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电子幽灵会爱上赛博上帝吗？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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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太空闪烁
十年。
石壁上刻满了日夜轮回的刀痕，四千条刻痕见证了理智走向混乱的过程，错乱的裂纹之上爬满数不清的血手印，这是一个人最绝望的攀爬，又在漫长的岁月中彻底崩溃，坠入了深渊。停滞的世界，重复的悲剧，当时间再次推演时，积攒的恨意便化作了滔天的巨浪，掀翻整个世界。
新鲜的血珠自指尖划过匕首的利刃，滴滴答答地滚落到地上，汇成一小片水泊。
Logan拎着Rorke的衣领站在石壁之前。
棕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那角落里模糊的字符，仿佛看见了每次受尽折磨后蜷缩在那痛哭的孩子，心中除了麻木和漠然，生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被控制的日子并不好受。
Rorke这位昔日的英雄，堕落后成为了联合会最残暴的驯服者。他将过往遭受所有痛苦重现在年轻俘虏身上——为了制造一个完美的杀戮工具，他们残忍地用药物和疼痛打碎了年轻的身体，击垮徘徊于幸福记忆里的精神，将其重组成为理想中的“幽灵杀手”，去向造成这一切的旧国故友复仇。
现在，Rorke死了。他一定想不到会被自己亲手创造的工具反杀，迎来玩笑般的结局。
二十多年的怨恨积重难返，压的尸体重逾千钧。作为自我斗争迎来解放的俘虏，Logan却几乎感觉不到轻松。他平复着死斗时急促的呼吸，脊背佝偻，仿佛承载上另一人英雄末路的压力——
【让一切都终结吧，仇恨也好，战争也好，世界也好，全部都毁灭吧。】
良久，Logan突兀地嗤笑一声，挥开了记忆的残影，挂上冷酷的神情。他随意将仇人遗弃在脚边。瘫软的尸体随着惯性翻滚，最后死不瞑目地面朝着那些刻痕。
战术靴无情地碾过锁链边上的幽灵面罩，将传承自父亲的遗愿和过去弃如敝履，血色的污渍留在曾经珍惜的记忆之上，将战友与兄弟的期望通通践踏在地，离开这处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狱。铁门铰链咬合的那一瞬间，传来联合会军队嘈杂的通讯和战斗指令，Logan颓唐的背影被荒芜的白光吞没。
命运是个恶劣的编剧，痴迷兄弟反目厮杀的剧目，钟情心的博弈与抉择，丝毫不管身处其中的角色是否乐意。
带着联合会军队攻入轨道天基武器，Logan心中早有预感。果不其然，本该清扫干净空无一人的控制室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缓缓地转过身，无视了对准自己的枪口。
“好久不见，Logan。”守株待兔的哥哥Hesh十年未见苍老许多，在日夜操劳和毫无线索的焦虑中，如他们的父亲Elias一样白了头发。此时，他看到穿着联合会制服的Logan，神情有些恍惚，但仍抱有一丝希望地向他问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哥哥David，Logan。”
Logan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突击步枪5.56mm子弹击穿了Hesh的肩膀，冲击力带着他砸在操控台上，飞溅的血液扑在航天特种窗面上。疼痛带来的一瞬间清明让Hesh果断地按下了身边的按钮，快得Logan相继击发的子弹只能击断他的腕骨，却无法阻止自毁程序启动。
“Logan，对不起。我、我没能找到你，接你回家。”Hesh靠着控制台喘着气，苦笑着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腕。
“闭嘴。”Logan不耐烦地眯起眼，冲上来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唯一的血亲按在控制台上又狠狠掼到地上，转身面对复杂的操作台，试图去中断自毁程序进程。Hesh强忍着剧痛撑起身，用枪支箍住Logan的脖子，手肘夹着枪身将弟弟用力拽离控制台。
进度条在飞速推进。
真空无法传递声音，寂静无声的爆炸已经在空间站各处开始。观察窗口能看见黑色宇宙中闪烁的火光，横扫一切的冲击波裹挟着碎裂的航天合金材料，逐级摧毁着天基武器。
这是一个瓮中捉鳖的陷阱。
做了二十八年的兄弟，就算分隔十年，依旧了解彼此。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Logan罕见地出现了情绪波动，掏出手枪回身在Hesh腰间开了一枪，挣脱了禁锢。抓着哥哥的衣领来了个过肩摔，又压在他身上凶狠地落下一拳又一拳。在这一刻，人类退化成了动物，选择了最原始的搏击倾泄恶意。
Hesh艰难地阻挡着Logan的拳头，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逗弄弟弟到恼羞成怒的那些温馨日子。
太像了。
明明是分享着妈妈留在人间的唯一遗物，他们却被迫刀剑相向。怀念的眼泪几乎淹没了Hesh的绿色眼睛，他从缝隙里努力去看Logan，却只看见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那张憔悴的面孔因为灵魂先一步逝去而失去了生机。他小两岁的弟弟没有落泪，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就像在完成任务的机器一样，在最后时刻只有终结Ghosts最后一员的执念。
太空忽然出现了未知的闪烁，隐没在火光中，与进度条攀爬一同到来。
“Logan，下一次我们还做兄弟。”Hesh轻笑一声，松开了手，倒在了控制室的地板上，迎接摧毁一切的爆炸，“我会保护好你。”
“滚！”
Logan在白光和灼热的疼痛之中再次睁开眼，预期的死亡和虚无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这里无声无息，瀑布一般的红色代码粒子化成了牢笼，将他隔绝在奇怪的维度里。
【这是……死后的世界，还是敌人……已经研发出应对大脑意识的科技武器了？】
【黑客帝国还是缸中之脑？】
