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从未偏航[破镜重圆]》何不了

104、是你

　　窗外的梧桐葱茏翠绿，阳光在枝叶的缝隙间轻轻颤动。
　　浅蓝色的床被上散落着衣物，床上有两个人正在相拥而眠。

　　苏芮铭慢慢睁开双眼，看向怀里的人。她睡得很香，一绺头发垂在脸侧，温热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肩窝。
　　苏芮铭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微微退后，右手轻轻地勾起那绺头发，别进陈记的耳后。
　　如果是在做梦的话，就让这个梦久一点吧。他想。

　　陈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苏芮铭后，往他的肩窝拱了拱。她好像很自然地就接受了早上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芮铭这件事。
　　“早安，苏芮铭。”陈记埋在苏芮铭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早安，”苏芮铭用下巴蹭了蹭陈记的发顶，轻轻地说，“陈记。”
　　两人抱得更紧了一点，阖上眼睛继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记终于醒了，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脑袋。
　　“醒了？”苏芮铭摸了摸陈记的头发。
　　“嗯，”陈记仰头微微后退，抬起双手揉了揉苏芮铭的头发，笑着说，“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揉了。”
　　苏芮铭微笑着注视陈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现在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
　　听到“家里”两个字，苏芮铭怔愣了几秒，才开口：“玉米，袁哥寄的，说很好吃，还有，豆沙包，牛奶。”
　　“很好，都是我爱吃的。”陈记满意点头。
　　苏芮铭笑了笑，起身下床：“我去做早饭。”
　　走了两步，他又退了回来，弯腰吻了一下陈记的额间。

　　苏芮铭离开房间后，陈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下才下床。
　　待陈记洗漱完，苏芮铭已经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陈记拉开椅子坐下，看向面前的餐碟。两根玉米掰成了四截，陈记的碟子里放了两截玉米尾部，苏芮铭的碟子里放了两截玉米头部。

　　陈记拿起一截玉米，像拿话筒般伸到苏芮铭面前：“苏先生，请问您是真的喜欢吃玉米的头部吗？还是因为我喜欢吃玉米的尾部。”
　　苏芮铭轻咳了一下，说：“苏先生没有偏好，但是苏先生知道陈小姐喜欢尾部。”
　　陈记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陈小姐谢谢苏先生了。”

　　两人很快吃完了早饭。陈记开始在苏芮铭家溜达，昨晚没来及看一看他的住处。
　　苏芮铭家的装修很特别，客厅没有沙发和茶几，反而摆放了一个木工桌，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木工桌对面的墙面被竖分为三份，两份为木架，一份为木柜，其中一份木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木构件，另外一份则摆满了书籍。

　　陈记站在木架前，扭头看向苏芮铭：“全是你做的吗？”
　　“嗯。”苏芮铭点点头。
　　“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苏芮铭说。
　　陈记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起中间一排的斗拱，拆开构件，看到了上面的刻字——铭记。
　　“苏芮铭。”陈记唤了一声。
　　“嗯？”
　　“没什么，叫叫你。”陈记拼回构件。

　　“对了，”陈记朝苏芮铭摊开手掌，“我的生日礼物呢？”
　　苏芮铭笑了，牵起陈记的手朝木柜走去。
　　“真有啊，我只是——”陈记止住了话头。
　　因为她看到了一柜子的画材和绘本。

　　她愣愣地看向柜子，苏芮铭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你现在，还喜欢画画吗？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喜——”
　　陈记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苏芮铭。
　　她的头埋在苏芮铭的怀里，声音闷闷地，她说：“喜欢，一直喜欢。”

　　苏芮铭慢慢放松，伸出胳膊，一只手紧紧环住陈记的肩背，另一只手轻揉地婆娑着陈记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松开。

　　“你在家里做木工，邻居有来找过你吗？”陈记拉着苏芮铭朝木工桌走去。
　　“没有，都是小木构，桌子和墙面都垫了减震块。”

