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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雪融见新绿 ...

  •   雪又落了半宿,晨起时窗棂上结了层厚冰。

      艾玙在树下挖了个小小的坑,最后看了眼手里的糖纸,轻轻放进去,再用土细细埋好。

      江砚舟,你也要平安。

      墨魆端着粥穿过走廊时,看见空轮椅前有个黑色的小团子在晃,是没坐轮椅的艾玙。他放下粥,气冲冲地跑过去,一把将人拎起来放到轮椅上。

      “你要干什么?外面还下着雪就往外跑!我要是不看着你,是不是又想偷偷下山?艾玙,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这么随心所欲,迟早要害了自己!”

      艾玙摇了摇头,话音落得极轻,像风中飘来的一缕细语,散在空气里便没了踪影:“我没想干什么。墨魆,我从来都不是坏孩子,我只是想留点念想。”

      墨魆愣了愣:“什么……念想?”

      “雪。”艾玙伸出手,掌心对着飘落的雪花。他的脸藏在黑色的帽子里,衬得那点露在外面的肌肤愈发雪白脆弱,“我会想念这里的雪,悬壶山的、青崖镇的、长鸣山的,还有从千山古城寄来的雪。”

      墨魆皱着眉,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墨魆,我的结局不会好的。”艾玙垂下手,没有波澜,没有情绪,他开口时的平静,仿佛口中叙述的,只是别人的家长里短,“你放心,要么彻底死亡,要么永世沉睡。”

      极寒之地的风雪格外凛冽,它们从北方席卷而来,掠过在城门口苦苦等候的邬祉,又听从他的号令,沉重地碾过大地与人间,缓缓爬上悬壶山,最终轻轻停在了艾玙的手边。

      艾玙坐在榻边喝粥,白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他却没什么胃口,只用勺子轻轻划着碗底的米。

      墨魆正往火塘里添炭,忽听他轻声问:“那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墨魆垂眸,炭块落在火里,溅起几点火星。他转过身,见艾玙正抬着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可藏着团化不开的雾。

      “密林里。”墨魆的声音有点涩,“你当时……和他们在一起,身上有鬼气。”

      艾玙没接话,他把勺子搁在碗沿,又问:“你怎么会去那里?”

      墨魆沉默了片刻,指尖在炭铲上轻轻摩挲着。
      这事他本不想提,可看着艾玙那双安静的眼,终究还是低低地开了口:“是林熙和。”

      “他找到我,说你可能出事了,让我……让我往那边去找找。”墨魆说得含糊,没提林熙和当时的急色,也没说自己走了多久才赶到,只捡了最淡的那句,“他说你性子倔,就算受了伤,也未必肯让人知道。”

      艾玙的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眼里的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拿起勺子,却没再碰碗里的粥。

      火塘里的炭噼啪轻响,雪光从窗缝里挤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白得有些刺眼。

      墨魆看着他单薄的侧脸,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林熙和还说了什么,他没敢全说,怕艾玙听了更添堵。

      可艾玙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碗里的粥凉透了,才低声道:“知道了。”

      那语气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墨魆心里莫名一紧。他连忙起身:“我再去给你热一碗?”

      艾玙摇摇头,望着窗外的雪,道:“不用了。”

      墨魆看着艾玙垂着眼帘的样子,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连嘴角都只是抿成一道浅浅的线,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可那平静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漫上来,像雪地里化不开的冰水,一点点浸透他的眼神、他的姿态,连呼吸都带着点沉滞的重。是悲伤,藏得极深,却又铺得极广,仿佛这连日来没停过的雪,悄无声息地漫过屋顶,漫过院角,漫得人心里发闷。

      墨魆看见艾玙放在膝头的手悄悄攥紧了,指节泛白,可又很快松开,似是连这点力气都吝于花费。

      那声淡淡的“知道了”,落在火塘的噼啪声里,轻得像片雪,可墨魆觉得,那声音砸在心上,闷得发疼。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林熙和也是急坏了”,或是“现在没事了”,但话到嘴边全堵着。

      因为墨魆看得太清楚了,那悲伤不是冲着谁,也不是因为谁,就是顺着血脉慢慢淌出来的,带着股化不开的凉,比这寒冬的雪还要冷。

      墨魆重新拿起炭铲,往火塘里添了块大些的炭,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艾玙的侧脸亮了些,却没驱散那层淡淡的灰败。

