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关沐晓

5、成绩

　　林鹿晞回复得很简略，沈沐轩没在她这里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不禁纳闷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沈沐轩郁闷下线后，林鹿晞收到了姜芷岚的消息，被告知江淮瑾已经拿着医生开的病历本帮她请过假了。
　　姜芷岚心中生疑，为什么江淮瑾会帮林鹿晞请假？但当时正巧她在忙，也没多问直接放人走了。
　　所以当她看到林鹿晞的消息，疑惑下问了林鹿晞这个问题，林鹿晞只说刚好碰到江淮瑾，跟他提了一下请假的事，但回家后决定自己再来亲自向她请假。
　　姜芷岚想着江淮瑾也是班委，便没再多想。

　　姜芷岚让林鹿晞在家安心养病，不用担心上课的问题，正式上新课时各科老师会给她发电子版的授课PPT。
　　然后她又把各科老师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林鹿晞，让林鹿晞一一加上。
　　林鹿晞庆幸开学前家教已经教了一部分内容，现在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学习进度的问题。
　　林柏一夜未归，让林鹿晞心情暂时轻松，于是在家养伤的第一天，林鹿晞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伸手拿过手机，屏幕解锁后立马蹦出几条消息，是唐淇问她怎么不来上课。
　　林鹿晞回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养伤，唐淇表示羡慕到她想自残。
　　林鹿晞发了她一串省略号，提醒她玩手机注意老师。

　　针对林鹿晞的善意提醒，唐淇很快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今天老师都在加班加点的阅卷，让大家在教室自习，就连胡主任都被喊去改卷子了，所以不用担心被抓。］
　　［刚刚班长问我知不知道你家的地址，说要和学委一起给你送书，他找你说了吗？］
　　林鹿晞心重重一跳。
　　［没有，我家里有课本，不用送。］
　　［我找他说一下。］
　　班长郭宇果然给她发了好友申请，问需不需要把教材给她送过来，看同城送方便还是他送过来。
　　林鹿晞回了他不用，结束对话后，她的视线转向书桌上的三本教材，她默默看了几秒，起床去洗漱，没注意手机发出的嗡嗡振动声。

　　洗漱完她才发现，林柏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林柏从来不会重复给她打第二次电话，第一次是仅有的耐心，第二次是不容触碰的底线。
　　林鹿晞回拨过去，等到快断线时，林柏才接通。
　　“听佣人说你今天没去学校？”
　　“嗯，在家养伤。”
　　“多久？”
　　“半个月。”
　　“……真不知道你是假装着急还是假装不着急。”
　　林鹿晞沉默了许久，才说：“已经忍了这么久，多几天又何妨？”
　　“难道你不想尽快实现目标吗？”
　　“你都知道，也只是旁观。”
　　“我当年站出来了，但却惹祸上身，你要自讨苦吃，我也不拦你。”
　　“自讨苦吃？”
　　“啊，我说错了，”林柏在电话那头道歉一笑，“毕竟，那件事也和你有关。”

　　林柏说完就挂了电话，林鹿晞原地站了几分钟，又拨出一个号码。
　　听了一阵嘟、嘟、嘟后，电话自动挂断，她又重新拨了一次，对方才接。
　　对面“喂”了一声。
　　林鹿晞开口：“张医生您好。”
　　“是小晞啊，有事吗？”
　　“嗯，我想问问巧克力这几天怎么样了？”
　　“巧克力呀，挺好的，能吃能睡，活蹦乱跳。”
　　林鹿晞心情变好了一点，“那我今天能接它回家吗？”
　　“看巧克力？林先生没和你说吗？他已经派人来接走了。”
　　林鹿晞大脑瞬间空白，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隔了几秒才说：“……我知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后，林鹿晞立刻给林柏发消息，问巧克力是不是在他那里。
　　十五分钟过去，对面没回消息。
　　三十分钟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直到中午女佣上楼扶林鹿晞下去用餐时，那人才回她。
　　［是］
　　［至于你什么能见它，看事情的进展］

　　林鹿晞被佣人告知午餐已经准备好，她到餐厅时，孟珂雪正语气温柔地和人通话，眼中流淌着藏不住的笑意。
　　隔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餐桌，林鹿晞与她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地对坐。
　　看见林鹿晞出现在视线内，孟珂雪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仍然笑意盈盈地柔声说道：“在学校不许挑食，和同学好好相处，放学注意安全不要乱逛，伦敦这几天是不是在下雨？穿厚点别着凉......”
　　“既然想妈妈了，暑假为什么不回来看妈妈呢？”
　　“妈妈不怪你，知道是你爸爸不让你回来的。”
　　“好，你和同学玩去吧，拜拜，妈妈也爱你。”

　　孟珂雪放下电话，对不远处的佣人招了招手，佣人立即为两人端来午餐，然后悄然退下。
　　孟珂雪喝下一口温水，目光望向林鹿晞，语气平静地开口：“梓一问你最近为什么不和他联系。”
　　林鹿晞怔了怔，说：“最近有点忙，忘记了。”
　　“他在伦敦很想你，你是他姐姐，就一点也不关心他？”
　　“知道了，我改天和他联系。”
　　孟珂雪闻言，语气略有不满地说：“尽快，就今天。”
　　见林鹿晞不回话，孟珂雪放下手中的刀叉，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餐厅响起，仿佛昭示着孟珂雪心中的波动。

