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云云朵咩

2、烦躁

　　夏煜正想问她那句“白痴”是什么意思，上课铃偏在这时响起，他憋着气老实坐在座位上，抬眼瞥见课程表——英语。眉心顿时比刚刚更加皱，这位英语老师，可是他最怕的存在，没有之一。

　　英语老师夏黎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性子和李易怒截然不同，平日里和班里同学亲如朋友，唯独对夏煜，总带着点“特殊关照”。说起来，她还是夏煜的亲姑姑，眉眼间和他有七分像，只是脸部线条更柔和些，可这样的模样，半点没消减夏煜对她的忌惮。

　　夏黎一进教室，目光就像淬了冰碴子，直直射向夏煜：“夏煜，给我站起来！”

　　夏煜在心里骂天骂地，后桌的王封蓝伸长脖子，调侃道：“你今儿是踩了狗屎运？倒霉事全凑一块儿了。”

　　夏煜没法回话，只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王封蓝忽然觉得，若眼神能当刀子，自己早被杀了千百遍。

　　“夏煜，你说说，班里还有比你英语更差的吗？”夏黎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身后的王封蓝，总成绩虽赶不上你，英语却比你高五十分！你知道这五十分有多重要吗？”

　　池恋在前面听着，心里竟泛起一丝同情，偷偷转过半张脸，给了夏煜一个“你好惨”的眼神。

　　夏煜捕捉到那抹同情，嘴角抽了抽,小声的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池恋也不气，慢悠悠回怼：“没见过英语考50的。”

　　夏煜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她转回去，继续听夏黎训话。正听得兴起，夏黎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池恋：“夏煜你瞧瞧人家池恋，虽说没参加这次周考，但以前学校的成绩单我看过，英语次次满分，甩你几条街！”话锋又顿了顿，“虽说数学刚及格吧，但总比你偏科偏到姥姥家强！”

　　池恋原本听得还算顺耳，听到“数学刚及格”时，指尖悄悄攥紧了笔——差点就破防了。好在夏黎没再揪着数学不放，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都怪夏煜，要不是他被训，自己的数学成绩也不会被翻出来。

　　她悄悄转一点点身子，用眼神剜了夏煜一下，那目光里的怨气，可以杀一个人了。夏煜刚坐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怨气弄得发懵，对着她水汪汪的眼，竟有一种什么都是他的错。

　　那点怨怼没持续多久，池恋便转了回去，留下夏煜对着她的背影犯怔。这四十分钟的英语课，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下课铃响起，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池恋会这样看她。

　　夏黎下课就把池恋叫到办公室：“池恋,去教务处领套校服和课本，再借同学的笔记抄抄，尽快跟上进度。”

　　见池恋点头要走，又补了句，“对了，你家人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就不用跑操了,如果有不舒服就告诉我,还有你数学稍弱些，往后有不会的，问问你后桌夏煜。别看他吊儿郎当，脑子灵光得很。”顿了顿又笑，“你也顺便帮他补补英语，你们俩正好互补。”

　　池恋心里把“互补他个头”念叨了三遍，面上却温顺应着：“好的老师。”

　　教室里，王封蓝正拍着夏煜的肩膀：“你今儿咋回事？整节课没睡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王封蓝却不肯罢休，挤眉弄眼道：“不会是……看上新来的转校生了吧？我看你一节课都在盯着她的背影。”话音未落，就被一个空水瓶砸中脑袋，他抱着头讨饶：“错了错了，煜哥！”

　　……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响，班里已暗流涌动。除了夏煜在刷手机看外卖，池恋在认真听讲，其他人都在准备冲刺到食堂。祁思雨转过来，一脸严肃地叮嘱：“小恋，等会儿一定要跑快点，晚了就只剩菜汤了！”

　　池恋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尾弯成月牙。祁思雨被这笑晃了神，脸颊悄悄泛红。池恋看着她单薄的肩膀，轻声说：“别怕，我带你出去吃，学校食堂……狗都不吃。”祁思雨红着脸点头，转回去时，耳根还泛着粉。

　　池恋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着“得好好养养”；而夏煜望着池恋的背影，也在心里念叨“太瘦了，得喂胖点”。池恋看着祁思雨后背,夏煜看着池恋后背，后桌的王封蓝看到这情形,感到疑惑——后背有什么好看的？

