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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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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顾淮已经许久没来过了,乡路不识,村里的人也是凑近了才模糊地叫出一个名字,来往的孩童一个个围着他和江砚,眼里充满了好奇。
顾淮带着江砚一路走一路紧张,他没办法不紧张,一面是近乡情怯,一面是怕江砚不适应。
但江砚适应能力强的超乎他的想象,要不是他拦着,江砚就要和一个自称是他小侄子的男孩去打板栗。
家里的房子从爷爷走后就落了锁,现在估计已经不能住人,顾淮这次就只买了花,带了小老头生前最爱的白酒。
老头子一辈子也没被人送过花,顾淮也是第一次给爷爷送花,石刻的墓碑上零零散散写了一堆名字,但逢年过节估计也只有自己会来。
顾淮除了一些墓前的杂草,领着江砚站过来道:“爷爷,我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要是以前您估计老大不乐意,但现在您也没法将我怎么样了。”
顾淮说着,在墓前倒了点酒:“以前读书的时候说您总说等以后我赚钱了给您买辆三轮,这样收玉米都不用来回的跑了。”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您食言了,我现在能给您买十辆三轮了,爷爷。”
顾淮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但看着墓碑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还是恍惚,从爷爷走后,他总不爱回来,总觉得自己不来爷爷就还在老家好好的活着,他就还有家。
“您是不是因为我不回来看您,不说想您,所以您都不来梦里看看我。”
小时候,对死亡没概念,谁家谁谁谁又死了,只知道这人不在了,后来渐渐的明白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于是学会了哭学会了不舍,再后来连哭和不舍都没有了,因为见惯了离别,知道哭其实只是无力的宣泄,留下的只有一年一年累积的,空茫的思念。
而现在,顾淮不知道自己的思念能不能传达给爷爷,他想告诉他,他想他了,很想很想。
他还想告诉他,爷爷的家不在了,但是他正在努力有一个新家,爷爷可以不用担心,小淮在努力活的更好。
可是顾淮张口又只剩哽咽了,江砚只是默默地抱着他,不说不问,只是用力的抱着他。
顾淮觉得自己变矫情了,妈妈走的时候他没哭,只在晚上偷偷抹了两滴泪,爸爸走的时候他也没哭,只是当老师拿着收费单来找他要学费时对自己“无父无母”的现状有了深刻的认识。
爷爷走的那天他也没哭,因为他没赶上,回家的时候只能看见那一口黑黑的棺材,周围是唢呐和熏人的火烛气,当时他只觉得心口缺了一块,心隐隐作痛着,哭却是哭不出来了。
而现在,他背靠在江砚怀里,明明只是来看一看爷爷,眼泪却止不住了,好像只要一待在这人身边心里的那些委屈,那些情绪全都一股脑的涌出来。
“好了,不能再哭了,眼睛还肿着呢。“江砚抹去他的一滴又一滴的泪。
顾淮不管,只道:“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了。”
江砚手一顿问:“为什么?”
“你语气这么温柔,我会忍不住。”
江砚听的好笑:“会忍不住什么,哭的更厉害吗?”
顾淮不说话,只道:“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但是怎么办,我改不掉唉。”江砚说着,在顾淮泛红的耳朵边亲了一下。
怀里的人一个激灵,却没有将江砚推开。
他们没有在这里过夜,等回到酒店时已经午夜了。
顾淮的眼睛哭了一场又一场,现在整个肿起来了,江砚给他敷着眼里,被顾淮按住手问道:“砚哥,你会一直都在吗?”
江砚的手停住了,他在思考怎么同顾淮说自己要“死”一回这个事,瞧顾淮尽头这伤心的模样,江砚尽量委婉道:“小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具身体里了,你要相信我不是离开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顾淮眉头一皱,睁开眼道:“什么意思?”
江砚还要继续解释,117赶快闪现出来:“8288慎言。”
“我都给他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117气急败坏:“那能一样吗,你要是解释可就要涉及空间站的保密条款了,毕竟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我都没权限查看,我可不想当泄密统。”
于是江砚只能道:“我不是说过我不是傅西洲嘛,只是暂时住在他的身体里,所以我需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
顾淮看着他,神情有一瞬的空白,最后抱住江砚道:“好,我信你。”
之后几天的旅游里顾淮带江砚吃了本地小吃,打卡了有名的项目,也算是玩的尽兴了,两人卡在二十号之前回了S市。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公司解约,因为本身合同就到期了,就算公司想留人也没有足够的筹码,且傅西洲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了。
现在解约,双方都能留个好印象。
有路霜在,解约流程也算走的顺当,傅西洲解约的事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江砚拿着合约要离开的时候被林叙堵住了。
江砚是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林叙白的,他穿着一身妥帖的西装,妆容造型都很精致,两人碰上时,他站在窗前抽烟,猩红的烟头被他夹在手里越烧越短,主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听见脚步声,他才掐灭烟头转过身来,一抬头迎面遇上了江砚。
他的目光在江砚和顾淮之间转了几圈,神情冷淡,语气听不出起伏地道:”要走?”
林叙白面上看不出情绪,身体半隐在黑暗里,江砚想起他之前的种种,捏了捏顾淮的手,点点头。
江砚看他一双眼藏在镜片后,一直盯着自己,林叙白与傅西洲的过往他不算特别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他也不想参与。
于是见林叙白嘴巴张了又张,半个字也没有吐出来后,江砚冲他礼貌的点点头,带着顾淮走了。
两人拉着手,站在电梯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顾淮的视线顺着相交的手看向江砚的侧脸,喉结滑动一下,嘴唇微张,还没开口,江砚先看过来,他眉眼一弯,柔情似水:“小淮想问什么?”
顾淮抿了抿唇,默然几秒,“林先生……”
江砚知道他要问什么,打断道:“林叙白和傅西洲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和江砚无关。”
虽然已经听江砚提过多次,他和傅西洲不是同一个人,顾淮在相信的同时还有那么一点不踏实。
说不上为什么,但心里就是隐隐紧张着,他握着江砚的手紧了紧。
察觉道他的僵硬,江砚把人抱在怀里,温声道:“相信我,好吗?”
顾淮点点头。
江砚的感冒没有因为回到家就变好,反而愈发严重,一开始只是咳嗽嗓子哑了,到后来便是才退烧就又发烧了,顾淮不放心,每每听到江砚咳嗽,眉心就没放松过。
江砚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信我。”
一开始顾淮还会因为江砚的安慰而稍稍放宽心,现在一听道这话,他只会隐藏住自己的担忧,然后点点头。
“医生,烧还没退吗?”
上门的医生摇摇头,连他也百思不得其解,退烧药在吃着,也输着液,为什么烧会一直不退。
知道真相的江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说,117给他下了禁口令,不过好在关怀系统还是很给力的,江砚现在除了发烧的无力感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输完这次液再看看,如果烧还没退就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听了这话,顾淮咬住下唇,握成拳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
顾淮将医生送出门去,一回头见江砚穿着睡衣,抱着臂站在客厅里看他。
“怎么下床了,医生说你现在不了再吹风了。”
顾淮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意,拧着眉要将人拉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