      墨魆站在原地,看着艾玙望着窗外的雪,这石楼太大了,大得装不下那无声蔓延的悲伤,连火塘的暖,都显得单薄起来。

      艾玙坐在轮椅里,望着绕着树影飞的琥珀。

      “琥珀。”艾玙轻声唤了句。

      琥珀立刻收拢翅膀,落在艾玙伸出的手腕上,小脑袋蹭着他冰凉的指尖。

      艾玙低头,用另一只手拢住它,凑到唇边,极轻地说了两句话。

      声音压得太低,混着风声,连站在不远处的墨魆都听不清,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里带着点决绝的静。

      琥珀听懂了,在他掌心蹭了蹭,忽然振翅飞起。它没往温暖的南方去,反而直冲云霄,穿过漫天飞雪,朝着更北的方向飞去,那里是连雪都下得更烈的地方,风里裹着冰碴,能冻裂石头。

      艾玙望着它小小的身影变成个黑点,直到消失在天际,才慢慢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琥珀尾羽的温度,他把那点暖攥在手心,对着北风轻轻吁了口气。

      墨魆走过来时,看见艾玙又望着北方的雪出神,睫毛上的雪粒融了又结。

      “让它去做什么?”墨魆低声问。

      艾玙望着琥珀消失的方向,喉间轻轻滚出几个字:“我想要个答案。”声音很轻,被风卷着,混着雪粒落在地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墨魆站在他身后,听着那句像叹息的话,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想问“要什么答案”,但见艾玙的目光已经飘远了,落在漫天风雪里,落在远处连绵的雪山轮廓上,空茫得没有落点。

      其实他哪里要什么答案。

      风穿过无患子树的枝桠,发出呜咽似的响,像在替他说那些没出口的话。不是要谁来解释什么,也不是要谁来弥补什么,只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需要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一下,哪怕撞出的是疼,也好过这漫无边际的悬着。

      雪落在他的眉骨上,慢慢融成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无声的泪,艾玙抬手抹了把,指尖冰凉,可没擦去那点湿意。

      或许连艾玙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让琥珀往更冷的北方去,为什么对着风雪说要答案。

      天地间只有雪落的声,簌簌的,漫无边际。

      墨魆走上前,往艾玙手里塞了个暖炭袋。

      艾玙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说得清的答案,只是想让这风雪,这天地,替他接住那点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怅惘。

      过些日子,雪终于歇了。天放晴时,石楼外的世界仿佛被浸在白瓷碗里,漫山遍野的雪反射着淡金色的光,晃得人眼微涩。

      地面上的雪还厚,踩上去咯吱作响,可没了前些日子的沉郁,阳光落在雪堆上,融出一层薄薄的水膜,亮晶晶的,透着点温和的气。但风里依旧带着冷,刮在脸上却不似从前那般刺骨,倒像裹着点初春的意思,凉丝丝的,却不冻人。

      艾玙坐在廊下,身上只披了件薄绒毯,指尖搭在轮椅扶手上,没再像往日那样冰得发僵。他望着远处的雪山,看了许久,也没皱一下眉,那些日夜啃噬骨头的疼,不知何时已淡了,似退潮的水,只在偶尔阴雨天时,才会留下点浅浅的痕。

      白玛挎着药箱进来时,撞见艾玙抬手接了片从屋檐上滑下的雪。

      雪落在艾玙掌心,融成水。

      “看来这毒是真去了大半。”白玛放下药箱,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总算能松口气了。”

      白玛取出脉枕,让艾玙伸手搭脉。

      指尖搭上去时,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虽仍偏缓,却已稳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时快时慢,带着股虚浮的躁。

      “脉象顺了,”白玛收回手,往药箱里放脉枕,“剩下的就是养,开春后多晒晒太阳,再喝几帖固本的药,该能像常人那样了。”

      艾玙望着远处雪地里的一道金光,那是太阳越升越高,正慢慢舔舐着积雪的边缘。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了扬,仿佛被那点光暖到了。

      山下的雪已开始化了,顺着坡地淌成细流,在石缝里亮晶晶地闪,山上却仍是一片苍莽。

      艾玙站在石楼门口,叉着腰看了半晌。他的力气渐渐回来了,站得稳当,虽偶尔还会踉跄。

      风从山下吹上来,带着点湿润的土气。

      艾玙抿了下唇,终究还是朝着山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想去集镇?”白玛刚从药圃回来,见艾玙这模样,便笑了,“正好,王掌柜家的婆娘咳得厉害,你替我把这包草药送过去。”

