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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困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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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的面容总是给墨星一种难以言语的震撼;同样细长的目却拥有不一样的目光,凌厉和温柔。
暗可以将温柔化为凌厉而寒卓则能将冰冷化为温暖。
她望着他的眼,还是一如从前的温和;她不敢相信拥有这样温暖目光的人会是一个残暴嗜血的疯子。
“我和他在一起,不需要你来操心。”
“怎么了阿墨?口气为什么那么生硬?我们不是好兄妹吗?”
墨星半跪在地上,低下头望着地板,哭笑不得,“兄妹?你还记得我们是兄妹。”
“难道不是吗?”他失笑,眼神中竟有些飘忽的轻佻。
墨星忽然单手握住了枪管,“开枪啊!”另一只手哗地撕开了衣领,露出肩头那个丑陋的伤疤,“照着这个位置再开一枪。”
他慢慢蹲下身,轻柔地抚摩她的发,“阿墨,你知道我很爱你,一直都很爱你;我告诉过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
墨星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她猛地揪住他的前襟,怒不可止,“你放什么屁,为我好?为我好就是不断欺骗我!”
“阿墨…….”他表情痛楚,声音竟有些哽咽。
那样透明的眼眸,带着柔和的慈悲,如一把尖锥刺进墨星的心里,那天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亲吻她的唇,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他的手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唇引地墨星一阵战栗。
“暗!”
墨星蜷缩成一团,大声地叫喊着暗的名字。救救她!杀了他!恐惧和憎恨一触及发。
情绪就像裹着一团火,狂暴地燃烧着,将她的理智撕裂再撕裂。
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满室纷乱的撕打声;两个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两股力量对抗争斗撕杀。
“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要阻碍我!”
“这是老天注定的,我们得斗一辈子。”
“你斗不过我的,我已经杀了你一次。”
“可惜,这是一次不成功的谋杀。”
“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有东西重重砸到了她的脚上,墨星楞了几秒,随后仿佛得到指令一般机械地捡起枪;沿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望着两个撕打的男人,相同的脸带着同样憎恶的表情。
“杀人比较快乐吗?”墨星伸出手,枪口直指着寒卓。
“你试过了,觉得痛快吗?”他像暗一样耸肩,玩世不恭的表情,“歹势,看来我死定了。”
暗的枪口同时抵达了他的脑袋,冷笑着,用枪口重重叩了叩他的脑门,“生不如死,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赢过我。”
寒卓的脸忽然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勉强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哥哥,你别再欺负我了,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看,最后我把阿墨都输给了你。不过……”那样别扭的笑容在瞬间绽放,顿时洋溢着接近疯狂的欢乐。
两把银色的手术刀无声地划破了他的劣势,如鬼魅般同时指向了暗和墨星的脖子,速度快地惊人。
他快乐地大笑,身体不住摇晃,“好玩吧,你们一人掌握着一条命,而我却同时掌握着你们两个人的命,是我赢了,亲爱的哥哥。”
暗不屑地冷笑,“你认为你的破刀会比我的枪快吗?”
“当然,你的枪法一直让我景仰,不过……如果我被击中,刀就会割破阿墨的喉咙。”
同归于尽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痛快的结局,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破灭生命的诅咒接近完满的自由。
寒卓望着墨星满眼是渴求,一起去吧,独我一人一定会寂寞,若有你陪着就不会了。
他的目光中透漏着某种讯息,时间久远却印象深刻;第一次他走进家门时就带着这样的目光,彷徨无助浸透着孤独。
她记得,她是同情他的,只是用冷漠来掩饰;因为他的眼里驻着另一个她。
杀了他仿佛就是毁灭自己,怎么下手?怎么下地了手?
暗偏了偏身,脚下使劲,袭向寒卓的双腿;他的动作迅猛暴烈完全没有预兆,寒卓却早已提防着他,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将其中一柄刀掷了出去;暗乘此空隙,顺势投出手上的枪。
寒卓一闪身,枪擦过了他的耳际,暗却大步向前毫不畏惧飞来的利刃;他伸手轻轻一挡,刀划破了他的手背,落在地上。
寒卓未站稳,暗已跟上,踢开了他右手的刀,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跟我玩,你还早了点儿。”
“亡命之徒,你的性格还是那么刚猛暴烈。”寒卓还是笑,仿佛这不过是一场有趣的玩耍而已,“你受伤了,需不需要我替你包扎一下?”
