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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像蝉蜕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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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的医疗室,常规病床上,洁白床单。
窗外天朗气清,鸟鸣轻脆,是美好的一天。
阳光斜切过玻璃窗,落在病床上,将她笼罩在淡金的光晕里。
五条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的守着。他摘掉了眼罩,第一次不依赖六眼,仔细地观察一个人。
在苍白肌肤下,原本应该是青色的静脉,此刻,如墨汁炭笔蜿蜒刻骨,仿佛是锈蚀铁丝嵌在柔软肉内,撑着一具人体。
活人的定义是什么?
有心跳?
可是她已经没有,但胸膛还在起伏,有温热的呼吸。
曾经浓郁的、散发着贪婪的负面情绪的诅咒气息,已经消失殆尽。
她再也不会被判断成咒灵。
五条悟用手机搜索,人失去心脏会怎么样?
撇去那些“会死”的废话,五条悟在ACG论坛里找到了答案。
[没有心跳这种活着的证明,即使意识清醒,也会觉得自己是行走的容器。]
[如果心脏的替代品需要特殊能量维持,就会被迫偏离人类的道德观,逐渐变得冷酷,为了续命,会不择手段获取能量。每一秒都是生命倒计时的未知感,此人绝对是超级大反派!]
[人的情绪先被大脑解读,边缘系统会识别信号,随后将指令传递给交感神经,释放信号让心脏加速或收缩。失去了心脏,就再也不会感到怦然心动、悲哀心痛、温柔心软...,是一款冷酷人形电脑姬了。]
[狙击手狂喜,妈妈再也不担心我的心跳导致枪械的细微晃动,影响子弹的精准射击了,这还练什么呼吸法。]
[侦察兵泪目,再也没有办法依赖生理节律来把控行动节点了,苍蝇失去复眼——嗡嗡乱转。]
五条悟默默关了手机。
两指夹起她的手腕晃了晃,指腹触碰到冰凉的温度,仿佛是寒意从骨缝里沁出。
他用食指和拇指圈拢丈量手腕的周长,手掌紧贴皮肤,他的两枚指甲盖轻轻交叠,像握着美人瓶的最细瓶口。
仿佛骨骼上只绷着一层薄软皮.肉,稍微用力就能拧断。
手掌就像旗鱼灯的尾巴,只随他的力道木木地摇摆。
五条悟把她的手摊放在自己的掌心,像握着一冰块,每根细长手指都埋着狰狞的黑筋。
他松手,掌心上滑,摩擦过冷而滑腻肌肤,他的手掌被对比的宽大、手指粗.长,骨节膨鼓,甲床涨大一圈。
两只差别巨大的手平移,他缓慢的将自己的手指嵌进指缝里,在紧握里,感受到黑筋的细微跳动。
还是感觉又细又小,这么饭桶,都长哪里去了?
不过他是一米九的男人,被他衬托的孱弱,非常正常。
她的甲床显得窄长,甲肉的交界处有毛躁倒刺。
之前她买过蜜桃味的护甲油,不仅自己涂,还给学生涂,放言要做精致的战士。野蔷薇和悠仁欣然伸手,惠惠被两人抓着被迫涂。
五条悟想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唇膏,用手帕转刮了外表的一圈,用薄荷味的膏体擦。
滋润霜膏的效用一样吧。
惠来探望,每天都为床头的小花瓶更换鲜花。惠没有说话,但敏锐地意识到了平静下的暗流。
孩子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
猜到了他的驻守不是纯保护。
为了保密,其他人不被允许探望。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但对伊地知洁高来说,却是度日如年。一直守着病房的五条悟虽然也在工作,但参加高层会议时,只派他去带个手机远程参会。
把那些老家伙们气得吹鼻子瞪眼拍桌子,把火力全倾泻在他这个小人物身上。
而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们听到了八卦,继五条悟动用私人权力让一个普通女人进入咒术高专当老师,搞了木屋藏娇play。
又因女人受伤而一怒冲冠为红颜,拒绝出国祓除任务,国内的任务就瞬移过去,三分钟内解决,赔偿费用飙升,高专财务每每隔两小时就打他的电话。
不敢接,根本不敢接。
就连五条家、禅院家、加茂家都派人来找他打探情况,也是来问八卦。
五条家的人非常忧虑,觉得一个外国普通女人如果怀上孩子,简直是侮辱了血统。
是的,就是这么封建愚昧,给伊地知听得无语凝噎,但表面还是唯唯诺诺。
禅院家来嘲笑,加茂家来看戏。
伊地知的嘴非常严,身为五条悟的专属辅助监督,虽然胆小但嘴硬。
他可是知道李老师进宿傩的领域展开还能活着!这铁定是特级咒术师的水准!