他的思维因世界观的巨大动荡而产生迟滞，杀戮机器的本能又促使他进入戒备状态。还没等他理清状况，原本平静的粒子突然躁动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组成一个白色人影。
这是你，Y/N。
对你来说，这只是和无数次例行维护一样的简单任务，照例接受了来自地球online服务器的第一道指令，去送回误入初端服务器的人类玩家编码。但你从休眠中睁开眼时，却看到了满屏的异常数据——一个被故障错误警告叠满到无法识别人类ID的结合体，勉强从间隙里分辨出金发棕眸的人类建模。
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维护的版本出现了重大问题案例，第一时间向服务器上报。
在此之前，你仍应该遵循指令，接触人类玩家编码，将他送回地球终端上。于是你径直冲向了Logan，将代码触端（手）伸向他的头。
尽管思维还沉浸在思考中，身体的战斗本能先一步做出了反应，Logan猛地侧身规避，藏起了要害，向你反击。然而你的目的只是接触他的身体，只要接入建模，触端就能运行代码就能打开操作窗，逐一击破错误警告，将人类编码暴露出来。
“！”
一种恐慌的剥离感席卷了Logan，他看见与外界同样的粒子从身体中飘出，有什么构成“他”的根本部分被强行抽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恍惚，似乎是个体记忆的时间在倒退——被Rorke俘虏的十年，重复折磨的每一天都在消失，天基武器“上帝之杖”摧毁列车的记忆逐渐上浮，Hesh最后嘶吼、军犬Reliy的中弹、Elias的死、前辈Keegan的支援、队长Merrick、队友Kick……Ghosts的大家越来越清晰。
【它在对我做什么？！这是我的记忆？！她在删除这十年间我的存在？不！不可以——！】
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生物原始的求生本能突破了极限。Logan猛地抓住了你，错误代码扩散着污染，限制着你的权限运行。他扼住了你实体的脖子狠狠一拧，颈椎断裂的声响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慌忙扔开手上这具失去活性的躯体，警惕地后退两步。
你的存在很奇怪。
在Logan看来，你应该是这个数据空间的某种防御机制或者是一道攻击程序，明明应该拥有着极高的权限或者超越人类想象的超能力，却依旧选择化出实体，用原始笨拙甚至堪称简陋的方式来解决他。这不仅给了他一线生机，更令他感到万分不解。
【也就这样吗？让我看看你们想要什么？Ghosts和联合会还想怎么利用一个死人……】
Logan皱起眉，摸索着身上的武器，却怎么也拔不出腰间枪套里的手枪。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身上自带的贴图，属于数据空间的限制，不屑地冷哼一声，向远处和粒子流看去。
黑色延伸出的无限空间里飞速闪过地球online服务器的推演，现代战争、黑色行动、冷战、和平年代、近未来……TF141、奇美拉、联军、同盟、联合反恐框架——数以万计的世界线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这些经历过，没经历的；和记忆中相同的，不同的；主角是他，不是他的；有Ghosts存在的、没有他们的“数据库”，似乎向他在证明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正因此，Logan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亲手确认死亡的“尸体”重置了。
你再一次站起，颈部不自然的扭曲恢复如初。逻辑判定你应该采取更高效、更直接的应对优化方案，于是你选择从他背后突袭，直接深入他的胸口，推开成片的BUG警告，抓住深藏的人类玩家编码，拖拽出连串的复杂代码粒子。
Logan睁大了眼睛。
随着粒子带被扯出身体，无数记忆窗口喷涌而出——圣地亚哥的童年、奥丁打击美国西海岸的灾难、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颤抖的双手、无法救下爸爸时的悲伤、最后吞没一切的空间站爆炸……他最珍视又最痛苦的人生全部赤裸地展现在他人面前，被你无情地翻阅、解析、修正、删除。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确实不是什么精神世界，也并非脑机武器的待机界面，这里是地球本身——
【地球竟然是一个巨大而未知的游戏场！】
而你，一道未知的程序、一个管理员，正在删去他！Logan的世界观在这一刻遭到毁灭，存活的执念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生物本能控制着躯体向你疯狂发动反击。
混乱中，你们翻滚、搏斗。
Logan不顾一切地想要将那些构成他人格与人生的代码抢回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不知疲惫地一次又一次原地处决你的实体。你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反复杀戮带来的沉重喘息，你尊重他的选择和反抗，却也无法理解这徒劳行为背后的意义。
人类终归是有极限，情绪爆发会如潮水退去。Logan手上的力度不可避免的松懈。你找准了时机，缩短了下一轮重置的空隙，一个头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最终触及到了人类编码深处的重置键。
你主动拉开了距离，问道：“修正十年重复同一天的错误，重启人生，是什么不可接受的选择吗？”
Logan一怔，原以为你是个哑巴人机，没想到还挺会挑时机提问，不由得冷笑一声：“不可接受？哈？你以为我这十年，四千次日出日落，就只是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你把这叫做‘修正’？！”
“真是格外可笑的问题！”他拒绝继续回答你的问题，猛地暴起，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控制住你，带着数据冗余与那十年的错误，拉着你一起坠入一切灾难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