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ase（重写版）》李消遥的剑

6、第 二 章（下）

　　没想到小镇上的同事们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罗马快速翻阅着他们送过来的厚厚一叠资料。死者严洁的未婚夫名叫南浩，是先前那位要来保释秋玲的“大黄蜂”――富商南峰的独生子。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南浩毕业于北方一所著名的理工科大学，这在镇上是极罕见的。而巧合的是，犯罪嫌疑人秋玲在那段期间也同样就读于该所大学。秋玲的口供里并没有否认和南浩相识，但否认自己来小镇的目的是为了南浩，更坚持说之前从未见过死者，也不知道死者和南浩的关系。尽管如此，这个可能的“情敌”身份还是对她很不利。再加上凶器上有她的指纹，现场还有她遗落的手机挂件，所以上头认为物证和杀人动机都有了，一直催促他们尽快结案。

　　但在罗马看来，要定案的证据还远远不够。秋玲的手上和胸前衣物的火药残余测试均为阴性，这就不能证明她确实开了枪。她虽然认识南浩，但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她和死者事先认识并且有过接触。他仔细检查过，死者流产的原因是因为服用过量药物。从血液中药物的含量来判断，她服药的时候秋玲还没到镇上，所以她的流产应该和秋玲没有关系。至于她的死亡是否和流产有关，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另外，开枪杀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经过比对确认了凶器就是现场遗落的那支老旧的半自动手枪，可秋玲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读书时甚至连军训都没经历过。他很怀疑，就算是把枪交到她手上她都不会用，更不用说瞄准杀人，一枪毙命。而且，她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枪？她是乘飞机来的，又怎么可能带着枪通过机场的安检？这案子有这么多的疑点，再加上嫌疑人坚持不认罪，怎么可能就这样草率结案？况且，还有个本案的关键人物南浩。。。

　　门忽然被推开，高明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了进来，在罗马对面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

　　不用抬头看他的表情罗马就知道，他一定还没找到南浩。他们在凶案现场好几处地方都发现了男人的鞋印，核对之后他们又发现这些男人鞋印的附近也有死者的足迹。一个男人出现在女洗手间，和死者近距离相处，而死者既无呼救也无反抗过的痕迹，这说明她不但认识这个男人，而且很可能还和他关系非浅。死者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和她关系最密切的男人，除了兄长严伟之外就只有未婚夫南浩了。他们比对过严伟的指纹和每一双鞋印，和他们在现场发现的都不吻合。所以，南浩很有可能才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就算指纹和鞋印比对结果能证明他在案发当天没有在现场出现过，他们也可以从他的口供来判断秋玲之前是否撒了谎。南浩和秋玲到底是什么关系，秋玲来小镇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些都是能否将她定罪的关键。

　　罗马合上了手中的资料，抬头准备安慰高明几句，却发现好友的神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难道不止没找到南浩这么简单？

　　“我早上去找了南峰。”高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犹豫着，似乎不太想接着说下去。

　　罗马点点头。南峰是南浩的老爸，高明去找他询问南浩的下落也很正常。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他用眼神示意高明继续。

　　“南峰说，秋玲和南浩大学时曾经是情侣！”犹豫了片刻，高明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虽然没有查案的经验，可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他直觉秋玲不会是凶手，所以一直尽心尽力找线索努力帮她脱罪，可现在每个人都认为她在口供里撒了谎！她的嫌疑就更大了！

　　罗马耸了耸肩，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昨天不是就告诉过我，说他们两个关系不简单？”到目前为止证据都指向秋玲，可高明却始终都认为凶手不是她。所以昨天高明一个人跑去羁留室，私下里找秋玲谈话。他给秋玲看了南浩的照片，从她反常的反应中看出她和南浩绝对不是她口供中说的普通校友关系。

　　“我昨天是单独在羁留室问的她，又没做笔录又没录音，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没人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不愧是高明，明明违反规定的事他说起来好像理所当然，在那边振振有词。“可今天南峰给我们好几个同事都看了当年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这下子连上头都知道了！说什么情杀动机成立，证据确凿，催着我们赶快结案！”

　　“哦？――那恭喜你。”罗马慢条斯理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就这样？”高明被他的反应激得有些火大。“不要告诉我你也认为凶手是秋玲？”

　　“关键不是我怎么认为，是证据怎么说。”

　　“证据倒是都指向她。。。可她坚持说自己没杀人。你昨天不也说她的口供没有可疑吗？”高明有些郁闷地说道，从袋里摸出香烟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还以为找到南浩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可今天南峰这么一来。。。”

　　罗马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轻声敲了下门，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推开门，拿着几张资料走到罗马面前：“罗队长，这是市局刚发过来的传真。”是送去市局证物的化验报告。

　　罗马道了谢，将资料摊开在桌上，一边看一边习惯性地做出推论：“唔，他们在死者的手指甲下发现了残留纤维的成分，是涤纶和棉的混织物。这种合成纤维的抗拉伸性能很好，一般用做高级服装面料。。。。和死者当天所穿衣物的纤维不符。。。咦？”

　　听到罗马有些惊讶的声音，高明立刻也将目光投向他正在看的一份检验报告。看上去像是一份X射线衍射图，下面的结论写的很清楚：死者指甲下有金属金的存在。金？

　　“死者指甲下金的含量居然高达5000个单位。”让罗马意外的是这个高得不寻常的浓度值，“小高，严洁只是酒店的普通员工吗？”

　　“没错。”

　　“那就奇怪了。”罗马略皱了下眉：“普通人手上金的浓度就连50个单位都不到，只有长期和金有直接接触的人才有可能在指甲下有这么高浓度的金残留。”

　　“比如说，金饰商店营业员？”高明眼前一亮。又是一条新线索！

　　嗯，反应很快。罗马赞许地点头，接着也做出补充：“或者首饰匠人。。。”说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了大黄蜂手腕上那条金光闪闪的金链，和粗壮手指上戴着的金戒指。

　　罗马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个话题：“小高，你们今天怎么能看到南浩的旧照片？”

　　如果南浩和秋玲确实在大学时曾是情侣，那至少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现在南浩又有了新的未婚妻，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和老情人的旧照片放在外面显眼的地方。既然如此，今天高明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南家的佣人在收拾，说是南峰要他们把一些旧东西处理掉。这张照片就夹在一本旧书里。”

　　这么巧？罗马不由得微笑起来。

　　“南峰知道你们今天要过去吧？”

　　“知道。”

　　“假设南峰知道秋玲是南浩的前女友，为了保证让自己的儿子和本案无关，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高明想了想，似有所悟。“你是说，他故意公开秋玲和南浩的关系，让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在秋玲身上？”

　　“我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可是，可是。。。”高明抓了抓头发，对罗马的这个推论有些不以为然。没错，大黄蜂可以说是暴发户这三个字的最好诠释：他盛气凌人，行为举止都很粗俗，开口闭口都是钱，恨不得用钱把人砸死……总而言之，他不是个让人喜欢的人。可是，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用老奸巨猾这四个字来形容大黄蜂。如果南峰真的有意要让大家知道秋玲和南浩的关系，以他的性格，直说不就行了？他不认为南峰有这样的心计，会和警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