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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雨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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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就阴沉地很,仿佛他们的心情,沉重地抬不起头。
墨星望着天,祈祷老天快降一场雨,让雨水连同她的心底的阴霾一同倾泻干净。
警察局要各死者家属提供血样,以此来辨认各个死者的身份。墨星作为父亲的唯一血亲提供了自己的DNA样本。
那个过程很机械,墨星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哀伤的感觉都没有。
她觉得很丢脸,甚至看不起自己,因为她就像一个冷血的动物,面对亲人的逝去无动于衷。
但说实话,她真的不爱自己的父亲,一点也不爱;可这样的感觉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的懊恼和羞耻。
“那是百万打工的酒吧吗?”走在一边的寒卓指了指对街的一家酒吧。
“是啊!”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心情和这糟糕的天气一样糟糕。
“下雨了,我们也没有带伞,不如先去酒吧坐一会儿。”
“下雨了?”墨星抬起头,细细的雨滴打在了她的脸上;终于下雨了,“好啊!”
正巧是百万的班,他穿着白衬衫,打着小领结,围着黑色围兜就迎了上来。
“阿墨!”
墨星伸了伸手向他示意。
“去了警察局,正好路过你这里就进来坐坐。”
“好啊!好啊!”他看了看寒卓,礼貌地点头,“你们先坐,对了想点些什么?”
寒卓摇了摇头,说道,“不忙,我们就是想避避雨,你随便替我们点两份饮料就行了。”
百万转身唤住另一个服务生,说了些什么,然后来到他们的座位前,看着墨星关切地问,“阿墨,你还好吗?”
“没事。”她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今天去警察局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新情况,就是采血,要用我的DNA样本来确认我父亲的身份。”
“我听到了点不好的消息,说是…….”
寒卓忽然起身,抱歉地笑了笑,“我上洗手间,你们先聊。”
座位上只留下百万和墨星两人,墨星叹了口气,“很多具尸体都发现了枪击的痕迹,警方怀疑是谋杀,可是……这样的射杀根本没有目标,好象要把整车的人都杀死,要找出凶手简直是难上加难。”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雨越下越大,唰唰地击打着落地的玻璃窗。
“没什么打算,不过我想,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18岁就是成人,我得找一份工作,今后的生活只能靠我自己。”
百万将墨星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很诚恳地说道,“阿墨,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我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她拍拍百万的手宽慰地说,“上次的伤……”她轻轻抚了抚百万虎口处的淡淡伤痕。
“没事了,我说过,最多留个伤疤而已,没问题的。”
伤疤?
记忆汇聚,聚成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际,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中整合重演。
“伤疤?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伤痕的!”墨星猛地站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表情惊愕不敢置信的样子。
“阿墨……我说了没事的……你…….”
“百万,告诉寒卓,让他在这里等我,记住千万要留住他,不能让他离开!”
“阿墨,你要去哪儿?”他伸手却没有拦住她,见她神色有异,更是满脑的狐疑,“阿墨,你要出去也得带把伞啊!”
墨星却早已听不见他说的话,她的脑子里只有伤疤这两个字,伤疤,伤疤;她还记得,那一次暗假扮了寒卓回到家,那一天的夜斗,她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血腥的味道至今还留在她的脑子里。可前一次,寒卓换下湿衬衫的时候,她却没有看到他肩上的伤疤。
就算伤口愈合也会留下伤痕的!
天哪!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暗到底是谁?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一滴一滴落下,她仰起头望着那幢高耸的大楼——天双。
她只觉得风擦过了耳际,地面上的人越来越小,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却在慢慢变大。
寒卓的肩上没有伤疤这一幕其实早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只是记忆的大门还未开启,她还缺少一把钥匙,而百万手上的伤就是那把钥匙。
人格分裂?她太傻了!
门几乎是被她踹开的,门里却空无一人。
暗呢?他在哪儿?为什么他总是不适时的出现,而现在她想见他,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每一次,总是他找她,他完全掌握了她的行动轨迹,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到底在哪儿?如果他不在这里,那么她又能到哪里去找他?自私的男人!
