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宰相恋爱中》鹿行久

7、第7章

　　阿玛尔跟随在马卡多身后，紧张地走进了位于皇宫地底的秘密实验室。
　　一路上，她忍不住左右张望，看着那些科研人员穿行忙碌在各种舱体之间，阿玛尔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她多羡慕他们，居然能这么早就在这样的实验室里工作；她转而又有自信，因为掌印者之前对她有颇多赞美，现在还亲自带她过来。想来，虽然她进入实验室的时间迟了些，地位和职权范围却能比现在这些科研人员要更高些呢。
　　马卡多一路把阿玛尔带进了一间相对隐蔽的隔间，让阿玛尔在这里和他一起等待帝皇前来。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马卡多大致向阿玛尔描述了帝国所需要的改造战士的情况。他所讲述的模板是雷霆战士，因为他这次想提前给阿玛尔做好心理铺垫。
　　“这种战士要比以往所有的改造战士都更加强大，”马卡多首先介绍了雷霆战士们的功能，让阿玛尔听得是心潮澎湃，双眼发亮。然后，马卡多话锋一转，一个“但是”，开始强调雷霆战士的致命弱点，“强大的代价是不稳定性。在服役一段时间后，作为个体的雷霆战士不免会发生溃烂和退行，不再具有从前的功能。”
　　阿玛尔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太应激。毕竟，她这时还年轻，没有被一次又一次目睹造物失控的事故打击过，对各种实验都还怀抱着一种天才的自信。所以，她只是这样问马卡多：“这是必然的吗？不可以添加更多改造步骤、加以控制吗？”
　　马卡多微笑着：“其他科学家都还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我准备了一些相关资料，你可以从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值得借鉴的过往例子。”马卡多所说的资料，就是他从泰拉其他军阀那里抢来的实验数据。
　　阿玛尔点了点头。

　　喜马拉雅山上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时，马卡多和阿玛尔等到了帝皇的归来。
　　帝皇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轻轻解开斗篷，在柔软的布料之中，一个幼小的婴儿酣睡着。
　　阿玛尔捂住嘴，拦住了自己差点就要发出的问候声，缓了一会儿，看那婴儿没有被吵醒，才轻声向帝皇问好：“吾主。”
　　马卡多望着那个婴儿，神色有些怀念：“这就是康斯坦丁·瓦尔多了，在我看见的未来里，他是帝国禁军统领，忠心耿耿，是值得信任的同伴。”
　　前世，为了得到这个孩子，帝皇花费了许多力气，甚至率领军队横跨整块欧亚大陆去征伐阿尔比亚。就算这样，也差点失败，历经坎坷才最终带回了年幼的瓦尔多。
　　马卡多不愿再浪费时间，于是早早地就做出了一些准备，他此前发疯一样的讨伐各路军阀，顺带着也为“寻找瓦尔多”这件事铺平了路。

　　帝皇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包裹着婴儿，把他放到了房间中央的台面上。
　　“他的父母直接将他献给了我。”帝皇歪了歪头，看向马卡多。
　　疯名在外的掌印者此时笑得温和：“那真是很不错。”上辈子那对男女可是因这个婴儿而双双丧命，如今的处理对帝国、对瓦尔多的亲生父母而言都算不错了。
　　“我在想，以后的禁军是否也都要采用这种征召方式。”帝皇俯视着熟睡的婴儿，“禁军的改造步骤很复杂，条件也相对严苛，恐怕只能从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始手术才会有理想效果。”
　　马卡多想了想上辈子他认识的禁军们的具体出身和做改造时的年龄，决定为拉·恩底弥翁说句好话：“吾主，其实禁军的年龄限制没有严苛到这个地步，四岁的孩子也不嫌超标。至于出身——”马卡多笑了笑，“我想，帝国的高官和新贵族也会想要这种荣光降临在他们的家中，可不希望禁军的兵源被旧贵族们垄断啊。”

