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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修) ...


  •   “奴婢也不知为何,少爷只是行礼问安,旁的什么也没说。”
      菱儿一五一十答道,“奴婢瞧着宜妃原也没想理会少爷,倒是方嫔,突然拦在少爷面前出言讥讽,还提到了张贵大人……经方嫔撺掇,宜妃也厌恶起来,让人用刀伤了少爷,还警告少爷不要太得意。”

      “方嫔……”

      鹿芩听后沉吟一句,长乐说过,宜妃并不擅争宠,方嫔倒是个厉害人物。

      如此说来就更奇怪了,他们跟方嫔毫无关联……

      莫非是她想巴结宜妃,找个靠山?

      又或是和张贵有什么旧交情,得知宣德街的事,看不惯郝景时做出头鸟,想借机敲打?

      鹿芩暗自琢磨着,忽而屋内传来“啪”的一声,几案上的灯爆了灯芯,她被引了注意,抬起头。

      菱儿快步上前查看了一眼,又折返回来,方才察言观色半晌,此刻终于找到时机开口。

      “夫人,奴婢多嘴一句。”

      “其实您知道少爷的性子,他这次肯吃亏,是因为深知此事不宜闹大,瞒着您,也是不想让您平添担忧,您就别再琢磨了吧。”

      鹿芩听后叹息一声,也是,灾祸已经发生,凶手又在戒备森严的宫中,她轻易接触不到,能有什么办法。
      若是执着于报仇,惊动郝氏和权贵,再牵扯其他,就更麻烦了。

      听到这声叹气,菱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不再多言,默默陪着。

      鹿芩开始杵着腮帮,看着郝景时苍白的脸,渐渐想起曾经他为她在雪地里长跪,昏厥后躺在床上时,也是这般样子。

      他还是那样倔强,哪怕受千百般折磨,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漏出一丝一毫的狼狈,这么多年都未变过。

      “咳咳……”

      鹿芩发呆时,郝景时的胸膛忽然有了起伏,他缓缓地睁了眼,略带茫然。

      菱儿见状,伶俐地端着几案上的鸡汤退下,说去热一热。

      “夫君。”鹿芩向前倾了倾身子,替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你怎么样?”

      被她一唤,郝景时清醒了几分,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时,下意识地抬了抬手。

      纱布被换过了。

      他很敏锐地嗅到了残留在床边的中药味,眉宇间透出一丝紧张,嗓音沙哑地问鹿芩:“你……请过大夫了?”

      “是。”鹿芩心头鼓胀,一种难言的心情涌上来,“大夫说你伤的太深,失血过多,又没用晚膳,有些撑不住,所以晕过去了。”

      郝景时挣扎着坐起:“他还说什么了……”

      “慢点。”鹿芩伸出手去扶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了,就是开了些汤药,让你好好休养。”

      郝景时沉默望着她,显然不太相信。

      他眸动了动,别过脸,直白地说道:“那大夫没告诉你,小爷已经残废了吗。”

      听到他紊乱的呼吸、略显自暴自弃的语气,鹿芩心头一颤。

      她尽力平静地安抚道:“是,他说了,我不瞒你。其实夫君方才试探我,我便有预感。就算大夫不说,你也迟早会跟我坦白的,对吧。”

      闻言,郝景时下颌紧绷,不知所措地瞟着床柱,窗,纱帐,最终目光落回鹿芩身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自馁神情。

      “嗯。”
      夜风从窗隙穿过,拂动了他耳边的一缕发,他的声音吞吞吐吐起来。

      “贵妃今日告诉我……皇上私下打听过咱们的衣铺,他很看中你的本事,若你能经受考验,便有望成为女官。”

      “我知道,哪怕没有我画衣稿,你也会想办法把衣铺开下去,或是去做别的……”

