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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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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刀会后,鲁肃留守看家,因此孙权不用担心刘备这边会起什么变故,自己带领着凌统、甘宁等人主动找曹操麻烦,攻打合肥。
可对孙权以及大部分参与过这次战役的人来说,这次的合肥之行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孙权在若干年后回忆起来还认为那是一场恶梦。
开始孙权以十万大军围攻合肥,连曹操那边都认为没有几天合肥必落。但出人意料的是合肥不像皖城那么好打,张辽开始率领将士据城不出,后来在一天清晨,孙权还缩在被窝,士兵们大多也还没有清醒之时,他带着八百死士突袭孙权中军,在须臾之间斩杀陈武等两员大将,冲散数层障碍,想直接将孙权击于戟下。
孙权在慌乱中被众将护卫着逃至高处,暂时无性命之忧,可宋谦、徐盛军中的士兵显出溃败的迹象,潘璋果断地冲到两军后方,砍下两个正在逃离的士兵的脑袋,同时大声喝道:“再敢逃跑的,这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管怎样,总算将阵脚稳住,士兵们才慢慢将张辽等人包围。
张辽看击杀孙权无望,在阵中左右冲杀,显足了威风,才带领剩余的士兵突出重围,返回城中。
孙权虽脸上没有表现出太惊慌的神情,可在张辽返回城后,他才敢真正放松,任心脏以比平时快上许多的速度激烈地跳动着。
坚守两翼的凌统和甘宁在张辽退回后来到孙权身边:“主公!”
孙权安抚道:“我没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心理上是否留有什么阴影可就说不一定了。
凌统提议:“目前幼平不在,请把我调至中军,让我来护卫主公。”
孙权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也好,我看文珪也可独当一面了,让他替你守左翼。”
孙权在合肥围了十天,看士气是一天比一天低落,自知是无法拿下合肥,只能暗叹一声张辽骁勇,命左右两翼先行,自己中军殿后,拔营归吴。
孙权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见四周没什么将士,才小声跟凌统叹道:“我真不知道我军将士何时能见到张辽时不会因想到此战而退缩。这对我们下次伐曹实在是不利。”
凌统直言直语:“我是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只知道我要是遇上张辽是绝不会退缩,定会想和他好好较量一番。他是世间难逢的猛将,没跟他打过也是一种遗憾。哪怕到最后不敌于他,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
孙权因战斗失利而带来的沮丧被凌统这番话驱散了许多,故意和凌统调笑道:“你要求到我身边来,就是为了增加遇见张辽的机会吧?”
凌统呆呆地想要辩驳,孙权拦住了他:“你这个小孩,连和别人开玩笑都不会,什么事都那么认真,累不累啊?”
凌统望向远处,心不在焉地挥着鞭子:“不觉得,我一向就这样过的,也没觉得怎么样。”
孙权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换了个话题:“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不畏张辽就好了。”
凌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别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个鸟人定不服输,想和张辽重新打上一架。”
孙权想到甘宁挥把刀,不可一世的样子,终于露出自张辽来袭后的第一个笑容:“对,还有兴霸。”
“不好,”凌统忽然脸色大变,顺手在孙权马上抽了一鞭,“主公快走。”
孙权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胯下战马受惊疾奔,他不敢分心,努力稳在马上。待跑出了好一段距离,驾驭住了战马,他回头一望,才发现情况不好,合肥方向扬起一阵沙尘,显然是张辽见自己落单,领兵前来追击。
孙权没有耽搁,立刻在马上加了一鞭,加速向本阵跑去,想到凌统身边只剩下百来人,心中更加焦急,又抽了战马一鞭,恨不得自己能飞回本阵叫来援军。
可孙权才至逍遥津,就发现前方桥面已被人撤去,那张辽分明想瓮中捉鳖。孙权心中暗暗祷告:“爹爹,哥哥不管你们哪一位能显灵,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越过此桥。”接着就闭上眼,对着战马狠抽几鞭,直往桥上冲去。那战马不知是受了谁的辅佐,一跃三丈,好似腾云驾雾般地落到了桥南。
孙权在马匹落地的时候略微松口气,对马急叱几声,催马疾驰,离大队人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放声大喊:“兴霸,兴霸,快带人去接应公绩!”
