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追到现代后》时醅

4、第四章 梁晫

　　偌大的图书馆，安安静静，只有纸张微微翻动的声音，偶尔还有学生轻轻走路。

　　开学不到一周，图书馆便座无虚席，学子满堂。

　　高嘉怡坐在自习区埋头苦读，面前堆着新学期的课本，隔壁空座位给汤绫占着，偶尔有人来问是否有人，都被她挡了回去。

　　汤绫站在图书馆二楼历史书架前，忙不丁地找有关唐朝书籍。

　　在贞观年间，虽然社会语言以口语为主，但文言文仍然是官方文书、历史记录、文学作品等的主要书写形式。

　　所以汤绫对文言文的造诣并没有提高，还是去找以趣味说唐史的书。

　　这时，一道熟悉和煦的声音响起，“这么巧，你也来找书？”

　　她捧着书转头看，是那位卖家学长，但视线却不经意往他手里飘去，看清他拿的那两本书的时候，汤绫愣了一下。

　　是两本有关唐朝的书籍，《危机与重构》和《大唐之国》。

　　“学长，你也看唐史？”

　　汤绫疑惑道，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他不是学医的吗。

　　学长笑着，颠了颠手里的书，“是帮室友借的书。”

　　“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我是李明徜。木子李，日月明，双人旁一个高尚的尚。”

　　“我叫汤绫，汤圆的汤，绫罗绸缎的绫。”不知为何，她总想多说些什么，轻声道，“医学生也有喜欢看历史这块的吗?”

　　李明徜小声解惑，“我这室友已经不是医学生了，这学期刚转到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知道我今天来图书馆自习，特意拜托我来借这两本书给他。”

　　汤绫听着有些熟悉，大三临床医学转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不就是她转正那天听到的吗。

　　看来，那人和父母的拉扯结果是赢了。

　　见她没往下继续问的意思。

　　李明徜趁热打铁：“方便加联系方式吗？到时候我室友有历史方面的问题，还能向你咨询。”

　　本着结交一位医生，多一分医院人脉。

　　汤绫欣然同意，于是二人互换联系方式。

　　要到联系方式的李明徜，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也要回去自习。”

　　“学长再见。”

　　汤绫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回到自习区在高嘉怡旁边坐下。

　　高嘉怡突然停下笔，偏头，在汤绫耳边私语：“我刚去接水，碰到了上次去吃云南菜遇到的那个学长。”

　　汤绫坦言：“刚我还在里面碰到他，聊了几句。”

　　“图书馆的二楼不都是文史类？”

　　汤绫知道她要问什么，“他来帮室友借书。”

　　高嘉怡意味深长看着汤绫，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着。

　　手指刚停下，汤绫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汤绫怀疑是高嘉怡在宿舍群发信息。

　　果不其然，拿起手机看完高嘉怡在宿舍群里发的信息，立马用手肘顶了顶高嘉怡，“一个暑假不见，你变八卦了！”

　　高嘉怡抬手按住汤绫的手肘，四处张望生怕吵到别人看书：“别闹别闹，这里图书馆。”

　　出于好素质好修养，姑且放她一马。

　　“别八卦了，好好学习，晚上去吃麻辣烫。”

　　*

　　自习结束的李明徜，回到宿舍。

　　将《危机与重构》和《大唐之国》放在右边靠窗的桌子上，瞥见这桌上放着黑色背包。

　　是梁晫的书包，但他人不在宿舍。

　　问在一旁打游戏的室友方群，“梁晫回来了？”

　　“回了，然后被辅导员一通电话又给叫出去。”方群一边打游戏，一边心不在焉回复李明徜。

　　李明徜大致能猜出缘由，“估计还是因为转专业的事。”

　　过了几分钟，结束一轮游戏的方群，连人带着椅子凑到李明徜桌边，啧啧道：

　　“梁晫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他变了个人嘛，好像感觉也没变。”

　　“但我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且不说突然下定决心降级转专业的事儿，就连原本国庆长假去旅游他也说不去，旅游不是他的最爱吗。”

　　李明徜把书桌整理一番，听完方群的话，沉吟片刻，“可能是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吧，他本来就不喜欢学医，要不是他家里......”

　　钥匙开门锁的声音打断了李明徜的话。

　　一个清瘦修长的男生，手指挂着钥匙走进宿舍。

　　方群站起身来，将椅子拖回自己的书桌，“梁晫，你回来了。”

　　“嗯。”梁晫清冽的嗓音掺了些疲惫。

　　李明徜：“你托我带的书，我放你桌子上了。”

　　“多谢。”

　　方群关心道：“转专业的事都解决好了吗？”

　　“尘埃落定了。”

　　“那就好，恭喜你得偿所愿。”

　　“多谢。”

　　宿舍二人早已习惯梁晫的沉默寡言，不过比上学期多了一点温度。

　　梁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开始翻看。

　　他的黑发稀碎蓬松，面容英俊，高鼻薄唇，气质内敛，脸上总是带有疏淡的神情。

　　方群和李明徜不敢打扰认真看书的梁晫，于是各忙各的去。

　　*

　　傍晚时分。

　　玩了一天游戏的方群问李明徜和梁晫去不去食堂吃饭。

　　还在笔耕不辍的李明徜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走吧。”

