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地火明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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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艳阳高照，日光斜斜照在草药柜子上面，木头油的发亮。
桂花穿过薄薄的空气，付悠推开窗，香气翻窗而入，细脆的竹叶在墙上杂乱斑驳的摇动。
她找出布包拿出里面的平安扣，手里握着它，愁思万千。
付悠想起过往种种，又想起报纸上写的、街坊邻居说的，反复拉扯着她。
“悠悠，吃饭了。”
付仲唐敲门的声音打断她，“哦，好。”
她把平安扣戴在自己身上，想着什么时候遇见他，直接把平安扣还给倪载华，其他的付悠都收了起来。
“嗯？”
付悠走出来看到桌上摆了一盘哈尔滨红茶，还有半只烧鹅。
“哇！”
她先吃为敬，直接拿起一片红肠吃。
付仲唐端着菜走出来，“啧，没筷子？！”
她看着用围裙擦手的付仲唐，眼里都是对食物的满意喜悦，说：“阿爷，今天什么日子啊？”
“你不是一直想吃，昨天下雨没去买，今天给你补上。”
付悠一把搂住付仲唐的胳膊，头靠在付仲唐的肩上，音调拐着弯的撒娇：“啊~，啊~，阿爷你怎么这么好！”
“行了行了，跟头老牛似的。”付仲唐嘴上嫌弃着，却满脸笑意，“快坐下吃饭吧。”
付悠笑嘻嘻的，“好！”
她刚吃了没几片，就有几个人走进来，身上穿着同样的衣服。
爷孙俩齐齐站起身，付仲唐直接挡住付悠，“你吃你的，我去。”
付仲唐上前，问道：“几位身体有不舒服吗？”
其中一人上前，眼角处有一道皱起来的疤狠，他说：“我们来找付大夫。”
“我就是付大夫。”
“不是你，一个女的。”
付悠听见他们是找自己，她从后面探出头，走上前，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是找我吗？”
刀疤哥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问：“是她吗？”
付仲唐转头过看向付悠，付悠对他摇摇头，她没见过。
旁边的人，仔细打量付悠后，说：“是她。”
付仲唐觉得不对，拱手抱拳，笑着客气问道：“敢问几位，是有何事？她是我的孙女，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和我说。”
刀疤哥看着付悠说：“付大夫，还记得前几天，去过黄龙街姓陈的一家吗，接生了一个小少爷。”
付悠想了想，“嗯，记得，孩子和大人都平安，是后来出了什么事吗？”
这人笑笑，“是，五姨太突然有些不舒服，老爷派我们来接你，给我们五姨太再好好看看。”
付悠半信半疑，“哦……，好，你们稍等。”
付仲唐心下隐约有些担忧，要付悠去看病，何故四五个人来请。他拽住付悠，说：“各位这样吧，我这个老朽，比我这孙女医术更老练些，我替她去。”
刀疤哥嗤笑一声，“我们只要这个付大夫去，我们五姨太是女人，你去”，他略带着挑衅的语气，“不方便。”
付仲唐已然觉得这些人有问题，他一只手握紧，笑道：“嗯……理解。这样，你们先行一步，我让她赶紧吃口饭，随后我送她过去。”
“不必，外面有车等着付大夫了。”
付悠这会儿也觉得怪怪的，面前的人看着就不是好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也很奇怪。
“您容我片刻，我去屋内拿药箱。”
“好，我们在这等着。”
付悠拉着付仲唐进了自己的屋，“嘘！”随后急忙又将那个布包翻出来，拿出里的枪。
付仲唐被惊到，目瞪口呆，他压低声音，“你……”
“阿爷，先别说这么多，我带着枪去，你留在家里，我要是没回来……”
付仲唐瞬间抬眼，眼底渐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爷和你一起去。”
“不行，也可能就是去看病而已呢。”
“付大夫，好了没？”
外面的人不耐烦的催促着。
“马上！”
付悠皱着眉，看着付仲唐，坚定的点头，转身离开。
付仲唐看着自己孙女的背影走到院中，脑海里突然闪过画面，他心下一坠，急忙追出去，将付悠拽过身后。
他笑道：“呵呵，各位，我这孙女医术不精，还是我去吧，别误了贵人的身体。”
“我说老头”，刀疤哥冷笑一声，“行，你们一起去。”
“不行！”付悠激动站出来，又笑笑，“不好意思，我阿爷他是医者仁心，我劝劝他。”
她转过身去推付仲唐，着急道：“怎么这么不信任我啊，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在家待着吧，一会儿还有人找你来看病呢……”