      说到这,郝景时安静了片刻不说话,似是在做心里挣扎。

      鹿芩闷了一下,有种奇怪的预感,她好似能听见郝景时的心咚咚在跳,响声毫无规律和章法。

      酝酿充分后,郝景时重新张了口,张的十分沉重:“与其被我拖累,不如给你自由,我……”

      “少爷,夫人。”

      郝景时未说完时,菱儿忽然推门而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生生地打断了他。

      她像没发觉气氛凝重一般,笑着将热腾腾的碗递给鹿芩,还贴心地将勺柄转了过去。

      “少爷,这鸡汤是夫人亲手熬的,您可得好好尝尝,奴婢告退了。”

      “……”
      “吱呀”。

      屋子的门被轻轻掩上,屋内二人呆呆对视,像是全然忘了方才在说些什么。

      半晌后,郝景时想继续说下去时,鹿芩忽然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喂给他。

      “夫君,小心烫。”

      “……”

      郝景时瞥了那碗鸡汤,无言地喝了,鹿芩紧接着又喂了第二勺。

      郝景时继续迟疑地喝了下去,他隐隐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在拦着他,不让他将那些话说出口。

      此刻喝着她亲手熬制的鲜汤,他确实也犹豫了。

      两人开始心照不宣地认真起来,一个专心喂汤,一个专心喝汤,谁也不再多说,像是在相互留着余地。

      寂静的夜里,唯有碗匙碰撞声,和小小的吮吸声音。

      等到一碗汤喝完,空气又安静了,郝景时凝望着鹿芩。

      鹿芩放置好空碗,回到他身前落座,抢先一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左手。

      “你知道吗,我时常想到算卦老人所言,担心你惹祸上身。”她道,“如今事情发生了,往好处想,也算是过了这一劫,往后我便安心了。”

      “可……”

      “夫君,在这世上,谁又能一帆风顺。”鹿芩声音温和地打断,“我不愿看你这样沮丧,祸福相依,谁能料到以后如何,说不定,咱们的福气还长着呢。”

      郝景时顿了一下,再度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包裹着层层纱布的手。

      鹿芩见状,将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右手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她又耐心问道:“我且问你,若今日受伤的是我,你会动和离的念头吗?”

      郝景时移开视线:“不会。”

      “所以我也不会。”鹿芩顺势将他的手捧起来放至心口,一字一句道,“夫君,我知道,你是一时无法接受,才会说出这种话。”

      她朝他笑笑,用很轻的语气说出的话,落在人心头却很重。

      “除了爹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

      “我是你的发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弃你,除非我死掉。”

      “……”听到这儿,郝景时忽然沉默地扭过头去。

      良久,他克制着一种情绪,艰难地“嗯”了一声,“不,不许再说死了这种话。”

      鹿芩答应了一句好,见他慢慢缩进被子里,便道:“我也困了,咱们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她起身去换了寝衣,回来时,郝景时已经从被子中探出身子来,像是想开了似的。

      鹿芩钻进被窝,将脸靠在他背后。
      她的手轻轻穿过他腋下,环在他胸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就算治不好,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放心吧。”

      话毕,灯盏里的最后一豆火苗燃尽,屋内只剩下清冷的月光。

      安静中传来一声微弱的鼻息,郝景时肩膀颤抖了一下,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

      郝景时在府中休养了数日,在鹿芩面前,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该说说,该笑笑。

      但鹿芩看得出,右手残废,对郝景时打击很大,毕竟他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委屈和羞辱。

      她悄悄撞见过几次,私下里,郝景时时常呆望手上的白纱布,或是默默地将手抬起来观察,像不认识它了一样。

      他眼神透露着几分颓丧,与素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鹿芩十分担心,为了陪他度过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她关了几日衣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经大夫调理几日后,郝景时的气色有所好转,鹿芩怕他闷,便提出一起散步放风,但他却不愿见人。

      他道:“你去衣铺吧,不必担心小爷。”

      鹿芩道:“夫君和我一同去吧。”

      “小爷不要绑着这个出门,难看。”郝景时对着自己的手嫌弃道,“你去吧,小爷不会想不开的。”

      鹿芩听后扯了扯嘴角,更不敢去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来,开始说话逗他笑。
      “不去,万一一回来看见夫君吊死在这儿怎么办。”

      郝景时十分敏感:“小爷连打结都打不了,你还担心小爷吊死。”

      鹿芩打岔:“等会儿用过了午膳,我就喊玄岚和菱儿来,咱们一起玩叶子牌。”

      “夫人是想让小爷用脚抓牌吗?”

