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84、chapter 77 转魂

　　我一把拉住柏藤的手，满眼焦急地问：“怎么样，木头的伤能治吗？”
　　柏藤点点头：“可以试试。”
　　我兴奋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双眼发光，就差没抱住他吻几口了：“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用力拍打柏藤的肩膀，受伤的左臂一阵抽痛，顿时又龇牙咧嘴。
　　柏藤没有表情，青翡色的泪痣犹如一颗坚硬的钻石，眼神闪过一丝杀气：“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柏藤道：“等你擒下玹芜的时候，我要亲手处置他。”
　　我笑容一僵，抬头看见他的神色，那样冰冷而坚决。我知道他等那一天很久了，弑亲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是满门屠杀，一个不留？这些年走来，要深藏多少苦才铸成今天柏藤这般冷淡的性子，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能感觉到他彻骨的恨意，之前我因为木韩井的“死”灰心丧气不愿报仇，他气得不惜和冷月闹翻一走了之，之后接近清隆的军队，恐怕也是想伺机毒杀玹芜。
　　其实退一步讲，当年苏迟杀戮“断药门”，也是因父皇而起，虽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再也无人知晓，可这份人情，我始终还需还给柏藤。再说，我和玹芜之间，也是充满是恩怨，最后的结局一样是死。于情于理，我都可以满足柏藤的要求，以彻底消除他的恨意。
　　“好，我答应你。”我说，瞥见他眼神里的喜悦和感激。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想起玹芜的下场，我的心就不好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抛开这些思绪问，“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治好木头？”
　　柏藤很平淡地说：“转魂之术。”

　　“转魂术？”我的嘴巴张得老大，怎么听都觉得这种高深的东西像骗人的巫术，“能全部治愈吗？”
　　柏藤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转身倒了杯热茶：“父亲在医书里记录过这种转魂术，人可以分成蛹和魂两种形态。身体即蛹，意识是魂。一般来说，两种形态不可分割，身死魂散，但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将蛹与魂暂时分开。”他喝了口茶，青翡色的眸子如无波的湖水，“我的身体是蛹，已经借给过木一次，无法再用，但是如果我的魂进入他的蛹，就另当别论。”
　　我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木韩井互换身份？”
　　柏藤抬起眼：“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那危险吗？”我几乎觉得这不可思议。
　　他说：“在魂魄互换和治疗的整个过程中，木的蛹和我的魂不能有任何的骚扰，否则很可能一尸两命。”
　　我吐吐舌头，太危险了！这时旁边的墨弯开口：“公子放心，这间祖屋十分隐蔽，房中皆有暗室，加上明暗处均有江湖高手把守，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我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又问：“木韩井用了你的蛹，他的武功还能用吗？”
　　柏藤淡淡说：“武功是跟着魂走的，不过总有些不方便。”我释然，柏藤见我已同意，又道，“明天就开始转魂，整个过程需要三天，期间木最好呆在房里。”
　　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让木头待在这里吧，对外就说在照顾我。”反正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黏着也不会有人起疑。我看了眼墨弯，他会意：“我立刻去准备。”
　　墨弯前脚走，柏藤也一句话不多地转身走人，还没跨出门槛，我冷不防突然问：“柏公子，这会动用‘血菩萨’第三次的能力吗？”
　　柏藤楞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回答，冷冷离去，一如那不沾尘埃的蹁跹白衣，消失在转角的日光里。
　　我长叹一声，跌回到床上，心情突然很复杂。

