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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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望着不远处的天空,雪花就那么纷纷扬扬地落到他的身上,又被风卷走。
雨霏,我赶不及去救你,最后只能这么做了。
“这酸与原有一百多位杀人,不过有半数在外执行任务,留每个堂十位杀手,这漏天峰只是其中一个,碰巧近日暴雪,漏天峰在外的五位不愿冒险上山,现在只有五位留在山上。所以,这就是我为何在这个时候要逃的原因。”
“这酸与的杀手,原本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都走投无路,然后投靠了酸与,爹爹怕他们叛逆,每个杀手,都种的有毒,所以,他们杀起我们来,可是会拼了命的。”
“这些人,连名号也没有。我只知这次山上有五个,是哪五个,我从未谋面,也不知道他们的武功底细。不过,”她的柳眉一颦：“有三个,都是酸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特别是有一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听爹爹说,他是最恐怖的。噬血如狂。”
听柳灼华说了之后,他清楚,要想下山,可能性是太小了,更何况带着一个不能帮忙的少女。
“我只想,做一个正常的人而已。”
纪扶风又何尝不想，他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恻然。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在他的世界已然是为夙愿。
他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也见不得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怕自己保护不了柳灼华,就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即使自己和他们玉石俱焚,但还能保得住一个。
他决定帮她。
他无声一叹,风卷起地上的雪花,也卷起他长长的衣袂，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寂寥。
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柳灼华所说的第一批来了,有两个人逐渐逼近自己,空气中嗅得到淡淡的杀意。
追上来了,比他想的还要快些,他用衣袖擦拭着剑身,耳朵却在用心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轻,似一根羽毛点在地上,又随风而起,最后涌到了漩涡的中心。
一股剑气冲来,纪扶风侧身一避,立即转过身去,脚下扫起一面雪墙,挡住了那人视线。纪扶风眼看那人重心一斜,露出一面空门,飞快探剑过去,那人也发觉过来,用兵器一挡,岂料那只是纪扶风一个虚招,他冷笑一声,手臂闪电般探到另一边,魄月在一瞬间变为红色。
另外一人轻功了得,根本看不清身影。
这样下去会处于下风，下个圈套。他暗想。他闭上眼听着,身子停在原地不动,片刻后,那人果然按耐不住,从一侧奔来,纪扶风听准那人出剑时机,果断一闪,那人速度虽快,却只刺中他右侧肩部,纪扶风用手掌按压伤口,鲜血布满他整手,他用力一甩,故意在那人刺中停顿之时,溅到他身上。
那人如鬼影一般难以捉摸,如果一直警惕他来攻，只会手忙脚乱。现在那人沾上自己的血后,纪扶风才松了一口气。自从秦救了他,他几次受伤之后,都发现自己的血与常人不同,首先是颜色,血红中透着星星点点的蓝,再来就是气味。
今天他才明白,那是自己中了笑梦断魂,秦为了救他,喂给了自己鸩人血。他故意把血溅到那人身上,正是为了探寻出那人的方向。躲得了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躲过。
那人攻过一次,便又躲了起来,不时又出现在附近,想以此消磨纪扶风的意志。空气中混杂了浓烈的血腥味,他仔细分辨着那独特的味道。
雪地中鲜有能够躲避的地方,可这人却躲藏的没有破绽。他只得用此方法。
忽地,他闻到那股味道,想也没想,用力将剑朝地上狠狠刺去。鲜血顿时喷了上来,纪扶风擦去脸上的血,将右肩的伤口用衣角包上。
他摸了摸脚底,轻声笑了：“原来如此。”这脚下的雪怕有半人厚,那人一直躲藏在雪地里。再加上轻功绝佳,自己差点任人宰割。
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本以为这酸与只留下三批人马,自己有三成机会活下去,可惜,这一战就消耗他一些精力,后来的杀手恐怕更不能松懈。
脑子里的弦都紧绷起来,他坐在雪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对杀手。
“柳灼华,你听着，我帮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柳灼华先是疑惑了片刻，但很快地点了头。纪扶风便凑在她耳旁，低声说：“活下去可以，做普通人也可以，第一，告诉我这其中的隐情。第二，我要你找到你姐姐，让她安心，让她知道你没死，从此不要再自责……最后，你把这个交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咆哮着的风。不一会，他又紧紧合上双眼。
真相果真如此,他自嘲地笑了,前几日看见陆庭临对自己拔剑相对,虽然隐约察觉到一些,但他却不敢确定。掉落到悬崖下的时候,他竟觉得轻松。