      鹿芩再打岔:“夫君有所不知,其实你这只手,和民间的许愿神仙长得一样。”

      “什么神仙,小爷没听说过。”

      “这就是夫君孤陋寡闻了,这位许愿神仙是一只猫,名叫小叮当。”

      鹿芩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起故事来,什么百宝口袋,时光机,说的天花乱坠。

      听了半天,郝景时终于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看着自己的手,而是抬起头,无奈地笑了。
      “……胡说八道。”

      有鹿芩这颗开心果陪在身边,郝景时心境逐渐好转,开始接受事实,还时常会调侃自己一句。

      见他如此,鹿芩终于能放心地去衣铺,旁人问起,她只道夫君病了,近日都不能出屋。

      又过了两日,郝景时问起她日后的打算,她便想了想,认真道:“衣铺是你我一同经营起来的,自然舍不得丢下,这样吧,夫君右手不方便,便用左手作画。”

      郝景时以为她在玩笑,没放在心上,哪料第二日鹿芩真找了个习字师傅来,他目瞪口呆,扭头却见她得意地笑着。

      “夫君别气馁,好好习字,好好练画,这样往后大家穿的还是你设计的衣裳。”

      听到她这番话,郝景时意外也动容,他做过许多的设想,想过鹿芩会换一个画师来画衣稿,想过鹿芩会卖了所有衣裳再开别的店铺,唯独不曾想过,她会让他继续用左手画画。

      鹿芩没有一丝一毫要放弃他的意思,也并不认为他是个废人,她的耐心让他羞愧,愧于自己产生过自暴自弃的念头。

      是了,他过于沉溺在悲观情绪中了,左手又何尝不能写字画画,也亏她想的到。

      郝景时开始专心练字练画,白日里跟着师傅学,晚上便等着鹿芩回来,展示一下今日的成果。

      “哇塞,夫君这飘逸的字迹,力透纸背,有横有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一绝。”鹿芩对着歪歪扭扭的字,十分夸张地夸赞着,“比我右手写的都好。”

      “夫人真会夸。”郝景时又露出令人熟悉的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爷还奇怪呢,最近地上的牛为何都不见了。”

      “嗯?”

      鹿芩不解此事和牛有何干,接着便听见他解释道:“牛都让夫人吹上天去了。”

      好冷的笑话。
      鹿芩听懂了,无语地将纸拍进他怀里。

      郝景时勾唇笑着,又熟练地抱起臂来,垂头看着她白了自己一眼又一眼。

      夫人总是这样活泼有趣,他望着她姣好的面容想,倘若以后的日子都是这般,那也……尚好。

      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他真不知日子会有多难熬。

      若是没有她在身边……
      没有她?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郝景时心头颤了一下,逐渐敛了笑容。

      鹿芩说过,老人所言都逐一发生了,他遭过此劫,她便放心了,不必再心有顾虑。
      可是她不知道,老人所说的还有一事……

      不。
      郝景时硬生生地打断自己。

      不,他断不能接受。
      他定要想办法,哪怕付出所有,也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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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开《银空落雪》,段评已开,有榜随榜更,无榜周更二,喜欢的宝宝请赏个收藏嘛~ 专栏连载文《皇后说她来自妙妙屋》撒泼打滚求收藏~沙雕穿越喜剧,来看废柴魔法师变欧皇皇后! 再推推现言预收《说好的慢热呢》~慢性子男主被迟钝的青梅竹马逼成急性子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