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奇卡多

1、停停生生

　　九月的彭城很冷，几乎每隔几天都要下一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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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停生！”

　　“钱呢？！给老子拿来，老子赌钱都输没了！妈的！”

　　夏侯国吐出一口烟，眸底闪着猩红，拽着少年的衣领，他洗的发白的衬衫被男人的发红的烟头烫出一个洞。

　　显得更加破烂不堪。

　　夏停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任由他骂着。

　　“爸，我没钱了。”

　　听到这句话，夏侯国怒火一下窜了上来，动作粗暴的将少年甩到一旁。

　　怒火中烧，踢倒了一旁的椅子。

　　“妈的，没钱你不会去挣啊！”

　　“老子想想，你今年末底就成年了吧？高三别上了，费钱！”

　　“今年上完就给老子下来，去外地打工去！”夏侯国再次吸了一口烟，头发乱糟的不成型。

　　夏停生理了理发皱的衣领，声音极其平淡，似乎听不到一点感情。

　　“嗯，我知道了。”

　　夏侯国没看他，懒散的坐在发黄的沙发上，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摆弄。

　　夏停生就这样站着，衣服的右肩处烫出一个烟洞，皮肤没有被烫伤，已经是无幸中的万幸。

　　他就三件衣服，一件白衬衫，一件黑衬衫，还有一件校服。

　　哦，对了，他的校服在上个月已被夏侯国当废品卖了。

　　他一共才穿过两次。

　　以后，他没校服穿了，没钱买。就算有钱，他也不敢买了，怕再次被卖掉。

　　可惜。

　　“……”

　　“妈的！这个小妞敢拒绝老子的邀请！”

　　“砰——”的一声，夏侯国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咧着嘴骂骂咧咧。

　　抬起脚，气不过想踹上一脚。

　　然而，他动作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爸，别摔了，我没钱修手机了。”

　　夏停车漆黑的眼眸看着他，手掌微微攥紧，纤细白瘦的手腕骨凸出，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张显他的清瘦。

　　“没钱？”

　　“没钱去给老子抢去！去捡垃圾，去偷！”

　　夏侯国狠狠瞪了他一眼，弯腰捡起屏幕有些碎掉的手机，吹了吹灰尘；继续摆弄手机，不再看他。

　　“……”夏停生。

　　“嗯。”

　　他无感情的应了一声，下身穿的牛仔裙也有些掉色，变成了淡蓝色。

　　夏停车缓缓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针。

　　8点零七分。

　　彭城现在已经天黑了，夜晚还渗着冷气，漆黑的有些瘆人。

　　他抬脚，睨了一眼夏侯国，薄唇抿了抿，没有说话。声音很轻，似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他出去了。

　　夜晚的冷风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夏停生指尖有些发抖，现在已是秋日，他却穿着短袖。

　　肯定，多少是有些冷的。

　　但，他习惯了。

　　夏停车迈步走入小巷子，来到街口离家不远的一处超市。

　　那是最近刚开的，因为他家偏远，所以这家小超市很受彭巷人的喜爱。

　　犹豫了一下，夏停生掏出牛仔裤中的皱巴巴的十块钱，走进超市。

　　超市的名字很人性化——梅迁超市。

　　超市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穿着黄色外套正在低头擦拭着柜台。夏停生走路很轻，所以老板娘没有听到有人来。

　　“一瓶矿泉水，一包利群。”

　　老板娘微微抬头，看到来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衬衫牛仔裤，墨色的头发有些长，半遮住他的眼眸。

　　声音很好听，只是他说话声太轻了。

　　“哦，行。”

　　老板娘收拾了一下，拍拍手去拿矿泉水，随后从透明台下掏出一包利群。

　　夏停生目光落在那包利群上，开口道：“我要最便宜的利群，谢谢。”

　　老板娘咂了咂嘴，拿起那包利群看了看，标价正是16元。

　　轻叹口气，“小伙子，我这最便宜的利群都得十几，要不你换种烟吧。”

　　夏停生眸光黯淡了几分，沉默了几秒，修长的指尖伸出口袋中，摸出一张五元。

　　五元纸票工工整整的被叠成长方形，每一个角都被他理平。

　　“15够了吗？”

　　老板娘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抬了抬眸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位少年。

　　个子很高，跟他家儿子差不多，看着也不大，脸上虽然是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里若有落无可以听出那股温柔感。

　　她对他第一眼好感觉还是不错的。

　　看他那副样子，家里环境应该不好。

　　老板娘有些心生怜悯的看着她，对他摆了摆手，随后拿了个袋子将矿泉水和利群装了进去。

　　递给他，“小伙子，今天特价，五折起，十元够了。”

　　夏停生伸手的动作一僵，眸底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缓缓将那五元钱收了起来。

　　轻轻抬了抬下颚，下颚线条明显清晰。

　　夏停生走上来接过袋子，嗓音依旧很冰冷的道谢一句。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我看你跟我家儿子也差不多大，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夏停车手里攥着袋子，想了想，吐出四个字。

　　“彭城十中。”

　　老板娘笑了笑，眼睛眯了几分，“十中的学生啊，我儿子正巧也是十中的。”

　　“说不定，你们还是一个班的呢！”

　　夏停生：“嗯。”

　　老板娘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里接过他递过来的十元。

　　“我儿子叫宋庆出。”

　　“庆祝的庆，出生的出。”

　　夏停生神色微动，薄唇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宋庆出……

　　他认识，他同班同学，见过几次，长的很高很帅，学习很好，老师眼中典型的“三好学生”。

　　“嗯，我同学。”

　　老板娘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哎呀，我就说吧，待会我就跟我儿子说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停生。”

　　老板娘身子向前倾斜了几度，手指在耳朵里掏了掏，有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伙子，你说什么？”

　　夏停生薄唇微微张开，额前的碎发被夜晚的风吹动了几分，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她道：“夏停生。”

　　顿了顿，想起刚才女人刚才介绍的样子，也跟着说了一遍。

　　“停止的停，生命的生。”

　　老板娘这次听清了。

　　“这名字好啊，停停生生，不错不错，人也不错。”

　　夏停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