　　“那就好，不过你楼上的邻居一定不会阻止你。”
　　“楼上，是你那位朋友家？”苏芮铭想起来陈记之前说来这找她朋友玩。
　　“不是，”陈记笑着摇摇头，“楼上是我家。”
　　“什么？”
　　“上个月刚过户，上次来是量房。”

　　“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谁让你说你有女朋友，那我还以为你家有你女朋友，我多尴尬啊，”陈记看向苏芮铭，“对了，你为什么说你有女朋友？”
　　苏芮铭叹息一声，说：“我当时以为你有老公和孩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我回想了一下，除了我们一开始见面，我的确戴了戒指，但是后来我就不戴了，就算你误会，也只应该误会我结婚了，孩子从哪里来的？”
　　“聚餐那晚，我看见一个小孩喊你妈妈，”苏芮铭说，“三年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电话？”
　　“你以前的那个号。”

　　“啊，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很忙，手机欠费，一直没充钱，号就归库变成别人的号了，应该是14年的时候，”陈记感叹，“这什么事儿啊。”
　　“原来是这样。”
　　“我也给你打过电话。”陈记说。
　　苏芮铭看向陈记，眸光闪动。

　　“14年的时候，但那个时候没打通，好像是不在服务区还是怎么。”
　　“14年我刚到非洲，后来没过几年有一次去买——”苏芮铭顿住。
　　“买什么？”
　　“蛋糕，”苏芮铭叹了口气，“买蛋糕的时候被偷了。”
　　“怪不得我后来给你打电话，是空号。”陈记恍然大悟。

　　“诶，等等，”陈记靠近苏芮铭，仰起头，伸手捧住苏芮铭的脸颊，“苏先生，为什么买蛋糕？给谁过生日？”
　　苏芮铭直直地看着陈记，沉默了几秒后，说：“给你。”
　　“给我？”陈记眨了两下眼睛。
　　“以前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过生日。”苏芮铭注视着陈记。

　　“那钱思捷，”陈记轻咳了下，说，“我想问，就是，钱思捷说，你在国外的时候，虽然跟女朋友异地，但是她过生日你还是会买蛋糕买礼物，你还天天守着电话线。那个女朋友——”
　　“是你。”

　　陈记在苏芮铭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她踮脚想吻苏芮铭，苏芮铭却先一步低头吻了她。她慢慢松开苏芮铭的脸颊，腰部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和力量，苏芮铭的胳膊正紧紧地箍住她。

　　陈记的手滑落下来，搭在苏芮铭脖颈上。
　　他们紧贴着，细密而缱绻地吻着对方。
　　阳光穿过翠绿宽阔的梧桐树叶，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彼此。

　　苏芮铭的手从陈记的腰部滑落，扣住了她的手。两人手牵着手走到餐桌前，陈记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显示：A-honeyhoney邀请您视频通话。

　　“小语，”陈记赶紧说，“你知道的，我的发小王笑语。”
　　苏芮铭轻轻牵起嘴角：“嗯，我知道的。”
　　陈记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递给苏芮铭，又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才接通视频。

　　“妈妈！”嘹亮的奶声从听筒里蹦了出来。陈记差点把手机扔了。
　　“干妈！干！妈！”陈记深吸一口气，“小希，又把干字吃了？”
　　“嘿嘿嘿嘿。“屏幕里的小希做了一个鬼脸。
　　“她就是喜欢逗你。”王笑语的脸也凑近屏幕。

　　“小希差点把我的姻缘逗走。”陈记说。
　　“姻缘是什么？”小希问。
　　“姻缘是，”陈记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苏芮铭，“命中注定的缘分。”
　　“命中注定的缘分是什么意思？”小希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

