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盗盗》骤雨狂飏

56、崖底（下）完

　　这两天，莫尘欢都在运功疗伤当中，闭眼比睁眼还多。易奕吃了雪炎丹之后，内伤好得七七八八，身体的余毒也清的差不多了。整天在崖地下游荡，顺便观察一下地形，看看哪里有出口可以通向外面。
　　一天中午，易奕提着一只鹚鸡回来，刚好看见莫尘欢调息完毕，笑道：“完啦？正好。我今天捉了一只鹚鸡，今天中午我们就吃烤□□！”
　　莫尘欢抬头看了他一眼，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径直走了出去。
　　易奕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他知道莫尘欢接下来要去哪里。那人有洁僻，肯定是受不了运功疗伤的时候出了一身臭汗，出去找地方沐浴了。这几天天天如此，也不怕大雪天冷病来着。
　　撇了撇嘴，易奕蹲下来把那只鹚鸡剥皮镗肚，准备做香酥烤鸡。
　　饭后，易奕被莫尘欢强扯了出去，道是练武。
　　他们俩是从山崖里掉下来的，虽然大难不死，但是身体多处被尖锐的岩石和树枝刮伤，更别说身上的衣服了，说好听点就是尚能遮体，说难听点就俩乞丐。
　　易奕抱着身体在寒风中抖啊抖的。破破烂烂的棉袄根本起不了御寒的作用，刺骨的飒风割在肌肤上，可真不是一个冷字了得啊。
　　“大冷天的，练什么武啊？”易奕嘀咕。就算是要练，也要等到大风雪停了再说吧？非得要挑人家飘鹅毛大雪的时候练？
　　莫尘欢一个冷眼丢了过来，顿时周围的温度又降下了好几个摄氏度。易奕吞了吞口水，也不敢在这人面前太过抱怨，毕竟他现在是一纤弱少年，人家莫太医可是一个手指头能把他掐死。
　　“坐下。”莫尘欢命令道。
　　易奕低头看了看已经快到他靴边的积雪，可怜兮兮地看着莫尘欢，无奈那人铁石心肠，一点也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地站着。
　　易奕无奈，唯有认命地坐下。
　　积雪一碰到温热的臀部，马上化为雪水。易奕整个屁股很快就湿透了，像三岁娃儿尿床似的。
　　易奕在心中热烈地问候莫尘欢祖宗十八代，尤其是女性亲戚。
　　待易奕坐下，莫尘欢轻轻挥了挥衣袖，旁边的积雪马上被卷走了，空出了一大块秃地。
　　易奕瞪大眼睛，圆溜乌黑的眼珠子快要冒出火来了。他奶奶的，有这招干吗不早点使出来，分明是故意的！
　　莫尘欢没有理会易奕杀人的目光，优雅地坐下，沉稳地说：“闭眼，气聚丹田。”
　　易奕用力瞪了他好一会儿，发现对方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拽样，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狠狠地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渐渐地，易奕感受到一股强而有力的真气从背部传到身体的各处，顺着经脉流走在身体各大穴道，最后滞留在丹田处。
　　身体越来越热了，光洁的额头开始冒出热汗。易奕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尘欢偏要挑下大雪天时打通他因中毒而闭塞的经脉了。原来疏脉是会让身体的真气被释放出来，连同输入的真气一起转化为内力。如果在封闭的室内，机体则会不容易散热，严重的话会伤及心脾。
　　看来是错怪了这人工冰雕啊。
　　“专心。”发现易奕似乎走神的莫尘欢微微地蹙眉。
　　易奕马上收敛心神，全心全意地去感受这股真力，同时也把自己体内被激发的内力纳入到丹田处，不让它们随意在经脉里窜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尘欢终于顺利地帮易奕疏通了所有淤塞的经脉了。
　　待莫尘欢收功的时候，易奕也恰好把最后一道真气引入了丹田了。他发现自己的武功好像回来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但至少也恢复了四五成，顿时惊喜交加，急急地转过头去，想把这好消息告诉莫尘欢。
　　等他一回头，却惊讶地发现莫尘欢的脸苍白一片，不见一点血色，呼吸也慢慢地急促起来了。
　　易奕有点着急了，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莫尘欢缓缓地睁开眼睛，久久才说了一句：“不碍事。”

