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一匹黑狼跳下水将他救起，他惊讶的看着黑狼变成人形，居高临下的问他该怎么谢他，那时赵元尘还是个孩子，吓的说不出话，他却低低沉沉的笑了，你的命是我的，以后你要听命于我。从此一别十载。

　　十年了，再相逢的时候居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救回了他，他看得出夜魅对执画有情，他看不懂那份感情，仿佛多年前就埋下的种子，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发芽，开花。无论如何自己都争不过他，也不能去和他争。拼死一博的他还是告诉了夜魅自己对执画的爱，夜魅只是一个劲的沉默，回答另他惊讶，他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我就占时让你好好照顾她。或许只有赵元尘明白执画并不爱他。

　　他不懂夜魅话里的意思，也不懂他是怎么做成将军的，可是他明白一点，夜魅不是人，高深莫测的他做事向来是随心所欲的，更何况还有素素。

　　赵家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生意家族，但其实赵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官场人际，叶丞相，叶丞相和赵家有姻亲关系，赵元尘的母亲与叶丞相的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而素素便是赵元尘的表妹，叶丞相的独女。

　　有那么一刻，赵元尘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渐渐朦胧，夜魅借丞相上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思良久，他突然笑了，他知道夜魅的事情太多，他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为执画自私一会了。

　　（七）

　　执画睡的很浅，时不时的皱紧眉头，迷迷糊糊，她又做噩梦了，无一不于他有关，隐约中，她感受到有人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轻轻的浅吻，却让她从未有过的安心，她终于展开嘴角的笑意，想说什么，喉咙又像被卡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被深深咽了下去，她听见有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来，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熟悉的让她想记起声音的主人，却又被万丈洪水冲走了刚描绘好的全部。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个如羽毛般柔和的吻落下，她终于安心的沉睡去。

　　于是那天，苏府的人几乎都看见有匹黑色的狼傲然立于风中，它嘴里衔着 ‘雪山草’，雪山草是传说中的神草，它只有一个功效，它的叶子可以让失明多年的病人重见光明，但它却是吸收人的精气才可被采到，夜魅一时恢复不了人形了，雪山草吸收了他太多的精气。

　　将军府被抄的那天，执画的眼睛总算复明了，急急想去医馆，出了大门不久，便被一群士兵带走，她一头雾水，一路听到只言片语，说什么将军居然与敌国联合，伺机谋反…直到见到天牢中的夜魅。

　　天牢环境不是很好，湿气很中，时不时听到那些被冤枉的犯人撕心裂肺的叫嚣着，听的人毛骨悚然，但，执画不怕，因为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她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夜魅关在她隔壁，她看的出他憔悴了很多，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夜魅到是先开口了，语气里很是惊讶：“他们怎么连你也抓来了？”

　　执画无奈耸耸肩，笑的却很满足：“你判国，以我和你的关系，他们迟早会捉我”

　　夜魅到也笑了，一如往昔的桀骜不逊，语气也是戏谑起来：“哦？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一语说的执画脸红如绚烂的晚霞。夜魅看的如痴如醉，执画经不住他这么看，岔了话题。对夜魅这些日子的事总算了解了，突然她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做将军是为了什么？”

　　夜魅愣的半响才款款的看向她，眼神一如那日：“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过下去，你有青梅竹马，他的一切都是优秀的，我不想…比不上他”

　　执画只觉得眼睛由清晰变朦胧，雾气腾升，最终划为水珠，她低下头，怕被他看到，原来一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又抬头看向他，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埋在心底…

　　天牢的入口处，赵元尘的身影茕茕而立，慢慢阖上双眼，是他在将军府放了一封伪造的通敌信，也是他，看到夜魅被雪山草吸了精气，在他法力大失的时候在将军府贴满灵符再向丞相举报。

　　他知道夜魅借丞相上位是以会娶素素为条件，但是一个人锋芒毕露的时候，总会惹人妒忌，夜魅打了胜仗，丞相一直眼红，也知道他不会娶自己的女儿，赵元尘就顺水推舟，至于执画，丞相早就知道她是夜魅的心上人，对与女儿的情敌他自然不能放过，赵元尘是想，等事情平息后他会和丞相说明，迎娶执画，苏家现在已市惊弓之鸟，不会反对，他帮了丞相大忙，自然也不会反对，对这个姨夫，他最了解不过，一如他了解夜魅。

　　执画染了睡意，在夜魅提到自己的过往，提到他的天下，一个名叫锦城的地方时忍不住倦意睡去。

　　天牢门被打开的时候，执画看见是素素和一名丫鬟，素素悄悄拿掉藏在夜魅身体的符，笑中有泪对着夜魅轻轻道：“快和我们换衣服，我放你们走，夜魅，即使你不爱我，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

　　夜魅似有犹豫：“皇上怪罪下来，你会受牵连”

　　素素摇了摇头：“不会的，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我爹处理，，我爹很疼我，被发现了最多找两个替死鬼替你们上路”

　　“谢谢”

　　思索片刻，夜魅终于换上了素素的装扮，拉着执画走的那一刻，执画心有不忍，回头了素素一眼，却看到她用唇语跟自己说着什么，执画看懂了，素素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们好好生活。