她一脚踹在了门上,痛楚却让她瞬间清醒。
酒吧…….西郊的酒吧……
墨星知道,现在的她已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乱糟糟粘在一起的头发,湿成一团的衣服裙子,还有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我……我要见暗……”她努力使自己表达地更清晰。
那打手摸样,凶悍的男人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皱起了脸。
“小妹妹,你走错地方了吧,去去去,回家好好做功课。”
“我要见他……让我进去。”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那人很不耐烦,走上前将她推了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她连喘了几口,站直身体,说,“你不让我进去,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他在不在里面。”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墨星狠狠瞪着他,确定眼前这个人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是他让我来的。”
“他?他是谁?我告诉过你,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你确定不让我进去?”
“快滚!快滚!”
墨星冷冷地笑,“你不知不知道,你会死地很惨,我会一五一十把你对我的恶劣态度全都告诉他。”
那人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扭曲暴怒。
“你……”
“暗!你给我滚出来!”墨星提了口气,忽然大叫起来。
那人猛冲上来,拎起她的后领举拳示威。
墨星一低头,尖叫,“暗!有人要打死我!你还管不管了!”
颇具穿透力的笑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快把她放下来,再闹下去,我的酒吧快被她吼翻了!”
暗推门而出,从那人手中接过墨星。
“这酒吧是你开的!”墨星继续拔高自己的嗓音。
“是啊!”
“那他就是你的手下?”
“没错!”
“辞退他!”
“什么?”
“你的手下刚才要打死我!”
那男人慌忙解释,“不,不,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胡说!你就是想打死我!”墨星不依不饶。
暗无奈地摇头,“好了!你的嗓门比他的拳头厉害。”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先退下去,自己则拎着墨星朝酒吧里走。
“混蛋!”墨星脱下脚上的鞋,用力向那个人掷了过去。
“阿墨!”
暗还未来得及阻止,那被雨淋地湿透的球鞋已重重击在了那人的头上。
“放我下来!”她用力挣扎,身上的雨水滴在了酒吧内堂华贵的地毯上。
暗一使劲,将她抗在了肩头,拔高了嗓门,“你弄湿了我的地毯!”
墨星忽然不动,静静趴在他的肩上,手沿着他颈部的曲线滑进了他的领口。
“你骗我!”
语调很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却让人没来由地伤感。
他能感觉,她的手正按在他的肩头。
“你不是寒卓。”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她带进了内室。
酒吧里很昏暗,黄黄的灯若有若无地照在地上墙上,她想,人心那么深,那么弱的光什么时候才能照到最尽头。
他将她重重摔在红色的长沙发上,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才感觉寒冷,冷到了心里,慌张恐惧无助一同袭上了心头;她蜷缩在沙发上忽然恸哭,就如同那场阴沉了很久才终于落下的雨。
一块带着清香的毛巾忽然将她整个盖住,毛巾外是暗的声音。
“把自己擦干净,已经淋地不成样子,还要哭,你还嫌自己不够难看吗?”他将手上的干衣服扔了过去,“哭完之后把衣服换上。”
“你是谁?”
“哭完了吗?”
“你是谁?”
“把衣服换上。”
他点了支烟,再次离开,只留下徐徐轻烟,在房间里缓缓散开。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全都凑在一起来?”
她除下了湿衣,换上干净的衣服,靠在杀上,无力再起来。
“所以在大雨天,你就这样跑了过来?”他拧灭了烟,慢慢走了进去,“你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问寒卓,反而舍近求远地跑来我这儿?”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寒卓就在身边,为什么还要到处找暗问个究竟。
“你们两个联起来骗我!”
“我有骗过你吗?”
“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墨星跳了起来,如雨天闪过的雷电,在一瞬间爆发能量。
“实话?你要听什么实话?”
“混蛋!骗子!”她一怒而起,将一团团的湿衣服统统扔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耐烦地将衣服挡开,“够了!我从没骗过你!是你自己一相情愿以为他是人格分裂,而我则是他分裂出的一个人格!”
“可为什么在我误认的时候你不告诉我实情!”
墨星就像被惹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怒不可制。
暗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将她牢牢制住;他的忍耐已到极限,双目瞪着她简直能将她生生吞下去。
“孙墨星,你别拿我撒气!”
墨星顿时停下不动,直直望着他,有些吃惊有些讶异。
他摇了摇头,对她无奈又无力,“我知道,你父亲死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很迷茫很恍惚,又加上我和寒卓的事;其实那是老天在考验你的耐力,孙墨星,你还是不及格,你乱地一塌糊涂;你的人生功课和你的考试成绩一样糟糕!”他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可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得一件一件去解决,不要混为一谈,不要乱发脾气,不要那么消极地对待生活。”
墨星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为什么会看透她全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