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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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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后的某一堂自习课。
白拓翕百无聊赖地坐着,手撑下巴。
试卷上的错题他早已整理完。老师还没布置今天的作业,他无事可做。
章北亮捕捉到他同桌飘散的思绪,转过身,把他整理的笔记本毫不客气地拿走借鉴。并顺着白拓翕的目光,好奇地问:“看谁呢?”
方向是熟悉的右前方。
他拍拍白拓翕的肩膀,贴心地说:“要不要哥们帮你喊一声,让锦年转过来?”
白拓翕晃肩,躲开他的手,以示拒绝。
“哥们看你单相思,不容易啊。俗话说...”
俗话还没说,白拓翕扭过头,用下巴指了指他拿走的笔记本,眼神里透露着威胁。
“好的,翕哥,我现在就学。”章北亮给自己的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白拓翕重新看向程锦年,他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你有没有觉得锦年状态不太好?”白拓翕突然问章北亮。
章北亮抬头看了眼,没有反应地低下头。
“没有呀。锦年上课睡觉很正常。”
“最近睡得更多了。”
“是吗?”
“嗯,感觉人也瘦了。”
章北亮嬉皮笑脸地说:“哟。咱们翕哥观察真仔细呢。”
白拓翕后悔刚刚问他。
就在章北亮的形象在白拓翕心中矮化的前一秒,他难得正经道:“不过是有些。上次看他吃饭,没吃多少就倒掉了。”
他脑瓜子转了转,猜测:“最近天气太热,食欲不好?”
白拓翕不认同。因为最近,程锦年的话也变少了。
偶尔和他去食堂吃饭,聊天时,程锦年的反应大多是笑笑,不会多说什么。
其实,白拓翕不是头一天观察到程锦年的变化,他已经担心了好几天。
他有主动问程锦年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和他爸爸吵架,程锦年都回答没有,似乎一切都正常。
想着想着,班主任突然走进班级。
小声说话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坐好。
班主任神情严肃地站在讲台边,不说话,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同学们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和班主任对视上,沦为批评的首位牺牲品。
但突然,班主任转怒为喜,憋不住地笑了。
“恭喜大家,期中考考得很不错。”
话音刚落,班上即刻响起欢呼和庆祝声。
班主任连忙示意同学们安静。
“还有一件事。”班主任顿了顿,然后郑重地宣布,“这次期中考,我们班的白拓翕不仅是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大家恭喜他。”
这句话像一只箭射进白拓翕心里。他从没拿过年级第一。
巨大的成就感和愉悦把他紧紧包裹,差点让他喘不上气。
他的视线里,前桌和其他同学都转过身,面带笑容,给予最热烈的掌声。老师也向他投来满意和欣慰的目光。章北亮勾住他的肩膀,激动地不停晃。
周围的一切祝贺像变成了慢动作,深深留在白拓翕的眼里。
之后,他把视线看向右前方,久久地停住。
程锦年已经坐起来,扭过头冲他笑。
他也回复了笑容。
可程锦年的笑很短暂,几乎一瞬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顷刻间,白拓翕能看到的只剩下背影。
他呆呆地望着,突然感觉身边的声音被按下减弱键,直到静音,各种物体、样貌也变得模糊。
世界里只有他和程锦年的背影。
白拓翕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在乎。
放学后,白拓翕想找程锦年一块走,却单看到空落落的座位,只好独自离开。
出了校门,他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搭公交车到医院,去见他妈妈陈惠平。
熟练地走到病房,白拓翕先见到了夕阳。
夕阳从窗户外透进来,把床和地板染成橘黄,也把陈惠平的脑袋涂上色。
她的头发全剃光了。白拓翕第一次见到。之前陈惠平都带着帽子,不给他看。
白拓翕不敢说话,直到陈惠平听到动静,连忙把帽子带好,然后转过来。
“妈。”白拓翕唤道。
“今天这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陈惠平连忙招手,让白拓翕坐到她身边。
白拓翕坐过去,第一时间伸手抱住陈惠平。
陈惠平愣住,之后笑起来,用手抚摸白拓翕的背。
“这么大还喜欢跟你妈撒娇呢。”
白拓翕的羞耻心早就被意外磨平了。该抱就得抱。
“我看到了。”
“丑吗?”
“不丑。”白拓翕认真地说,“很帅。”
陈惠平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骄傲地说:“看来你妈当男的也能迷倒一大片。”
这时,送餐员进来送晚饭,两个人松开手。
“谢谢。”陈惠平接过,然后放在床头柜上。
“不吃吗?”