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消失了,宿傩的领域才展开,宿傩不会自己打自己,而当时在场的只有李老师了。
宿傩也不是会圣父心发作的恶魔,它爱吃女人是历史上出名的!
伊地知可是非常解五条悟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大事!
五条君可不是恋爱脑!
上一次五条悟这样不眠不休的守着一个人,还是星浆体事件。
上次是防外敌,那这次呢?
伊地知不敢再想,今天下班去吃豪华关东煮吧。
。
李雾月平静地喝完了一瓶矿泉水,失去血色的苍白嘴唇,只是湿润了一点。
没说别的话,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走出房间,回到她的宿舍。
木门关,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五条悟靠在门对面的窗沿,杰出的听力,让他知道她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事。
撕开包装咀嚼能量棒,吃了三根,又喝了一瓶水。
打开柜子,拿出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果香味淡淡的随着热雾气飘出来。
吹风机呼呼响。
踩着拖鞋。
再次打开衣柜,拉开塑料包装袋,穿衣,打开纸盒,穿鞋。
之后的声音变得很轻,梳发修剪,刀刃夹断发尾的脆闷声。
他想起歌姬被他搞出来的爆炸燎烧了顺滑长发,变成焦炭卷毛时,泪流满面着愤怒捶他。
冥冥抱着歌姬安慰,硝子说他罪不可赦!
她怎么不生气?
她明明用他的钱在发廊办了尊贵的vip卡。
因为是宿傩干的所以不迁怒他?
但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放任了她直面危险。
首饰珠子碰撞的清脆声。
化妆品盒打开,喷雾挤压声。
木床被挪开,撬地板的声音,她居然在床底下挖了一个洞藏东西。
门开了,五条悟看着她,愣怔。
墨绿色的定制西服,黑色高领薄衫遮住颈侧的黑筋。
宽肩收腰长裤,高跟黑皮靴更显得挺拔,已经1米8。
鬓边的短发编织在耳后,坠挂着一串绿松石红玛瑙,小巧玲珑的冷冽湖蓝和炽烈暗赤,在耳垂下晃荡,像给严谨禁欲的西服剖开一道隐秘的缺口,暴露了克制下的鲜活。
她化淡妆,装饰出气血,唇面涂了口脂,遮掩病态。唇珠起伏晶莹,嘴的线条却是笔直冷淡。
她没有把睫毛夹翘,没有涂出蚊子腿,只是让它自然的垂着,长而浓密。
三天的昏睡,圆润的脸颊消瘦,明显的轮廓显得规整,让她的气质蒙上了一层霜雪。
她提着一个皮箱,戴纯黑手套,手腕上环扣着一个机械表,冰冷的银色金属光泽。
纽扣是贝母,天然的珠光如月亮柔和。
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节奏均匀,咔哒咔哒。
五条悟又想起了那个形容,冷酷的人形电脑姬。
李雾月:“去茶室协商。”
五条悟蹙眉,心底生出一种陌生又抗拒的感觉。
一口发音清晰、语调平缓、没有方言特殊腔调的东京标准语,主动断裂了口语的亲昵随性。
又用一身低调奢华、品味昂贵的服饰,跟过去的粗野狂放做切割。
他有点想重新看到以前那种鲜活又夸张的表情,想重新听到那一口混乱自由的腔调。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挤出一个鬼脸,破了这一副禁欲肃穆的样子,笑嘻嘻的说:被吓到了吧。
但是她没有,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走向了茶室。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们正结束了操场的体能训练,往教室走的时候,隔着一条溪流,看见了穿制服的五条悟,居然跟在一个高挑的女士身后。
伏黑惠不敢置信:“李老师”
禅院真希:“什么,你说她是李老师?”
野蔷薇:“太帅了!这也太飒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李老师转过脸,耳边的坠子微摇,端庄优雅的仪态,淡漠的表情,修身全裹的西服,禁欲精英,但勾勒出宽肩丰胸窄腰长腿。
又冷,又艳。
她只面无表情的微点头,矜持冷淡,之后就拎着皮箱离开。
高跟鞋踩在青石砖上,每一步都均匀稳当,轻盈而内敛。
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剑,藏着锋芒,气场是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散发出来的落落大方。
五条悟跟在她身后,居然都显得暗淡了。
禅院真希握住伏黑惠的肩膀摇晃:“你之前给我的情报全都是错的吧!这哪有一点痴汉流氓、饭桶话唠的样子!她更像是来收购高专吧!这也太该死的帅气了吧!”
伏黑惠的表情从不敢置信到沉郁。
少年垂眸,一言不发,他看见李老师把能露出黑筋的皮肤都遮住了。
野蔷薇的兴奋劲过了,也沉闷:“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李老师只是把以前的一面藏起来了。”
两个一年级默契地清楚,因为悠仁死了。
李老师再也不会露出自由散漫、随意任性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