      白玛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个油纸包,沉甸甸的,凑近了,便能闻见淡淡的草药香。

      艾玙接过药包,掂量了两下,应得干脆:“好。”

      墨魆不知何时已取了件厚些的外袍,搭在臂弯里走过来,往艾玙肩上一披:“路滑,我跟你去。”

      艾玙没拒绝,他把药包往怀里揣了揣,率先往石阶下走。

      石阶上的雪化了一半,结着层薄冰,艾玙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墨魆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目光落在他踩过的脚印上,那些脚印不再像从前那样虚浮,带着点踏实的分量,陷在残雪里。

      风从侧面吹过来,带着山下集镇的烟火气。

      艾玙忽然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墨魆,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又转回头,一步一步往下走。

      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融了最后一点残雪。

      下山的路走得缓。石阶上的残雪融成了水,又在背阴处结了层薄冰,艾玙走得慢,每一步都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靴底碾过冰碴,发出细碎的响。

      艾玙怀里的药包硌着腰侧,草药的清苦飘了一路,倒让人觉得踏实。

      墨魆跟在他身侧,目光总落在他露在外面的耳尖,冻得发红,像缀了两颗小樱桃。他几次想伸手替他拢拢衣领,都忍住了,唯有在他脚下打滑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一把,等他站稳了,又悄悄收回手。

      “不用总盯着我。”艾玙开口,声音被风卷着,有点散,“我摔不了。”

      墨魆“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移开。

      墨魆看着艾玙的侧脸,阳光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把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睫毛似乎比往日密了些,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穿得还是比旁人厚,一件灰布棉袍外又罩了件墨色夹袄,走得久了,额角沁出点薄汗,却不肯脱,只把领口松了松。

      “热了?”墨魆问。

      “不热。”艾玙答得快,他往山下瞥了眼。

      集镇的炊烟已能看见,仿若细细的白线缠在半山腰,风里漫着些模糊的吆喝,掺着牲畜的低吟,是阔别的烟火气。

      走到半山腰时,雪彻底化了,露出黑褐色的泥土,踩上去软软的。路边的枯草里冒出点新绿,是顶破冻土的草芽,怯生生的。

      艾玙停下脚,弯腰看了会儿,指尖刚要碰到那点绿,又缩了回来。

      墨魆站在他身后,看着艾玙微微弯着的背影,觉得这一路走得太短。他宁愿路再长些,能多看会儿他踩碎冰碴的样子,看他对着草芽发愣的样子,看他领口松了,碎发被风吹得乱翘的样子,这些细碎的、带着烟火气的模样,比任何药都管用,让他觉得艾玙是真的好了,真的能像这样,一步步走在太阳底下了。

      到了集镇,王掌柜的药铺就在街口。

      艾玙把药包递过去,说了句“白玛交代的”,便转身往外走。

      王掌柜在身后喊“留步喝碗茶”,艾玙摆了摆手,脚步没停。

      墨魆跟出来时,看见艾玙站在街角的糖画摊前,瞧着转盘上的小兔子,出神了许久。

      老板一脸疑惑地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位盯着糖画挪不开眼的小公子。看气质,想必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孩子。

      阳光落在艾玙发顶,给他镀了层金边,连苍白的脸都染上点暖色调。

      “想吃?”墨魆问。

      艾玙摇摇头,但没立刻走。

      直到糖画师傅舀起糖稀,在石板上画出只蹦跳的兔子,艾玙才转身。

      墨魆看着他的背影,风从集镇吹过,带着糖稀的甜香,他快步跟上去,与艾玙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交叠在刚化了雪的土地上,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路渐渐偏了,两旁的树影拉得老长,太阳斜斜挂在西山顶上,还剩完整的一轮,把天染成暖融融的橘红。风里浸着点傍晚的凉,却吹不散那层裹在身上的暖意。

      艾玙忽然停下脚,望着夕阳的方向,轻声问:“墨魆,你会不会后悔?”