　　易奕的武功恢复后，两人就开始到处寻找出口。但正如莫尘欢所言，这里除了结了厚冰的寒潭，四面都是布满冰屑的悬崖峭壁。也就是说，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是会飞天。
　　抬头望了望了仍飘着絮雪的天空，灰蒙蒙的，难道他们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瞥了眼旁边像冰雕一样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莫尘欢，易奕就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才不想终年生活在北极，得想个办法出去。
　　“你有什么头绪吗？”易奕问。
　　莫尘欢瞟了他一样，什么也没有说，走开了。
　　易奕跟他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人惜言如金，能不开口的情况下，绝对不开口，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摸摸鼻子跟了过去。
　　莫尘欢在离寒潭的不远处停了下来。这里的悬崖像一面天然的围墙，把寒潭四周都密密地包围住了，而且十分陡峭，岩石上结满了薄冰，湿滑非常，莫说上去，就是下来也不容易。
　　如果真的是要用轻功上去，又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这里，为什么人工冰雕偏要在这里逗留？
　　疑惑地瞄了莫尘欢一眼，一如既往地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易奕也懒得说什么，静观其变就是。
　　莫尘欢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了，漂亮的黑眸直直地看着易奕，沉声道：“你可有把握把这里的冰都融化？”纤长白皙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着那一泓结了厚冰的寒潭。
　　易奕张大嘴巴，傻乎乎地看着一脸认真地莫尘欢。
　　他，在开玩笑吧？
　　事实证明，对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地在说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天荒夜谭。
　　“不行的。”易奕摇头。
　　虽然他才来古代半年多，对于江湖人那些什么外家功啊，内功啊，气功啊也不大了解，可是他曾经也好歹算是一个高手，知道什么能做，知道什么能不做，知道做了会不会成功等。
　　如果莫尘欢叫他将一堆岩石劈成碎片甚至是粉末，他也会笑着去做，因为任务太简单。
　　可是要他把一池的冰变成水，那么他会说那人神经病。那可是要无穷无尽的内力才可以做到。因为在这样的大雪天，变成水的冰很快就会凝结，前一部分刚化成水的冰，不久就会恢复原状，等到将所有的冰都消融时，却发现一大半都是冰块。内力稍有不足的，也许看到的还是一池的厚冰。
　　所以说，绝、对、没、可、能。
　　仿佛看穿了易奕的心思，莫尘欢盯着碧绿色的冰晶，淡淡地说：“如果是我跟你呢？”
　　易奕一愣，什么？
　　他跟他？
　　还没等易奕出声，莫尘欢接着又说：“我跟你学的武功派别不同，脉路不同，你习的是炙炎掌，内力偏向刚阳，而我练的是玄冰功，内力偏向阴柔，所以必须要你来运掌，我来协助，这样也许能成功。”
　　易奕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肯，而是你认为以我今天的武功，能使得出来的炙炎掌能有几分功力？况且你我皆凡夫肉胎，内力也是有限的，你能确保在咱们在内力耗尽之前把这个寒潭的冰都变成水？如果不成功，我们都得活活冻死。”
　　莫尘欢听了，摇头道：“可以的。合你我之力不出岔子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易奕闻言，叹气说：“就算是可以成功，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俩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做这个？”
　　莫尘欢抬头看了易奕一眼，淡漠地说：“因为出口在潭底。”
　　易奕听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尘欢，呐呐说：“你说的是真的？”
　　莫尘欢点头。
　　易奕吞了吞口水，强忍着激动说：“那等过几天再来融冰好了，反正知道出口，迟点出也不怕，要是我的武功能恢复七八成，就更有……”
　　“没时间了。”
　　“什么？”易奕没有听清楚。
　　莫尘欢的目光眺望着远方，轻轻地说：“没时间了，暴风雪很快就来了。”
　　易奕这次听清楚了，呆呆地看着如老僧般镇定的莫尘欢，心里默念一百遍：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一天又悄悄地过去。
　　莫尘欢算准了时间，等风雪好不容易停了，站在寒潭前，毫无表情地看着易奕。
　　易奕知道躲不过，叹了一口气，也学莫尘欢一样站在寒潭一尺处，聚精会神地运功。
　　很快，丹田里蕴藏的内力开始催动，顺着经脉汇聚到手掌心。
　　白皙好看的手掌迅速泛红，炽热的感觉刺激了易奕，轻吒一声，易奕向冰潭打出炙炎掌。
　　结实的冰块顿时被轰出一个大窟窿，表面融化了的冰变成液体，迅速从裂缝里流出。
　　“喝！”
　　又是一掌。
　　更多的水不断地溢出，周围的冰都不可避免地陷下去了。有一些裂痕较小的，也已经慢慢地自动修复了。
　　该死！他就知道会这样！
　　易奕在心里低咒。
　　因为天气太寒冷的缘故，所以冰块在融化的同时也迅速地变回原状。
　　没过多久，易奕感受到四肢有点酸软了，原本充盈的内力开始不继。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莫尘欢挑眉，伸出手按在易奕的脊背上，一丝丝的真力，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对方的体内。
　　易奕渐渐感受到一股来自外界的力量在支撑着他，瞬时把握机会，灌注了更多的内力在手掌上，频频地打出炙炎掌，企图在冰块融化之前抢先一步。
　　不过，成效似乎不大，整个寒潭还是一半冰一半水。再这么下去，当两个人真力耗尽恐怕也不能将整池的水融化。
　　易奕开始焦急了，冷汗不断地冒出来。
　　专心。
　　易奕微微一愣，才知道是莫尘欢用内力传音。
　　很快就可以了，坚持一下。
　　莫尘欢又说。
　　奇异地，易奕焦躁不安的心被这两句轻飘飘的话给平复了，依言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催动内力运掌。
　　就在两人拼死努力的时候，久日不见的太阳悄悄地露出了腼腆的笑脸，严实的冰霜渐渐停止了凝结。
　　一柱香之后，整个寒潭的冰都变成了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易奕望着绿潭，虚弱地笑了。
　　他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