　　策马而离的两个人心中如千万石头堵着，没有说话。

　　出了京，在郊外的时候，一支箭射向马腿，顷刻他们跌倒在地，四周突然出了无数士兵，丞相带着诡异的笑出现在他们眼前，老谋深算的叶丞相早就派人跟踪了素素，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声令下，无数躬箭射向他们，执画被夜魅保护在身后，此情此景多年前仿佛就上演过一次，但是她怎么努力都记不起来，人与妖的力量终究是不能抗衡，眼看夜魅快胜的时候，一支箭朝他直直射来，执画觉得心跳快停止了，一个快步冲到他面前，箭，刺入了执画的胸膛，鲜血溅起，瞬间在她胸前开出一朵耀眼的花，那一刻，无数画面徘徊脑中，那个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终于交织成一张英俊的脸，是夜魅，她终于记起来了，曾经的一切一切，像是种子般埋在她心里，现在终于开花了，那些朦胧的水雾也已散去。

　　（八）

　　锦城最美的是冬天，因为那四季如春的锦城一百年才会有一个冬天，这里是魔界最繁华的城，滋生着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转眼已市第九十九个年头，冬近了。

　　很小的时候，莫离还没有成形，她见国一次锦城的雪，白皑皑的一片一片，惹的她眼花，却有忍不住想触摸那虚幻的白，真的，很美。，她在雪中其舞，长袖横空，一展芳华，他们说她，好美。明年的时候，她要穿那件最美的红裙去看雪，因为夜魅说过，她穿红色很迷人。只是未等到来年，锦城战乱，烽火四起，有妖造反，夜魅是锦城下一代的统治者，披甲上阵，城里顿时乱了开，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记不清多少个夜晚，莫离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脑海里都是他满身是血的样子。这一仗一直打到来年的秋天，莫离心急如焚，终于按耐不住，偷偷来到他的身边，却看见他满身是血，她又想器那个梦，妖魔的梦，都会实现，她怕。那一刻又好像听见士兵们高呼胜利，脉离总觉得不对劲，突然一道强光射来，让人睁不开眼待看清时，那箭已经向人群中的夜魅射去，是后羿射日之箭，被射中者无论法力多高强都会灰飞湮灭，莫离来不及惊呼，便挡到他面前，那速度，快过离弦的箭，箭光穿透莫离的身体，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倒在他怀离看着他完好无损，莫离笑了，她不后悔。一滴泪滴在莫离的脸上，又顺着面颊划落在地，变成晶莹的水球，他哭了。

　　莫离用尽最后的力气抚上那张绝世容颜：“我…不能在陪你看雪了……原谅我”眼角没来得及划下的泪诉说着她未完成的心愿，夜魅抱紧渐渐冷下来的尸体，久久不肯送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刺痛了谁的眼？入冬了……。

　　泪水爬满了执画脸，原来她就是阿离。夜魅怒吼一声，成群的狼从四面八方而来，将那些人奋力的撕咬。执画看向夜魅，还是来得急救他了。她嘴角含笑，脑海里又有无数画面冲击而来。

　　她看见——年少的自己常常在他身边飞舞，惹得他心猿意马，自己就躲在一旁偷偷的笑

　　她看见——她在抬上舞动曼妙身资，台下，他如痴如醉。

　　她看见——他身边无数莺莺燕燕，却独独看到远处的自己

　　她看见——他们海誓山盟，她为他生，为他死。

　　她看见——他终究不忍心她灰飞湮灭，用精气护住她的魂魄，助她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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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眼里，锦城是他的天下，而在她眼里，他便是天下。

　　前世她只是一只山野蝴蝶，迷恋他的美色才修炼成人，为他死，却无怨无悔。

　　今生亦如此。

　　夜魅抱紧了她，生怕她一下就会消失，执画对他莞儿一笑，努力吐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我…不能在陪你看雪了……原谅我”

　　夜魅感受到她的身子渐渐冷下去，心中闷痛，千心万苦的找到的人，他不能，再一次看着她离开自己……

　　（九）

　　琉璃瓦，翡翠灯，墨石路，诺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个人站在那，夜魅踌躇片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大哥，魄珠…”

　　站在面前的男子忽然转身，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眼，多了几分杀气，面沉如铁：“拿什么来换？”

　　夜魅释怀，只要他肯给 ，什么都好，又或者，亲兄弟间，他从来都知道大哥想要什么，端起茶杯，吹散热气，轻啄一口：“锦城”

　　一颗透着蓝光的珠子抛向他，夜魅接过，在茶被旁放下绿色令牌：“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

　　转身离去时他听到大哥问：“值吗？”

　　夜魅自嘲一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值”

　　父王曾经说过，大哥太过血腥，所以才将锦城交给他，而能令万物起死回生的魄珠则给了大哥，父王从来都不偏心。

　　执画没有血色的脸就在眼前，快到床边的那刻夜魅觉得身体里翻江倒海，一口鲜血溢出，他笑，没有惊讶，没有后悔，其实有的时候妖魔与人都一样，他懂，大哥要要稳江山，他怎能留？他知道方才那杯茶里有剧毒‘噬魂’，顾名思义，中毒者，会魂飞魄散，只是他死的心甘情愿。夜魅在她额头落下浅浅的吻，看她一点点醒来，再看自己一点点化成灰烬……

　　妖魔和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他死后，人间知道他的人都会统统将他遗忘。

　　但是，千算万算，夜魅永远不会明白大哥的野心到了什么地步，执画上山采药的时候，是他施法移走了独叶草，才会让执画失足跌落，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他看着它们在眼底发生，看着自己的弟弟来找自己，然后，座收，渔翁之力。

　　妖和人，真的太像。

　　执画醒的时候，漫天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她真的不记得他了。

　　她告别了父母，独自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生活，她常常在想，生命中是否出现过一个男子，她曾为他哭，为他笑。只是她脑海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她始终没有再记起那个曾经为了她，颠覆江山，倾尽一生，为博红颜无忧一笑，却说值的他。

　　转眼已是百年

　　偶尔看完落雪，她会泪流满面。

　　只是她终究没有再记起他。

作者有话说

　　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