谁知老天还不放过他,他活下来了。听到柳灼华所说之时,心中的震惊被他生生按了下去。
死在漏天峰上,也是个解脱。以往一直麻痹自己,那些任务中屠杀的都是有罪之人。谁料,这一次,自己真是杀了卫家的凶手。
他忆起卫青桐悲愤的眼神,双手不禁颤抖起来。自己并不想这样,自己不愿杀人。但自从十六岁见到血海里的爹娘,他的罪就被烙在身上。
因为自己,爹娘才死了。他年少时一直执着的认为,如果自己不贪图武功,说不定还能为爹娘去死。
长大后心中虽然知道,自己即使在那里,也改变不了结果,但他心中的悔恨,就如同毒药一样,啃噬了他的心。开始麻木的接受师父的任务,把魄月刺进一个个躯体里。
自己有罪,要复仇,就要成为一个无情的死神。他不断重复着,每次擦去剑上的鲜血,他都会恶心得作呕。
但在他的内心,除了那些邪魔外教,他不愿杀任何一人。故他被武林认为是杀死卫家的凶手时,他宁可死。
但可笑的是,自己真的杀了……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任狂风将他的青丝吹乱。
更可笑的是,自己的仇人,一直以为的仇人,居然不是姑苏。鹤烟客。当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恨得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从来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多隐情。
柳灼华和他飞快赶路时，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这一切对于柳灼华只是一个故事，但对于纪扶风，却是改变一生。
“我是在十三岁知道,爹爹救我,只是因为我的包裹我的棉布上,绣着我的名字,灼华。爹爹本名其实是薛颂,很多年前，一点红在中原威震天下，是武林至尊人物，姑苏翰就是他的大弟子，而爹爹，则是他的二弟子。 ”柳灼华抿唇一顿,神色是从未走过的黯然：“姑苏翰和爹爹一同到南疆铲除魔教,丁灼华正是魔教教主之女,几大门派看她年少无知,也从未杀人做恶,就饶了她的命。一点红偶然见到她在炼药上天赋过人,就留了她在身边。他们三人便常在一起，后来关系密切，以兄弟兄妹相称。爹爹义无反顾爱上了她,可惜,丁灼华却爱上了姑苏。那时候姑苏翰英俊潇洒，言行放荡不羁，本来丁灼华并不喜欢。但一次丁弭往日的仇人寻来，把丁灼华抓了去，说要五马分尸，尸身喂狗，一点红早已厌倦江湖事，不愿插手去管，而爹爹那时武功平平，和那人拼了五十多招终于败下，丁灼华便被虏走。待他们行到一半，却正好碰上归来的姑苏翰，姑苏翰见丁灼华被擒，就救了她，丁灼华便爱上了姑苏翰。丁灼华不会武功,她挣开玄奘,是因为爹爹放了她。时值一点红闭关练功,一点红疑心颇重,虽留丁灼华在身旁,却用玄奘绳捆住丁灼华,怕她有歹心,爹爹怎能见她受苦,就偷偷把丁灼华放了出来,可惜……酿成了大祸。”
“什么大祸?”纪扶风听得心惊肉跳,莫非这鹤烟客由善从恶,竟因为一个女子。
“不知道,爹爹说到这里，就……这些，爹爹都是在酒醉后朝我吐露的，平日里，他从来不谈此事。”柳灼华摇头一叹：“之后爹爹对姑苏恨之如骨,立誓要让姑苏身败名裂，并要姑苏身边至亲也死无葬身之地。“她双眼失去神采：”丁灼华死了之后,爹爹就离开了一点红身边,来到了这聚集众邪的酸与。然后，策划了这一场场的血案。”
终于知道事情的始末，纪扶风却没有一点轻松。大仇难报，他已是愧疚，而且现在仇人变成了更为歹毒的鹤烟客，纪扶风想，自己就是死上百次，也不一定能杀了他。
纪扶风目光渐渐平淡,他伸手想拍去身上积雪的手刚一伸出,他耳里闪出一个声音。
“大哥。”
那般甜美，如沐春风。
但紧接着,又闪出一个女子的脸,带着泪,没有血色的唇。
“扶风哥。”
他的手猛然僵住,就那么死死定在空中。
人之将死,愧意源源不断。
秦,他想起那双幽蓝的眼睛,饱含着晶莹紧紧盯着他。
自己负了她。
他知道她对他的情谊,数年来,他也从未忘记过她。他知道,她以为他忘了。可是他却记得很深,很多年来,一闭上眼,尽是她的笑容。
和她,相识在八年前,可是就在这八年里,又发生了几多的变故?他狠心甩手离开她,却不忍回头看她一眼,怕只一眼,心里的墙垒就会轰然倒塌。更何况,自己还有雨霏。听得雨霏有危险,他心都揪到一起。
他要救她,他要去用命来救雨霏。但是他一路上心中惦记的,却又是秦那苍白的脸。
本以为是对的路,纪扶风却觉得忐忑。
至少秦能活着。他不断安慰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但是现在,姑苏虽杀了爹娘,但却情非所愿,也不能再是仇人。
秦盈月,他拿起手中的魄月细细看着,现在我怎么办呢?
深深伤害了你,该怎么办呢?
他觉得愧,愧对秦的一番情意,也愧对雨霏,愧他没能保护她,他明明对天立誓。看到柳灼华,心里的愧又排山倒海而来,他没有多加犹豫,就决定救她,即使她是个魔教堂主。
他趁她不注意,点穴定住她,把她藏到了一个雪坑里,再用雪盖住她的身子,只露出一个头。
他怕她过后很快冲破穴位,只得用这冰雪压住她,她要维持温度,只得用内力驱寒,冲破穴位的时间自然就会延迟,他得在这段时间里,杀了那些追兵,让柳灼华活下去。
把她藏这这里,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他却也知道,自己能杀一个是一个,柳灼华性子倔强,说不杀人,有可能便真的不杀。
况且,他心中一沉,雨霏的妹妹,他不愿让她沾上血腥,杀人的感觉,他不愿让她体会。
在这漏天峰上,没有什么是比死更容易的了吧。
他哈出一口气,白雾袅袅升起。再过不久,第二批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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