　　“就是——”陈记思考了几秒，说，“上次我给你买了一包糖，里面有五个口味你记得吗？”
　　“记得，妈妈每天只让我吃一颗。”
　　“你妈是对的，小孩吃糖容易长蛀牙，”陈记说，“拿到那袋糖的时候，你随手从里面掏出一颗糖，觉得很好吃，接下来又把其它四个口味都吃了，最后发现第一次随便掏的那颗糖恰好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是葡萄味的！甜甜的！”小希说。

　　“那颗葡萄味的糖果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缘分。”
　　“那缘分是甜甜的！”
　　“也不一定，可能酸甜的，”陈记看了眼苏芮铭，说，“现在确实是甜的。”
　　苏芮铭在一旁无声地笑了笑。

　　陈记轻咳了下，说：“反正小希，从今往后不要叫我‘妈妈’咯，叫‘干妈’。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生日我给你送你想要的暴风骑士。”
　　“真的吗？”小希凑近镜头。
　　“你还真给她送这个啊。”王笑语说。
　　“是啊，小希可是我的干女儿。”陈记把“干”字咬得很重，再次提醒小希。

　　“那我可以要红色的吗？”小希说。
　　“可以，”陈记说，“但是你以后要叫我干妈，如果你说话不算数，那我也说话不算数，那你就没暴风骑士了。你要不要当一个拥有暴风骑士的，说话算数的小朋友？”
　　“要！”
　　“玩去吧，妈妈跟你干妈说两句。”王笑语把镜头对准自己。

　　“诶呦，”王笑语笑着说，“气色不错啊。”
　　“还行还行。”陈记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别抿了，你们昨晚——”
　　“他现在就在我旁边！”陈记赶紧打断这位已婚人士可能爆出来的惊天发言。
　　王笑语轻咳一声，小声说：“那回头说，我陪小希玩去了。”
　　“回头见。”陈记挂断了电话，侧头看见苏芮铭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陈记的脸上莫名涌上热意，她移开目光，说：“我们下午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一起去家附近的公园闲逛了一圈。在外面吃完晚饭后，陈记拉着苏芮铭回了自己家。
　　两人端坐在沙发上，陈记看向苏芮铭，严肃地说：“苏芮铭，咱们今天必须干一件事。”
　　“好。”

　　“你都不问我什么事？万一我把你卖了。”
　　“那就卖了。”苏芮铭笑着说。
　　“好吧，”陈记抓起苏芮铭的手，笑嘻嘻地说，“买家也是我。”
　　“你准备怎么买？”
　　陈记松开苏芮铭的手，左手贴上他的脸颊，说：“买家卖家都是我，左手进。”
　　她又用右手贴上了苏芮铭另一半的脸颊：“右手出。”
　　说完，两人同时凑近，又是吻了一会儿才松手。

　　“我们要干什么事？”苏芮铭问。
　　“看电影，”陈记打开投影仪，“我这些年一直想看，但是一直没看的电影。”
　　“《恋恋笔记本》。”苏芮铭看着陈记说。
　　“聪明啊，”陈记按下播放键，看向苏芮铭，“你看过了吗？”
　　“我也一直想看，但一直没看。”
　　“那我们一起看。”

　　舒缓的音乐响起，幕布上出现一片火红的夕阳。
　　陈记和苏芮铭依偎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19岁的他们没看完的电影。
　　当荧幕上出现暗红色地毯的时候，陈记和苏芮铭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幕布上的光芒悄悄滑过他们的眼眸，他们彼此注视，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苏芮铭倾身吻了下来，他们慢慢倒在沙发上。电影仍然在播放，陈记却觉得什么也听不清了，似乎男女主正在吵架分手。
　　但，关他们什么事呢？

　　他们此刻正鼻尖相抵，彼此交换着温热的气息。
　　陈记捧着苏芮铭的脸颊，声音有点抖：“做吗？”
　　苏芮铭的嘴唇轻扫过陈记的耳垂：“好。”

　　屋里一片昏暗，电影的背景音自顾自地响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隐隐绰绰地变幻着。
　　那晚，他们还是没看完那个电影。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