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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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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二日,天气阴,大雨将落未落。
杨焕将先皇后的灵堂,设在了清风院,偷偷藏在了主卧后面。柳家再有多大的罪名,柳君玉到底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每年都有名正言顺的祭祀典礼。
可杨焕一早被弃养在了行宫,自然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好不容易回了京、封了王,没多久又被禁了足,更加就没机会参加了。
还好他偷偷把在行宫供奉着的牌位带了过来,那是他被流放到行宫时,自己偷偷刻的,因为手艺不精布满了划痕,却是他多年来的精神寄托。
林越山先是偷偷进去,把他母后的灵堂里外打扫了一遍,又恭敬地上了几炷香。
只是当着杨焕母后的牌位,他心底却有种无言面对的情绪——好吧,其实性取向并不是什么过错,只是杨焕喜欢错了不该喜欢的人,这个时代也不会太过容忍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
他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孩,不愿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小山哥。”
杨焕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越山上香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直起身,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完手中的动作,才转身看向他。
“来了就先上香吧。”林越山淡淡开口。
杨焕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三支清香,就着烛火点燃,神态认真的朝着牌位一拜:“母后,我和小山哥来看您了。”
林越山:“……”
这话怎么怪怪的?
杨焕规矩地拜了三拜,没再言语。
林越山看着他的动作,在他结束的时候,拉出了铁盆,准备开始烧元宝。
林越山将半箱子的元宝倒进盆中,把打火机递给杨焕,示意他来点燃。
噗嗤一声,明黄的火焰倏地燃起,带起一堆元宝。火焰把空气燃烧的扭曲,林越山隔着火,把手中剩余的元宝一个个丢进火中,一边丢,一边在嘴里嘀咕着一些问候的话语——
虽然他并没有和柳君玉见过面。
林越山:“……云奴今年也十八岁了,成年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您也保佑他可以早日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最好再生几个小娃娃……”
杨焕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在林越山说完时,把手边最后一点元宝丢进火中,说道:“母后,儿子已经找到了合心意的男子,只是抱孩子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林越山急急地打断他,神情严肃。
杨焕一脸无辜:“我没有胡说,若是小山哥能生的,抱孩子的……”
“你闭嘴!”林越山声音一拉高,突然想到此时的场景比较严肃,又立刻压低了嗓音,“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小山哥,我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杨焕表情认真地看向他,“我相信,母后也会尊重我的选择。”
林越山真的很想把杨焕整个人提溜起来,甩甩他的脑子,把他脑子里进的水都甩出来——
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
他装了小半辈子的好脾气,都快装不住了。
深呼吸了几口,林越山竭力压下自己心底的情绪,狠狠瞪了他一眼,决定今天先不和他计较这些事。
祭祀之后,还要陪他吃顿饭。一顿饭吃得他味同嚼蜡,饭桌上除了吃饭的咀嚼声,和筷子的碰撞声,没有半分动静。
寂静的可怕。
压抑的气氛让林越山浑身不得劲,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可能是他们一起吃的,最沉默的一顿饭,吃到最后,林越山都不知道自己吃饱了没,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他脑子搅和在一团,杨焕倒是在他的对面吃得一本满足,连饭都添了两碗,让林越山严重怀疑曹清溪口中的“胃口不好”完全是个假话。
腹稿打了半天,话又在嘴里斟酌了半天,林越山正要开口,就见曹清溪匆忙的出现在了门外。
“王爷,有人来见。”曹清溪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喘息,一看就是小跑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急事。
林越山见状直接站了起来,问道:“是谁来了,出了什么急事吗?”
“是,是孟大人来找。”曹清溪气喘吁吁地说道。
孟大人?
林越山对这里的人记得不多,一下子倒是真的想不起来孟大人到底是何人。照理说,杨焕如此禁足在府中,外人是不被允许探望的,这孟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看样子还是直接上门来见的?
杨焕走到了林越山身边,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又坐到了凳子上,“小山哥不用担心,再吃点午膳吧,我看小山哥刚刚吃的太少了。”
林越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想着吃?