陈惠平摇摇头:“等会儿吃,不饿。”
紧接着,白拓翕就把期中考得年级第一的事告诉她。
陈惠平惊喜地再一次抱住白拓翕,兴奋地左右摆动。
“我儿子真是太厉害了!”
等她松开手,看到白拓翕有些似笑非笑的脸,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啦?考第一还不高兴?”
“我有不高兴吗?”白拓翕的右手不自觉抓了抓衣服。
陈惠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没有不高兴。你只是快哭了。”
“是不是第一名给你很大压力啊,担心下次不会发挥这么好。”她理性地猜测。
白拓翕晃晃脑袋,视线低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惠平没有催他,用手摸摸他的肩。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就算考倒数,妈妈都觉得很好。”
“真的?”白拓翕问。
“当然。成绩不好怎么了,做人踏实,生活开心最重要。”
白拓翕看着陈惠平的眼睛,觉得感动。
实际上,他不光想到自己,还想到程锦年。
如果下次,程锦年还问他妈妈平时会说什么,他想把这句话告诉他。
“其实我在担心同学。”白拓翕把心里话说出来。
“哪个同学?”陈惠平疑惑,“是程锦年吗?”
白拓翕点点头:“他最近状态不好。”
“因为学习吗?”
“不光是学习吧。”白拓翕沉思,“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不和我说。”
陈惠平没想到白拓翕会对程锦年上心到这种程度。
“拓翕,妈妈说过不用因为他们家帮助我们,你就要付出很多。要回报也应该是我跟你爸回报。”
“不是因为这些。”白拓翕连忙否定,“单纯的担心他。”
陈惠平听完后怔住,之后缓缓意识到,他儿子交到一个好朋友,于是乎笑了。
“那多陪陪他。给他点时间,会跟你说的。”陈惠平真诚地建议道。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白拓翕从书包里翻出来,发现来电的是张叔。
不好的预感萦绕上他的心头。
“喂,张叔。”
“啊?他不在。”
“我会留意的。碰见就给您打电话。”
白拓翕挂断电话,立刻重新背起书包。
“怎么了?”陈惠平问。
“可能。”白拓翕脑袋一转,撒谎说,“程锦年要来家里吃饭。我先回去了。”
“啊?”陈惠平完全没理解,只能看着自己儿子跑出去。
但马上,白拓翕又露出脑袋。
“妈,下次见面可以不用带的。我喜欢。”
陈惠平用手扶了扶住帽檐,轻声笑道:“知道了。快回去吧。”
之后白拓翕马不停蹄赶回家。
在门口他没有看见程锦年。期间,他给程锦年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但都没有回应。
不在学校,也没来他家,程锦年会去哪里呢。
白拓翕脑袋拼命地转。
刚刚程锦年离开得早,校门口人又少,他一出来张叔肯定能看见。
所以有没有可能还在学校?
但教室和教学楼内部,老师和保安都帮忙找过了,没有程锦年的身影。
白拓翕放心不下,决定重回学校,自己再找一遍。
就这样,时间将天色调成一片黑。各种各样的灯亮起,学校四处没有学生的嬉闹玩笑,安安静静的,显得格外肃穆。
白拓翕从教学楼出来,神情有些失落。
他拿出手机。明明已经调成响铃模式,却忍不住查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到底会去哪呢?
操场和行政楼都已经去过,空荡荡的。
他的脑袋里持续着回忆和程锦年的每一次对话,想要找到线索。
可程锦年没有什么特别爱待的地方。
尽管屡次离家出走,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
白拓翕走出校门,此刻没有回家的心情,他莫名地也想乱走。
说不定碰到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拓翕走过学校附近的大街小巷。
直到双脚都有些累,耳朵终于听见肚子发出许久的抗议,他扭头看见对面有一家沙县小吃。
店铺不大,但招牌精心装修过,亮着灯。
在招牌之下站着个人,瘦,背着双肩包,正好奇地打量里头。
白拓翕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不敢吱声,悄悄地穿过马路,来到那个人身边。
就当白拓翕想要抓住他的胳膊时,程锦年回过头。
他呆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走开。
“锦年!”白拓翕喊。
程锦年不回头。白拓翕只好冲上去抓住他。
“你别管我。”程锦年皱眉,用力撒开白拓翕的手,可怎么也甩不掉。
“你放开。”
“不。”
“白拓翕!”程锦年怒喊他的名字,“你凭什么管我!”
白拓翕第一次被程锦年这样吼,手不自觉松了些,被程锦年拽开。
他再次转头,加快脚步。
“程锦年!”白拓翕学他,但更声嘶力竭。
“你骗我!”
程锦年停下,眼睛怔住,思绪将周围的场景变化,把他拉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