　　吃饭铃声一响，班里瞬间没人，学生们像脱缰的野人，跑的比风还快。池恋等祁思雨收拾好，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感觉一道视线黏在身上。她回头，正对上夏煜的眼，他像是被抓包的小偷，耳尖倏地红了。

　　池恋没看到夏煜红透的耳尖,对着夏煜就翻了个白眼，拉着祁思雨就走。王封蓝凑到夏煜身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你的魅力在转校生这儿失效了？”

　　夏煜黑着脸警告：“王封蓝。”王封蓝立刻闭了嘴，好在夏煜不是记仇的人，没再追究。

　　两人下楼时，远远看见墙角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王封蓝指着那处：“煜哥，那不是转校生和祁思雨吗？她们咋也翻墙？”夏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墙有两人高，祁思雨仰着脖子犯愁：“小恋，这墙好高，咋翻啊？”池恋也皱着眉，她从小没翻过这么高的墙，如果回去,食堂这会儿肯定没吃的了，总不能饿着。

　　正对着墙头苦恼时，身后忽然传来夏煜的声音，带着点戏谑：“需要帮忙吗？”

　　池恋转身，见他斜靠在墙上，桃花眼里闪着狡猾的光。她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礼貌问道：“你们也翻墙出去吃饭？”

　　王封蓝抢着答：“不然来这儿干嘛？”祁思雨看到夏煜,躲在池恋身后，但听到王封蓝的声音,偷偷探出头看他，见他没注意自己，心里悄悄落了点涩。

　　夏煜看向池恋又一次问道：“要帮忙？”池恋本想拒绝，可看着高墙，只能点头。她打量着夏煜，一米八几的个子，肩宽腰窄，心里忽然冒岀个念头“不知道有几块腹肌”，随即脸颊有些红，轻咳两声：“麻烦了。”

　　夏煜心情莫名舒畅，笑着说：“过来，我托你上去。”池恋走过去，抬起胳膊，眼神示意“快点”。夏煜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她是不是被很男人这样照顾过？

　　手掌托住她腰时，此时正值夏季,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感觉到到温热的肌肤。池恋脸上看似平静，耳根却红透了，只是被黑发遮着，不太明显。夏煜也没注意，却也悄悄红了耳尖,稳稳把她托上墙头。

　　池恋翻过去，在墙那头喊：“让你朋友帮小雨雨过来。”夏煜挑眉，应了声好，转头对王封蓝说：“送祁思雨过来。”

　　王封蓝刚应“知道了”，就见祁思雨红着脸凑过来，细声说：“麻烦了。”

　　等他们三人都翻过来，池恋道了谢就要带着祁思雨走。夏煜忽然开口：“帮了这么大的忙，就一句谢谢？”

　　池恋回头，挑眉：“你想让我请吃饭？”语气里满是“你脸皮真厚”。

　　夏煜摊手，笑得坦荡：“也行。”王封蓝在一旁目瞪口呆——以前怎么没发现煜哥脸皮这么厚？

　　四人刚走没几步，面馆门口就传来一声喊：“小恋？”

　　池恋听到有人喊自己,就回头，看到来人,脸上瞬间展开笑容，像见了自己最爱的猪蹄，奔过去拉住那人的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穿着白衬衫，他气质温润，正是池恋的哥哥池故渊。池恋甜甜的笑着“哥哥你怎么在这呀。”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奶奶想吃这家的面，我来买。你和同学出来吃饭？”

　　目光扫过身后的三人，在触及夏煜时，微微顿了顿——男生正黑着脸，眼神像要吃人,王封蓝则是刷着视频。池故渊目光触及祁思雨时,目光停留了片刻。

　　不一会池故渊收回目光道“快回去吧,你同学一会该等急了。”池恋摇摇头委屈道“我想和哥哥多聊一会嘛。”池故渊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周末哥哥再陪你。”池恋只好乖乖的应道“好吧…要说话算数,周末陪我。”池故渊点点头道“说话算数。”

　　池恋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向池故渊再见,回去时，发现夏煜不见了。问他去哪了,王封蓝摇了摇头：“不知道”祁思雨也同样摇了摇头。池恋只觉得莫名其妙。

　　池恋没追问，带着祁思雨和王封蓝进了一家炒米粉店，评价很高,味道很好,分量很足,以至于三人还想来一碗。

　　而夏煜，回到空荡的教室，趴在桌子上，盯着桌角的刻痕发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池恋对别的男生笑，听到那声甜腻的“哥哥”，心里会像被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映出几分少年人不懂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