　　旁听的阿玛尔听得有些迷糊，在帝皇和掌印者开始讨论禁军征兵来源的时候，才弱弱地举手提问：“平民孩子不可以接受这种改造吗？更大的征召范围，才能带来更多的适配者吧？一定要定在显贵家庭吗？”
　　“理论上来说，婴儿的出身无所谓，对实验结果不会造成影响。”马卡多平和地跟阿玛尔解释，“但每个禁军的改造费用都是天价。想要塑造一位禁军，帝国需要投入与星球等价的资源。所以，为了能让禁军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不仅在实战方面，还有政治方面——还是把这件事定性为对显贵家族的施恩为好。”
　　阿玛尔听懂了。她收起对政治的不必要好奇心，转而去看着台面上的婴儿，在脑中设想着改造手术的实施。
　　帝皇摸了摸婴儿的额头，婴儿砸吧了几下嘴巴，翻了个身。
　　“禁军的改造工程整体上由我来进行，”帝皇告诉阿玛尔，“你应当辅助我的操作，适时记录学习，因为你日后将成为一项更宏大的基因改造计划的总负责人，你需要从现在开始积累经验。禁军改造的流程，在经过简化之后，可以成为那项工程的参考。”
　　阿玛尔雀跃询问：“是‘雷霆战士’吗？掌印者大人有提前告诉过我！”
　　“是雷霆战士或许能成为的更稳定的存在，”帝皇沉吟道，“马卡多有和你说过雷霆战士的不稳定性吗？”
　　阿玛尔回答：“掌印者大人还说要给我提供一些历史研究资料，让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决这种不稳定性。”
　　马卡多笑眯眯地加以肯定：“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自信和勇气。”
　　帝皇没有反对，他对阿玛尔说：“你可以继续向这个方向尝试，但同时也要做好这条道路走不通的准备。在设法解决雷霆战士不稳定的同时，我需要你将主要精力放在研发一款从根源来说就更加稳定的改造战士上，做两手准备。”
　　实验可以试错，但帝国的战事禁不起耽搁和断代。阿玛尔明白这个朴素的道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帝皇见了之后，沉默了片刻，额外嘱咐她：“新型战士的研发注定是一个极度漫长的过程，你会遇到许多挫折。这个任务也不会比雷霆战士的不稳定性好处理多少。做好长年累月辛勤工作，却得不出效果的准备。”
　　“这个‘长年累月’，”阿玛尔不免因帝皇的这句额外叮嘱而紧张起来，手指比划了一下，忐忑地问，“可能会花多少年啊？这个项目有工期吗？”
　　帝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大概得要几十年吧。”
　　马卡多友善提醒道：“没关系，寿命不是问题，等几十年以后，你可以做延寿手术，做完手术还能青春焕发地继续为帝国奉献几百年。”
　　马卡多还少说了几句。其实为帝国奉献也不一定得要人活着，死了也可以做成机仆嘛。像阿玛尔这样的人才，死掉之后也是上好的材料啊。

　　阿玛尔的表情刹那间十分精彩，然后掉进一片空白。她嗫嚅了半天，眨了眨眼睛，很无助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我不想做那种手术！”
　　前世的阿玛尔确实也没做过延寿手术，就那么自然地衰老下去——然后赶在老死前整了个起兵叛乱的大活，让帝国无奈地失去了一个本可以很好用的机仆。马卡多有些遗憾，但他尊重现在还很忠诚且有用的同事的个人意愿，并真诚祝福：“希望你在老死前能看到成果。”

　　阿玛尔打了个激灵，大受震撼地瞥了马卡多一眼，飞速远离掌印者，挪到离帝皇更近的地方，把自己的视线锁死在手术台上：“吾主，我、我做好准备了！您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帝皇用灵能布置好了场地，控制住瓦尔多的思维，让他能始终沉沉睡着、不会对外界的行动产生不必要的反应。
　　在这第一道改造工序里，帝皇没有急着修改瓦尔多的基因，他的重点在于改造瓦尔多的思绪。一道灵能，在婴儿的思维和帝皇本人的思维之间架起桥梁。这将使帝皇能无视空间距离、直接与禁军进行对话，毫无耽搁地下达命令。
　　阿玛尔看呆了：“吾主，这个工序，我好像搞不来……”
　　马卡多再次提醒：“都说了，阿斯塔特的改造程序会是禁军们程序的简化版。实在做不了的就学会放弃，直接跳过。”
　　阿玛尔转过头去：“阿斯塔特？”
　　马卡多看向帝皇，帝皇微微颔首：“如果你能做出成果来，那么新型改造士兵将以你的名字命名。阿玛尔·阿斯塔特，他们会是你的后裔，你的遗产。你的名字会流传千古。”
　　阿玛尔：“……吾主，掌印者大人，”她抹了抹眼角，并没有泪花，只是她觉得有必要做个动作来表明自己现在的心情：感动兴奋中夹杂着无言以对，声音都带着一丝丝哽咽，“我今年才二十岁啊！‘遗产’这种词语，能不能等我真的为帝国服务了几十年以后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