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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满庭蔷薇爱的羁绊 第十章:永不褪色的春天

      十年光阴,如指间流沙,悄然滑过。

      蔷薇小屋的墙皮又换了一次,新刷的米白色涂料在阳光下发亮,爬满墙的蔷薇却比往年更盛,春末夏初时,粉白相间的花朵缀满枝头,远远望去,像一片流动的云霞。安七炫的头发彻底白了,却依旧每天清晨坐在花架下弹吉他,琴声里少了年轻时的激昂,多了岁月沉淀的温润;邱莹莹的背微微驼了些,却还是习惯在傍晚修剪花枝,园艺剪开合间,总哼着安七炫早年写的调子;安悦薇早已褪去青涩,成为国内知名的青年艺术家,她的“蔷薇艺术计划”覆盖了全国二十多个省份,而那间爬满青藤的工作室里,多了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的女儿,安安。

      安安五岁了,继承了安家人对艺术的敏感。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曾外公的钢琴前,用肉乎乎的小手乱按琴键,嘴里嚷嚷着“要弹蔷薇的歌”;或是缠着曾外婆要画笔,在画纸上涂出大片大片的粉色,说那是“会唱歌的花”。

      这年春分,是安七炫和邱莹莹结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安悦薇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把工作室重新布置成当年婚礼的模样:墙上挂着两人年轻时的合照,桌上摆着复刻的蔷薇花束,连背景音乐都选了安七炫当年弹的《婚礼进行曲》。她还特意请了长假,带着女儿安安从市区赶回老宅,想给父母一个惊喜。

      车刚拐进小巷,安安就扒着车窗尖叫:“曾外婆的花!安安要摘一朵!”

      安悦薇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花是用来欣赏的,不能摘哦。曾外公会不高兴的。”

      “曾外公会弹吉他哄我!”安安晃着小脑袋,辫子上的粉色蝴蝶结跟着晃动,像只停在枝头的蝴蝶。

      车停在蔷薇小屋门口时,安七炫正坐在花架下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下车的安悦薇和扑过来的安安,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我们安安回来啦!快让曾外公抱抱。”

      安安像只小炮弹扑进他怀里,小手揪着他的白胡子:“曾外公,安安带了棒棒糖给你!”

      “哟,还是草莓味的,曾外公最爱吃了。”安七炫笑着接过糖,往她兜里塞了颗水果糖,“这是曾外婆腌的金橘糖,甜津津的。”

      邱莹莹从屋里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回来啦?我正蒸你爸爱吃的桂花糕呢。”她牵过安安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块刚出炉的米糕,“尝尝,热乎的。”

      安悦薇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眶微微发热。十年了,父母的动作慢了,皱纹深了,可这院子里的烟火气,却从未变过。

      晚饭时,安安坐在安七炫腿上,缠着要听“曾外婆和曾外公的故事”。邱莹莹笑着往安七炫碗里夹了块排骨:“让你曾外公说,他最会编故事了。”

      安七炫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那时候啊,你曾外婆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偷摘我院子里的蔷薇花……”

      “才不是偷!”邱莹莹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是你说‘邱莹莹摘的花,比别人的香’。”

      安安咯咯地笑,小手指着墙上的老照片:“曾外婆年轻时好漂亮!像安安画里的公主!”

      “可不是嘛。”安七炫望着照片里穿白裙子的邱莹莹,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那时候她总说,要在院子里种满蔷薇,等花开了,就嫁给我。”

      “后来呢后来呢?”安安追问。

      “后来啊,”安悦薇接过话头,给女儿夹了块青菜,“后来曾外公真的种满了蔷薇,曾外婆就穿着婚纱,站在这院子里,成了曾外公的新娘。”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窗外:“曾外公,今晚的月亮好圆!像你弹的钢琴键!”

      安七炫笑了:“那我们安安要不要听曾外公弹琴?”

      “要!”