　　第二天，木韩井和柏藤开始运功转魂，地点是在我房间……哦……是墨弯房间里的暗阁，墨弯乱翻的那个衣柜底下居然有个偌大的暗室。
　　我勉力坐在蒲团上，看着木韩井和柏藤褪去上衣，对面而坐，双手交叠，事先已经点燃的药草氤氲着浅黄色的雾气，小麦色伤痕密布的肌肤和凝白若脂的皮肤，一阳一阴，十分和谐。可我的心情早已不是当年见到美人流鼻血时的兴奋，喜悦、不安、紧张、犹疑，复杂而古怪。我昨晚想了很久，就凭木韩井如此缜密的心思，绝不会猜不到柏藤帮他疗伤的代价，若依着木头的性子，不可能同意柏藤牺牲自已为他疗伤，然而一切都如此顺利。我当然是乐见其成，可是总觉得其中有些是我所不知道的情况。
　　“开始了。”柏藤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定下心来，缭绕难闻的雾气里，两个人的身体慢慢发光，变得透明起来，像是点亮的宫灯，接着，有青烟一般的物质从两具身体内缓缓流出，我看得大气也不敢喘半口，约莫一注香时间以后，那物质在头顶擦身而过，重新灌注到身体里，发亮的身躯这才渐渐隐去，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我估摸着应该可以问些问题了，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请问，成功了吗？”
　　木韩井突然睁开眼睛，冷冷道：“木，你可以走了，我要运功疗伤，三日之后返魂。”
　　我“啊”地叫了一声，被吓了一大跳，幅度太大整个人往后摔去。那个……虽是木韩井开口，但那声音冰冷纤细，是柏藤在说话，我实在反应不过来。摔下去之前，坐前的柏藤灵活地闪步，弯腰一抄手抱起了我。
　　“多谢了，藤。”浑厚的声音从纤弱的身体里窜出，我看着一个比我更加漂亮柔弱的男子打横抱着我，直接目瞪口呆。
　　装着木头魂魄的柏藤已经抱着我拾步而上，我看见装着柏藤魂魄的木韩井突然转头，一双小凤眸冷冰冰地怨念：“不准对我的身体做任何事！”
　　我哑然，顿时明白为什么柏藤会如此速度地转魂，而不等我伤势恢复……

　　重新坐回到床上，我看着面前的“木韩井”半天，还是忍不住想偷笑。
　　“笑什么笑！”青翡色的绿眸一瞪，白皙的瓜子脸一板，清秀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木头一个爆栗敲在我头上，“你从前看我可没这么色咪咪的。”
　　哎，好个美人配这把声音，汗……我收回口水，难得美人不摆个冰山脸了，当然要趁机调戏一把，我偷偷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其实你这个样子也挺不错的，比柏藤可爱多了……嗷嗷！！”话还没说完，手指被他扳得剧痛，只好求饶。
　　“乖乖躺下睡觉！”木头命令道，我无辜地直点头，等到他放了我的手，又突然喜笑颜开，“要不，亲一个先再睡……嗷嗷！！痛！我现在睡！”又是惨叫声起，只好苦着脸乖乖就范。
　　郁闷！本来还能抱抱亲亲嘿嘿的，现在连碰都不能碰，这三天怎么叫人怎么过！我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暗暗发誓一定要占到点便宜。
　　正想着，外面有人敲门，我开口说：“进来吧。”能接近这里的也只有墨弯一个人。
　　果然推门进来的是墨弯，他端着一盆红提，看见柏藤和我亲昵地牵着手，手抖了抖，扯扯嘴角。
　　“什么事？”装着木头魂魄的柏藤转头沉声问。
　　手一抖，几颗红提跌落在地上，墨弯很快反应过来，这才堪堪把持住，将果盆放到桌上。我在被窝里狂笑，墨弯瞪了我一眼，略略干涩地道：“冷月公子刚才辞别离开了别院。”

　　我的笑容僵住，心咯噔一下，幸好整张脸躲在被子后面没人看出异状，心思却百转千回，冷月走了？转魂之事，整个别院内除了柏藤、木头、我，我们只告诉了墨弯和冷月，他明知道我们此刻谁也不方便离开，竟然偏偏选在此时不辞而别……
　　木韩井也是一愣，问：“冷月临走前说过些什么吗？”
　　墨弯摇摇头：“冷月公子离开得很匆忙，只见了恭亲王一人，我没有见到他，我刚才暗中查探过，冷月留在别院内外的力量都撤走了。”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冷月在房中留下的信。”
　　木韩井接过信展开，我撑起身子斜看，薄薄的信纸上，只一行娟秀的蝇体小字：大局已定，复位可期，我本闲云，临风听海，勿挂。梵希上。
　　我轻叹一声，若无其事重新躺下，装睡闭上眼睛，心却落下一块。
　　木韩井合上信：“冷月就是这般性子。墨弯，你派些人去周围的冷墨楼护着，最近紫瀛不是很安全。”墨弯揖手说：“是，我立刻去办。”……
　　后来木头和墨弯还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再注意听，莫名的惆怅填满了脑海，冷月究竟是不是因为我而离开，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说起来，当年冷月师傅冷靡和我母后的死都是因为玹芜的父亲苏迟，于情于理，冷月都应该留下来看着玹芜受到制裁，可是在铺好了所有的路之后，他依然选择离开。冷月啊冷月，你在我一蹶不振时整整陪了我五年，终究还是寻了机会飘然离去。
　　仿若飘渺青烟，无影无踪，无关风月，无关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