　　林鹿晞停下切牛排的动作，沉默注视着眼前的牛排，感受到它正一分一秒散去热度。
　　过了很久，久到林鹿晞的胃部开始狠狠抗议，她才听见孟珂雪说：“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吗？”
　　林鹿晞拿刀叉的手轻轻一颤，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没有。”
　　孟珂雪盯着林鹿晞看了良久，最后冷漠开口：“我现在这样，也有你的功劳，你要是还有良心，就不要让梓一知道不该知道的！”
　　林鹿晞垂眸不语。
　　孟珂雪心中更加不爽，重重扔下餐巾布，起身离开。
　　餐厅里只剩林鹿晞一人，她重新拿起刀叉，一口一口吃完冷牛排。

　　林鹿晞和林梓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林梓一不知从哪得知她脚扭伤，打电话给她，她没接，然后林梓一又发消息给她，让她好好养伤。
　　她回了一个好字。
　　林鹿晞莫名想起，林梓一出国前，自己和他爆发的那场争吵。争吵的细节林鹿晞刻意选择了遗忘，但唯独林梓一的伤心和愤怒，让林鹿晞记到现在。
　　吵架第二天，两人开始冷战，直到林梓一出国前，她也没和林梓开口说过一句话。
　　林梓一没等到她的告别，就独自踏上前往英国的航班。

　　半年后，林鹿晞重回沥城，在自己卧室的书桌上，看见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盒子上贴着一张白色便利贴，上面字迹工整的写了四个字：临别礼物。
　　是林梓一离开前放的。
　　房间半年没人进来打扫过，礼盒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林鹿晞打开它，里面是一本书。
　　是半年前她喜欢的一位作家发表的新作，国内还没发布。翻开第一页的空白纸张，她看到一段字迹潇洒的英文，文末附上了熟悉的作者签名。
　　读完那段祝福语，林鹿晞想的却是，伦敦多雾，林梓一大概是不喜欢的。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林鹿晞下意识回过神来，“请进。”
　　女佣打开房门，端着一杯温牛奶走到林鹿晞面前，微笑说道：“夫人让我热一杯牛奶给您喝。”
　　林鹿晞看着牛奶蹙眉：“我不想喝。”
　　女佣笑容不改地继续补充:“夫人说喝牛奶有助于您的腿伤恢复，让您务必喝完。”
　　林鹿晞听完安静片刻，用手指了指书桌，“那你放着吧。”
　　“好的，夫人说让您趁热喝。”
　　“知道了，那她现在......”
　　女佣放下牛奶，对林鹿晞会意一笑，“夫人心情不是很好，刚喝了药，现在正在房间午休。”

　　见林鹿晞不打算再问什么，女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林鹿晞没管那杯牛奶，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宠物定位芯片。
　　电脑页面很快弹出大量科普信息，林鹿晞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一边浏览一边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想要的信息。
　　写完后，她撕下便利贴，把它贴在书桌前提醒自己。
　　视线再一次瞥过那杯牛奶，林鹿晞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把它拿了过来，一鼓作气地喝完。
　　晚饭林鹿晞没下去吃，让佣人把晚餐端上来，结果又多出一杯温牛奶。
　　林鹿晞忍不住了，指着那杯牛奶问要喝多久。
　　女佣笑容标准地回道：“夫人吩咐说要喝到您腿伤痊愈后呢。”
　　“......”

　　第二天一早，林鹿晞正皱眉喝着牛奶，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个不停，林鹿晞拿起手机一看，是唐淇发来了消息。
　　［成绩出来了！］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图片。
　　［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不过是我惊你喜。］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班上对你的讨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林鹿晞回她：
　　［白色巧克力:？］
　　［唐淇：你倒是点开图看啊（裂开）］
　　［唐淇：不过，有你在，似乎我也不用讨好学委了。］
　　［唐淇：以后，我的作业就靠你了！］
　　［白色巧克力：？］
　　林鹿晞发完消息后点开图片，是一张贴在教室公告栏的成绩单。

　　一般来说，一中学生的考试成绩单是不允许老师公示出来的。
　　为了不打击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学校规定每次出了成绩，班主任要单独给每个人私发成绩单，只有各科老师手上才有所有人的科目总成绩和排名。
　　林鹿晞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姜芷岚把成绩公然贴了出来。
　　林鹿晞看向成绩单的第一行，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的名字都是同一个人。
　　江淮瑾。
　　他的总分离满分只差了15分，比班上第二名高了30多分。
　　看完江淮瑾的成绩，林鹿晞倒没有太多惊讶，她的目光逐渐下移，在成绩单中等偏上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班级第25名，年级第30名。
　　除了早交卷的物理扣分多了点，其他科目的分数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刚看完成绩，唐淇又给她发来消息。
　　［不抄作业的学渣不是好学渣，靠你了，我的好同桌！］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不是凭艺术生的身份进一中的？］
　　林鹿晞盯着“同桌”二字看了几秒，回她：
　　［是。］
　　唐淇秒回。
　　［那你成绩还这么好？！］
　　［不过你既然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当艺体生？］

　　林鹿晞回她:
　　［家里要求的。］
　　唐淇不能理解，发来一连串问号。
　　［我不理解，我只想静静。］
　　唐淇没再发消息过来，林鹿晞把手机放在一旁，拿出数学教材，准备温习一下之前家教讲的内容。
　　突然，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林鹿晞以为是唐淇发的，打开却看到一个没有备注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