      晚饭后,安七炫坐在钢琴前,安安趴在他腿上,小手跟着琴键起落。邱莹莹和安悦薇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老一小的身影,暖黄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琴声响起,是那首弹了无数遍的《蔷薇时光》,只是节奏慢了些,像老人蹒跚的脚步,却每一个音符都落得扎实,仿佛在说:“你看,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

      弹到一半,安七炫忽然停了手,轻轻咳嗽了几声。邱莹莹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累了吧?歇会儿。”

      “没事。”安七炫喝了口水,摸了摸安安的头,“爷爷给你唱首歌吧,是当年给你曾外婆唱的第一首歌。”

      他清唱起来,调子简单得像童谣,歌词却直白得动人:“巷子里的风,吹过蔷薇丛,我的姑娘,站在花影中……”邱莹莹靠在钢琴边,手指轻轻敲着琴盖打拍子,嘴角的笑意里,藏着四十年的光阴。

      安悦薇拿出手机,悄悄录下这一幕。镜头里,白发的老人抱着粉雕玉琢的孩子,银发的妇人含笑倾听,窗外是漫天星光和满墙蔷薇,时光仿佛在这里停驻,又仿佛在缓慢流淌,把过去与现在酿成一杯甘醇的酒。

      夜里,安安睡熟后,安悦薇来到院子里。邱莹莹正坐在藤椅上摘菜,月光洒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落了层霜。“妈,怎么还没睡?”安悦薇在她身边坐下。

      “睡不着,摘点明天早上的青菜。”邱莹莹把摘好的菜放进竹篮,“你爸今天高兴,多喝了两杯,现在打着呼噜呢。”她顿了顿,看向安悦薇,“悦薇,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说要给这院子盖个玻璃顶吗?说这样下雨时,蔷薇花也能晒太阳。”

      安悦薇笑了:“记得,那时候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现在想想,不盖才好。”邱莹莹望着满墙的花,“花要经风雨,人也要经岁月。你看这蔷薇,去年冬天冻坏了不少枝条,今年不还是开得这么好?”她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我和你爸啊,就像这老藤,看着你们开花结果,就够了。”

      安悦薇鼻子一酸,反握住母亲的手:“妈,您和爸还年轻呢。等安安再大点,我带你们去国外看画展,听音乐会。”

      “不去啦。”邱莹莹摇摇头,笑得从容,“这院子就是最好的风景。你爸弹的琴,你画的画,安安的笑声,比什么都好听,都好看。”

      第二天清晨,安七炫起得格外早。安悦薇被钢琴声吵醒,走到客厅时,看见父亲正坐在琴前,手指在琴键上缓慢移动,似乎在找某个音符。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光柱,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爸,早。”

      安七炫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年纪大了,手指不听使唤了。想弹首新曲子,给你妈做纪念日礼物,总弹不对。”

      “我帮您看看?”安悦薇走过去,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是不是这里?”

      “对对!就是这个调子!”安七炫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您以前总说,给妈妈写的歌,都要带点蔷薇的甜味。”安悦薇笑着按下和弦,“这个音,像花瓣落在舌尖上。”

      父女俩一老一小,在晨光里琢磨着旋律。安安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奶声奶气地问:“曾外公,安安能加入吗?”她跑到角落,抱起一个小小的玩具钢琴,“安安也会弹!”

      于是,客厅里响起了奇妙的“三重奏”:安七炫的钢琴沉稳如河,安悦薇的和弦清亮如溪,安安的玩具琴叮叮咚咚,像溪水里的鹅卵石碰撞。邱莹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手里的锅铲停在半空,眼眶湿了又湿。

      中午,安悦薇带着安安去镇上买东西,留父母在家准备晚上的家宴。路过镇口的老邮局时,安安忽然指着橱窗里的明信片:“妈妈,我要给曾外婆和曾外公寄明信片!”

      明信片上印着蔷薇小屋的照片——是安悦薇几年前拍的,被当地旅游局选中做了宣传品。安安趴在邮局的柜台上,用蜡笔在背面画了四个小人:两个老人手牵手,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头顶上画着大大的太阳,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永远在一起”。

      “妈妈,你看!”安安举着明信片给她看,“这是曾外公,这是曾外婆,这是妈妈,这是安安!”

      安悦薇接过明信片,指尖轻轻抚过那稚嫩的笔迹,忽然想起十年前,小石头也是这样,用画笔描绘着他眼中的世界。如今的小石头,已是中央美院的学生,每年暑假都会回来看望他们,还带着自己的学生参与“蔷薇艺术计划”,把这份温暖传递下去。

      回到家时,院子里飘着饭菜香。邱莹莹正在摆碗筷,安七炫坐在花架下,手里拿着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纸条——是四十年前,邱莹莹给他的回信,字迹娟秀:“七炫,等蔷薇花开满墙,我就嫁给你。”

      “爸,妈,我们回来啦!”安悦薇扬了扬手里的蛋糕盒,“买了您爱吃的抹茶慕斯。”

      安安扑到邱莹莹怀里,举着明信片:“曾外婆,安安给您寄礼物啦!”