笑容在中途变成了痛楚,暗的一记重拳击地他满嘴血腥。
墨星木然望着眼前的一切,缓缓拾起地上的另一把枪,走近他们,“我要和他在一起。”
寒卓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嘴角抖动着。
“你说我可以自由选择我的未来,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忽然大笑着摇头,语气笃定,“你走不了的。”
墨星不再看他,反手将其中一柄枪交还了暗,眼神却望着寒卓有了片刻的犹豫。
“我们走吧。”她紧咬牙关扭头离开。
走不了?她又不是从前的孙墨星,那么多顾及那么多恐惧,现在希望和绝望一同消失了;就像看完了一场花开花谢,人生的一切不就是这样。
这条偏僻的街道,没有几个行人,路上安静地让人害怕,她在等待,等待一声呼啸能割破这让人焦躁的安静。
身体忽然被拥住,温暖的呼吸附着在颈上,是熟悉的烟草味道。
她忽然颤抖了一下,张张嘴,有些惶恐,“你没有杀他?”
“你要他死吗?”他低沉地反问。
她艰难地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要他死,借暗的手。
“我没有杀他。”
墨星一怔,转身揪住了他的前襟,大声喝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慢慢松开她的手,握在手心,语气淡地似乎想一笔带过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杀不了他。”
“这怎么可能?”
寒卓已经没有任何武器,还有什么反抗能力。
“他还有秘密武器。”
“胡说。”
“好了,别那么固执,他是医学狂人,那些古怪的武器一拿就是一大把。我既年轻又英俊,怎么能成了他的实验品。再说我也舍不得你。” 他轻佻地笑,不辨真伪。
墨星横了他一眼,“你不忍心杀他?”
“可能吧,毕竟我们是亲兄弟。”
“你可不像那么心软的人。”他的字典里会有仁慈吗?
他搂着她慢慢前行,漫不经心地说,“被你感化了。”
“还是古怪武器可信一些。”她反驳。
“早让你信我的,我也不必费那么多口舌。”
墨星搂住他的腰,更靠近一些,好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没杀了寒卓也好,毕竟把枪交给暗时,她也在摇摆不定。
“他说我走不了,口气好象很笃定。”墨星有些不安。
暗沉默了许久,眼神游移,不再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
“他是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信?”他的手势一紧,仿佛下定了决心,“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儿?”
“我的故乡。”
他抹净了脸行的血,轻挑眉,嘴角竟有一抹不经意的笑意,似乎并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一切,
倒是白衬衫上的血让他厌恶。
说实话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好久没有见过暗挫败的表情;真是让人由衷地快活。
他漫步走向门口,只见躺在地上的房东竟还在艰难地呼吸。
“还活着?有意思,这样都死不了?”
他蹲下身,伸出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捏住了房东的下巴,左右端详。
“没有意识了,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思?”他提起手术刀在房东脸上比了比,“不如为科学事业献身。”
刀如长了脚的舞者,轻快地在房东身上来回旋转跳跃,他很快乐,人体所拥有无穷的奥妙让他快乐。
“从哪儿开始?”这是一个难题。
房间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
“从哪儿开始?”他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
他冷冷地扬起嘴角,满脸轻蔑,“胆小鬼。”
手轻轻放在了房东肥硕的身体上,附在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不由叹息,“墨星啊墨星,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他喃喃自语,言语中有说不出的酸涩,“暗有什么好,一个自私残酷噬血的暴君。”
他咬紧牙关加重了尾音,将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暴君两字上,仿佛要将它生吞下去。
刀变地狂乱,毫无目的地刺入了那肥厚的心脏,静静地听着跳动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
死亡常常给予他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满足了隐藏在他心里的魔鬼难以释放的欲望。破坏与死亡常常一体同生。
心里的魔鬼无时无刻不在肆虐,蚕食他的心脏蒸腾着灼热的空气,他的血流地很快,澎湃的声音放肆地叫嚣着;他难以承受于是寻求安宁,能让魔鬼安静下来的方法。
于是他选择医学院,于是他长时间地逗留在阴冷的实验室,只有死亡存在的地方才能让他平静。
唯一的例外是孙墨星,她是唯一能让他平静的活物;她的眼里存在着接近死亡的阴郁和冲破疯狂的绝望。
她是他的同类。多么珍贵的同类。
所以他不能失去她,当然也绝对不会失去她。
刀锋在皮肤上轻轻划过发出丝丝的声响,仿佛一场血肉与凶器的交响曲。
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阿墨,我们会在零时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