甘宁听到此话,来不及问清前因后果,只急忙问道:“他人在哪?”
“逍遥津。”
甘宁立刻召集手下回奔逍遥津,心中则反复念叨着:“小家伙,你可给我撑住了。”
凌统这边可没那么多想法,他看到远处的扬尘就知道情况不好,护走孙权后,就翻身下马,同时命令自己身边的部曲:“堵住路口,不砍人,砍马腿。”拼得命不要也不能让张辽追上主公。
他的话刚落音,张辽就已领着一队轻骑来到近前,骑兵借助马的冲击力量,不带半点停顿地将以肉身做人墙冲散第一层,同时手上砍刀飞舞,反应慢些的人就只剩一个没有头部的身躯立在那里。
眼看张辽很快就要突破他匆匆结成的防线,凌统缩身藏头顺势滚至马下,眼疾手快地向马腿砍去,接着在马身倒下之前闪身避开,接着向下一匹马滚去。
其余士兵看凌统不顾自身安危,顿时大受激励,也朝着马腿砍去。只是有人被马上骑兵砍到,有人被纷乱的马蹄踩死,有人被沉重的马身压倒,但每个人在咽气之前也要砍倒匹马。
张辽深知战马宝贵,急命将士下马,与凌统他们展开白刃战。
凌统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报着能拖住他们一时就拖一时的意念,接着向张辽他们杀去。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有这口刀,我就不会放任你去追杀主公。
凌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战斗了多久,只觉得四肢沉重,头脑发晕,血液在双耳中突突作响,忽然一阵让人熟悉的铜铃声传来,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
凌统两眼一黑,跌倒在地。
甘宁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落尘埃,在那短短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心跳呼吸都被那道身影夺去,身体也如堕入冰窟中一样。还是来迟了么?我们之间打打杀杀了那么多年,你神气活现地叫着嚷着我不死,你不死的那些话都是屁话吗?
甘宁转身向身后的鼓吹队伍吼道:“呆着做什么!敲啊!吹啊!”接着在震天的鼓声中带着士兵:“杀!”
张辽抬眼望去,见凌统援兵已到,立刻带着众将士,反身上马,往合肥方向扬长而去。
甘宁看着撤退的张辽自知是无法追上,再说他也无心去追,只顾冲到凌统身边探他鼻息。
一道微不可查的气息掠过甘宁发抖的指尖,却让他感到整个身体重新温暖起来。甘宁的眼睛顿时有些湿润:“公绩……”
凌统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在晃晃悠悠的船上,努力睁开眼,在塌边看到的却是一双红彤彤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孙权见凌统醒了,高兴地抓住他的手:“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凌统想坐起身,可全身酸痛,好像没有一块是自己的,一点都不听使唤。
孙权见状急忙按住他:“别动,别动,医师好不容易才把你拼起来,你别把它动散了。”
凌统低笑几声,但还是在全身疼痛难耐前及时止住。
孙权拉着凌统的手紧了又紧:“你不知道你给救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好的地方,我生怕……”
凌统不想孙权难受,主动开口问道:“跟着我的部曲还有几人?”
孙权看着凌统,有些犹豫。
凌统闭上眼,在他颤抖的睫毛间,银光闪动。
孙权好像又回到了好久以前,看到了那个大声为父亲哭泣的小凌统,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公绩,你别哭了……你不是回来了么?他们去了的都已经去了,我只要有你在,还怕什么……”孙权用袖子帮凌统在眼间擦拭,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你别哭了……我给你部曲,我给你许许多多部曲……”
凌统被他这话说得又好笑又难过,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只好说声:“主公!”
孙权识时务地闭上嘴。
凌统低声说道:“他们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身边了,是看着我长大,跟着我征战沙场多年的叔叔伯伯。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无法亲自安排他们后事,望主公能替我厚待他们。”
孙权立刻点头答应:“好说,好说。你不要操心,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孙权走出舱门,见到甘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船边,低头看着波澜的江水,便走上前去:“他怎么也是你救出来的,你不去探望一下他?”
甘宁摇摇头:“还是给他歇歇吧。他看到我又要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