谁知道这个孟大人上门到底是好事坏事?
杨焕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眼底漫上一抹笑意,虽然这几日都刻意回避他,但是心底却还是关心着他。
“我先去见见,没事的。”
杨焕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在抽离之前,有意无意地,似乎从他的脖颈处划过,带起一丝酥麻。
林越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调戏我?
林越山看着杨焕他们走远,拿起筷子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最后又气闷地丢下了筷子,是完全吃不下了。
*
那孟大人来了之后,又过了几日,王府的生活还是简单重复,没有一丝改变。
林越山闲着没事就在府中晃悠,整个王府的每一寸角落都有他的足迹。对于杨焕,他还是能避免见面就避免,他实在是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打断他对自己的想法。只是又恢复了两人一起吃饭的日常,免得曹清溪又来找他,说他家王爷又吃不下饭,人都开始消瘦了。
王府再大,每日都溜达,也早就被林越山探索了个遍。无聊之下,他开始每日去往水榭钓鱼。
水榭的池塘里,养了品种各异的锦鲤,一条条长得硕大无比,各色鲜艳的鳞片在水波和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林越山百无聊赖地甩出鱼竿——
鱼竿是他自己做的,鱼钩是用缝衣针掰弯了串上去的,鱼饵就是厨房里的食物残渣和着点面粉,和地里挖的几条蚯蚓。
完全就是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状态。
午后的阳光舒适又温暖,林越山姿态慵懒地躺在躺椅上,眼睛微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中的鱼竿一动不动,没有一丝鱼要上钩的迹象。
一道阴影突然投下,隔绝了一部分热量。
林越山疑惑地睁开眼,就看见杨焕站在了他面前,正俯低身子,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一惊,瞬间后退,却忘了自己是躺在躺椅上,躺椅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猛地往后一晃,连人带椅子就要往一边倒去——
杨焕长臂一伸,直接拉着林越山的胳膊,把人半扛起来,免得他真摔了。
林越山只觉心脏急跳,全身浮起一层冷汗,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喘息了半刻,才平缓下来。
“小心。”杨焕低声说道。
林越山此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人,没好气道:“还不是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他轻笑一声,说了声抱歉。
林越山:“……”
他把躺椅扶起来,讪讪地坐回去,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他醒了。”
“什么?!”林越山一惊,屁股才粘上椅子又跳了起来,“真醒了?他人怎么样?”
这个“他”不用说,自然是指的德丰帝。没想到,在昏迷了几个月之后,他竟然还能醒过来?
林越山还以为,这人会直接躺到去世——
“那他醒了,你的禁足是不是可以解了?”林越山焦急问道,“他是被谁治好的?”
杨焕道:“应该是神医的药起了作用,只是不知为何会昏迷了数月才会醒。他昏迷之后,太医院找不出病因,也开不了药方,每日都靠补药续命。既吃不死,也醒不了,楚王也默许了太医的这种行为。”
这大皇子估计是巴不得自己这个父皇永远都醒不过来吧——林越山暗戳戳地想。
“那你这算是救驾有功了?”林越山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他们把神医放了吗?”
“神医已经在宫中被奉为上宾了。”杨焕笑着说道,“之前楚王也不敢直接发落了神医,就一直拘禁在宫中,昨日他醒了之后,知道是神医所救,立刻就放了他,并给了丰厚的赏赐。”
林越山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他什么时候解你的禁足?”
杨焕摇了摇头,“不知道。”
德丰帝刚醒,吃了神医的药之后,虽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昏睡当中。他苏醒的消息还是东方皓偷偷带给他的,大皇子早就在暗中封锁了皇帝清醒的消息。
如今的皇宫内外,早已被大皇子的人把控,半分消息都没法透露出去。
如果德丰帝醒来的消息传出,那五皇子的过又会变成功,这样一来,声望极有可能盖过大皇子,那是大皇子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消息能压过一日是一日。
只是,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到了第三日,解禁足的圣旨就到了逍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