      邱莹莹接过明信片,看着上面的画,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们安安画得真好……这太阳,像极了我嫁给你外公那天的太阳。”

      晚饭时,餐桌上摆满了家常菜:邱莹莹做的桂花糕、安七炫爱吃的糖醋排骨、安悦薇拿手的番茄牛腩,还有安安点名要的草莓布丁。安七炫打开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连安安的杯子里都添了些葡萄汁。

      “来,干杯。”安七炫举起杯子,目光温柔地扫过妻儿,“四十年了,谢谢你们,让我有了一个永远开着蔷薇花的家。”

      “干杯!”邱莹莹的声音带着哽咽,“也谢谢你,七炫,让我当了四十年的‘蔷薇公主’。”

      安安举着杯子,和每个人碰了碰:“干杯!祝曾外公曾外婆永远不吵架!”

      一家人的笑声,混着窗外的花香,飘出很远。

      饭后,安七炫牵着邱莹莹的手,来到院子中央。安悦薇按亮了提前准备的串灯,小小的灯泡像星星落在蔷薇丛里,瞬间把院子变成了童话世界。安七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枚用蔷薇花枝做的戒指——是他亲手打磨的,花枝的弧度刚好圈住手指,上面还刻着两个小字:“永恒”。

      “老婆子,”安七炫单膝跪地,像年轻时求婚那样,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四十年前,我用一朵野蔷薇娶了你;四十年后,我用这根老藤再求一次婚。往后的日子,还跟我一起看花吗?”

      邱莹莹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扑进他怀里:“傻子……早就跟定你了。”

      安悦薇抱着安安,站在串灯下,看着父母相拥的身影,忽然觉得,所谓“永恒”,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陪伴——是邱莹莹记得安七炫不吃葱姜,每次做饭都挑得干干净净;是安七炫知道邱莹莹怕黑,每晚都等她睡熟了才关灯;是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四十年如一日,带着初见时的欢喜。

      安安趴在安悦薇肩上,指着天上的月亮:“妈妈,月亮在笑呢。”

      安悦薇抬头,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月光落在蔷薇花上,像撒了层银粉。她仿佛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那声音里,有安七炫年轻时的琴声,有邱莹莹哼过的歌谣,有自己儿时的笑声,还有安安此刻的呢喃,它们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永不褪色的歌。

      深夜,安安早已睡熟。安悦薇坐在院子里,看着父母房间的灯亮了很久。后来,灯灭了,却有琴声断断续续传来,是那首安七炫和安悦薇一起创作的新曲子,调子温柔得像月光。她知道,那是父亲在给母亲唱歌,就像过去四十年里的每个夜晚,用琴声哄她入睡。

      她起身走到花架前,摘下一朵刚开的蔷薇,轻轻放在窗台上。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滴未落的泪,又像一颗珍藏的星。

      第二天清晨,安悦薇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推开窗,看见安安正拉着曾外公曾外婆在院子里画画。三人蹲在地上,用粉笔在青石板上画满了蔷薇花,粉的、白的、黄的,一朵挨着一朵,像一片盛开的花海。安安举着粉笔,在花海中央画了个大大的爱心,里面写着“家”。

      安七炫和邱莹莹看着地上的画,笑得像个孩子。阳光洒在他们的白发上,洒在安安的羊角辫上,洒在那片用粉笔勾勒的花海里,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安悦薇拿起相机,定格下这一幕。照片里,岁月在老人脸上刻下痕迹,却带不走眼里的光;孩子的笑容天真烂漫,像朵刚绽放的花;而那满院的蔷薇,在晨光里轻轻摇曳,仿佛在说:

      春天从未离开,
      爱从未褪色,
      只要心里有牵挂的人,
      只要记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
      每个平凡的日子,
      都是永不褪色的春天。

      多年后,安安也长大了,她继承了“蔷薇艺术计划”,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蔷薇小屋。那时的安七炫和邱莹莹,已经化作了院子里的两株蔷薇,根紧紧连在一起,枝丫在风中相触,仿佛还在低声说着四十年前的誓言。

      而那间爬满蔷薇的小屋,依旧亮着灯,琴声和笑声从里面飘出,穿过小巷,飘向更远的地方,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里,永远有开不败的花,
      永远有唱不完的歌,
      永远有等你回家的人。
      这里,是爱开始的地方,
      也是爱永不落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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