　　梁晫一贯保持着冷峻的面容，但此时，脸上竟露出几份难得的窘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艰难地对室友们开口：

　　“能否麻烦帮我带一份饭。”

　　方群点头应允：“没问题，有想吃的菜吗？”

　　“都可以的，多谢。”

　　“客气啥，咱们宿舍主打一个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说完，二人就相携出门。

　　梁晫的宿舍是四人寝，但是只有三人，从“梁晫”的日记本里才知道，另一个室友大一开学的时候就没来报到，听辅导员说是家里出事全家出国。

　　突然寂静下来的宿舍，让梁晫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之所以让室友们带饭，是因为他还没适应大学食堂的就餐模式。

　　梁晫已经穿到现代有半个多月之久，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观察、学习，大体上已经渐渐熟悉了21世纪一切。

　　目前还处于适应后期。

　　梁晫快速翻看托李明徜带回来的书，薄唇微抿，合上书，靠着桌子，手放在书上轻轻摩挲着，目光逐渐涣散。

　　他早已在网络上得知了唐朝的大致情况，只是想看看后人到底是如何一笔一字写出唐朝的历史。

　　有些记载虽然有所出入有失偏颇，但他不打算纠正什么。

　　一来，是因为自己的话没说服力，在外人看来只会说得了癔症；二来，自己无心对过去之事有过多纠结，既来之则往前看之，现在只想找到汤绫。

　　当意识到这是汤绫的世界时，他在想，汤绫刚来唐朝的那天，是不是害怕极了。

　　难怪她醉酒的时候一直嚷着要回家，那时梁晫还不解，就她家那情况有什么还值得她想回的。

　　原来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乡。

　　是她最大的秘密。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在梁晫心底翻滚。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极力隐藏的口音，潦草不堪的字迹。

　　对宗法礼仪看似尊重，却总有一丝不自在。

　　嘴里总不经意蹦出所有人不懂的词。

　　有一颗悲天悯人、平等待人的心。

　　不喜欢骈文。

　　让他远离皇权中心。

　　还有，不愿意生孩子。

　　明明同床共枕了两年多载，朝夕相处，却始终看不透她的心。

　　他想过很多缘由，也一直在等着她亲口跟他袒露，没想到真正原因竟是她不属于唐朝，不属于那片天空。

　　宿舍门外有学生来来去去走动，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打闹嬉笑声，梁晫仿若听不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室友们带着晚饭回宿舍，梁晫灵魂才归位。

　　吃完晚饭，梁晫突然唤室友们的名字。

　　“方群，明徜。”

　　“怎么了？”方群摘掉耳机，疑惑地看向梁晫。

　　李明徜也停下看书，望着他。

　　“怎么找到一个人？”

　　“啊？”

　　“你要找谁？”

　　一个始乱终弃的女人。

　　*

　　泡在图书馆一天的汤绫，回宿舍立马洗完澡躺床上。

　　学习真累，上一次写这么多字还是在贞观九年。

　　从军在外的梁晫，拜托来长安行商的商队捎带信件。

　　唯一一封家信，还指名是寄给汤绫。

　　梁晫知道汤绫不喜欢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所以信的内容都是白话文。

　　信里也没写什么，就是简单提及自己近况，然后问了家人的安。

　　信结尾写着“盼妻回。”

　　她其实并不想回信，在外打仗就得心无旁骛，信写来写去作甚。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也不会书法。

　　汤绫寻思着信里也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索性就拿到梁祖母房里给她老人家看看。

　　梁晫的祖母薛如，是个平易近人的六旬老太，虽然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矍铄，就是看儿媳的眼光很差。

　　梁家伯母陈文理和她女儿梁映云也都在老夫人屋里谈天说地，便坐一起看家书。

　　大家看完信，坐在汤绫旁边的陈文理掩嘴偷笑，揶揄道：

　　“你们新婚不到一年，小夫妻分别两地，思念绵绵，庚阅瞧着平时冷淡，也有男儿柔情一面。”

　　梁晫，字庚阅，任唐朝正四品下左右骁卫中郎将。

　　夫妻两关起门的事，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他人又如何能明了。

　　梁晫这个伯母是个精明算计的人，对于她的话，汤绫哪怕鸡皮疙瘩起一身也只能装作害羞抿嘴笑笑。

　　梁祖母笑着附和，眼角深长的皱纹跟着笑容轻微波动着，“庚阅也想知道家里状况，姼姼简单回一句'一切安好'也无妨。”

　　姼姼是原身的小字。

　　汤绫只好回房写信，本来想让身边的丫鬟小兰和小竹帮自己写。

　　她忘了这里是唐朝，不是所有人都会写字认字。

　　所以只好自己提笔，在信里写上“府里一切安好，勿念。”

　　短短几个字的字迹，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随手将纸揉成一团，重新铺开一张崭新的纸。

　　梁晫看到这封信是什么感受，汤绫并不得知，只记得后来他回家的第二天，他二话不说把汤绫拎进书房里。

　　汤绫以为他在战场上受打击了，一回家就想找刺激，连这么静谧肃穆的书房也要染上情.欲气息。

　　结果是被他按在书桌上练字练了一晚上，而且还是拿他的字迹摹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