      墨魆愣了愣:“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的命格绑在一起。”艾玙的声音轻得融入了周遭的静谧,怕多出一丝声响就打破了平衡,“他们都说,我的命太硬,会克身边的人。”

      墨魆沉默了,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下颌的线条描得格外清晰。

      墨魆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躺在尸堆里,腥气和寒气裹着他,以为这辈子就那样了。直到茶岫先生伸出手,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说:“这孩子命里带劫,你跟着他,是劫也是缘。”

      “当时的事,由不得我选。”墨魆的声音有点哑,却很稳,“但我谢先生把我带出来,不然我早成了乱葬岗的一捧土。”

      墨魆转头看向艾玙,目光里有夕阳的碎光,“若说命格……若没绑在一起,我大概会在某个村镇打零工,帮人挑水劈柴,混口饭吃。如果幸运,能娶个爱笑的女子,生两个皮实的孩子,老了就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看孩子们在巷子里疯跑,那样的日子,平平静静,不算坏。”

      艾玙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墨魆早从茶岫先生那里听过“孤辰入煞,双命同棺”这八个字。那时他还小,只懂“同棺”是要埋在一处,可不懂为何先生说这话时,眼里总带着点叹惋。

      后来守着艾玙,看着他被寒毒折磨得蜷缩在榻上,看着他对着风雪发呆时眼底的空茫,才慢慢咂出这八个字的重量。

      孤辰入煞,是说艾玙生来就要背着孤独的劫,连带着身边的人都要被拖进这凶煞里。双命同棺,是说他们俩的命早被系在了一根线上,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半分由不得人。

      可墨魆从没怨过。

      艾玙发高热时,墨魆守在榻边,一遍遍用布巾擦他滚烫的额头,听着他呓语里的“别跟着我”,心里像被针扎,但抓紧他的手不肯放。

      墨魆想,就算是凶煞又如何?同棺又如何?那也好过让艾玙一个人在这劫里挣扎,好过自己做个不明不白的孤魂。

      有次艾玙冷笑着说:“你不过是被命格绑着的囚徒。”

      墨魆没反驳,只是默默给艾玙裹紧了棉被。他知道艾玙是怕,怕这宿命太沉,会压垮两个人。

      可墨魆不怕,他从尸堆里被拖出来时,本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如今有个人能让他守着,能让他觉得这命是两个人的,就算是捆着、绑着,也是暖的。

      墨魆见过艾玙砸雪球时的笑,见过他望着草芽时的软,见过他对琥珀低语时眼里的光。这些细碎的模样,像阳光凿开冰层,让他觉得“双命同棺”不是诅咒,反倒是恩赐。

      若没有这宿命的捆绑,墨魆这辈子都碰不到这样的艾玙,碰不到这让他甘愿把命交出去的温暖。

      所以墨魆从不信什么凶煞。在他心里,艾玙的命就是他的命,艾玙的劫就是他的劫。

      雪天里替他焐脚,寒夜里守着他喝药,看着他从苍白到有了血色,从沉默到会笑,这些日子里藏着的情意,早把那八个字的凶戾,熬成了细水长流的温柔。

      墨魆只想牵着这根线,走到哪算哪。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要躺进同一副棺木,只要身边是艾玙,他也觉得,这趟被宿命推着走的人生,值了。他也知道,不是寻常日子不好,只是遇见艾玙之后,才知什么是更好。

      “可若真那样,”墨魆忽然牵了牵嘴角,那笑意轻得似层薄纱,从眼波里漾了开来,“我会遗憾一辈子。”

      墨魆看着艾玙苍白的侧脸,看着他耳尖那点被夕阳染的红,“遇见你,守着你,看你从冰里一点点活过来,看你笑,看你闹,看你……砸我一头雪球。”

      墨魆每说一句,声音就轻一分,“这样的日子,就算苦点,就算难些,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艾玙猛地别过头,望着路边的野草。他何尝不明白,他们就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本该走向不同的路,可因为那些说不清的天道、解不开的过往,硬生生凑到了一起。

      没有谁问过他们愿不愿意,也没有谁给过他们选择。

      “人生就是这样。”墨魆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着夕阳,“难是难了点,但只要往前走,总能走过去的。”

      太阳又沉下去些,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几乎要绞在一起。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山的气息,带着土的暖。

      “嗯。”艾玙低声应着,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又透着股韧劲儿,“走下去。”

      “你身上羁绊太重,那些红线会捆住你的脚步。”师父的话犹在耳畔。

      可艾玙咬着牙往前闯,每一步都踏得鲜血淋漓,疼得钻心也不肯回头。

      只因有人,在前方等他。

      夕阳最后的光漫过他们的肩头,把前路照得明明亮亮的。

      再难,也要一步步走下去。

      艾玙想,他真是疯了才会变得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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