这人越加不耐烦，喊道：“都带走！”
几个人过来就要架起付悠和付仲唐，付悠见状直接掏出枪，拦住这人的脖子，威胁道：“都别动！”付仲唐站在付悠身边。
其他人停住不敢动，堵在门口。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天你们五姨太和小少爷，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给了钱我就走了，是哪里得罪你们了？”
这人毫不在意，说：“是没得罪我们，是你救了不该救的人。”
一瞬，付悠想到倪载华，恍神的片刻，刀疤哥直接挣脱开，付悠倒在地上，枪也掉在地上。
“悠悠！”
付仲唐看准时机，捡起想直接开枪，只是，对方比他更快一步。
“阿爷！”付悠急忙爬过去，被人拽住脚拉回来。
付仲唐缓缓倒下去，嘴角不断流出血，眼睛直直盯着付悠。
“不要！不要！”
“阿爷！不要！阿爷！”
付悠不敢相信，她全身发麻，什么，什么，什么……
她手脚并用，有多大力用多大力，不是反抗，是攻击，又一口咬住对方的手，刀疤哥上去耍了一巴掌，用虎口握住她的下巴。“还威胁我，嗯？”
付悠的眼神中好似没了魂一般，脑袋也不听使唤，没有了思考，头皮和百会穴处发麻，一顶一顶的，眼泪不断淌出来，只重复一句话，“我阿爷，我阿爷……”
她的手掌开始收缩，无法摊开，突然又想到刚刚阿爷是中枪了……
付悠直接跪下，双手合掌，泪流满面，哭着对人说：“我求你，我求你了，这件事和我阿爷没关系，让人把他送到医院吧，我马上跟你们走。”
她给人一直磕头，磕头……
“嗤”，刀疤哥示意了下其他几个人。
其他几个人把付仲唐的身体搬到屋内，口中的血顺着淌了一路。
付悠瘫软的爬过去，死死抱住付仲唐的身体，胸口的血沾了她半张脸，另一半脸的血管暴起，形成一道道纹路。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放开……啊……，我求求你们放开我阿爷！阿爷！”
刀疤哥走过来把付悠拎起来带走，付悠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手脚发麻，腿使不上力，站不住，踉踉跄跄的反抗着，身体里全部的神经和脉络都在往里缩。
“阿爷！”
她被人打晕关到车里。
其他人将药堂里外倒上汽油，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
倪载华在红狮会馆等了许久，两只眼睛眼皮一直跳，跳的他心烦意乱。
吴连走过来，说：“没有来。”
倪载华靠在椅子上吐出烟，嘴半张，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还是说，他真不在乎他这个儿子。
“派人去查查他。”
说完，他将一旁放着的几克普洱茶倒进紫砂壶里，几个人边喝边等，他突然想到，“启福叔，载礼在家呢吗？”
陈启福不敢确定，“四小姐？”
李承喝口茶，放下紫砂杯，说：“大哥，载礼在家呢。我出来的时候恰巧碰见，她知道我出来，还让我给她带烤红薯回去呢。”
倪载华被气笑，侧身忙为李承又添杯茶，“她知道你出来干什么？”
“不知道大哥，你放心，我都懂的。”
倪载华对他笑笑，像是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骄傲，然后，偏过头继续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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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悠被扔在地上，陈如意示意下人，往付悠身上倒了一桶凉水，脸上的血迹一点点变淡。
“别走，不要……”
陈如意又示意下人，刀疤哥拿起木棍打在付悠的小腿上。
“啊！”
醒来，一阵钻心的痛，一时不知道是哪里痛，她蜷缩在地上，想到付仲唐，“阿爷，阿爷……”
她无所谓自己在哪，死就死吧，有什么可怕呢，赶紧死吧，付悠在地上痛哭，嘴里念叨着：“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陈如意走上前，皮鞋踩过血水，蹲下来。
“付小姐？”
付悠忍着疼痛，紧闭双眼。
“认识倪载华吗？”
付悠不说话，他微微抬头，刀疤哥对着她的小腿又是一棍子。
“啊！”
瞬间，付悠冷汗混着血水一并留下来，虚弱的大口喘气，“呃……”
“认识吗？”
“报纸上……，见过。”
“哦？你的枪是哪来的？”
“一个病人，扔在我这。”
付悠此刻嘴唇雪白，头发黏附在两旁，疼的她想转身，又动不了。
“有人说，昨晚见到倪载华和你在一起，是吗？”
付悠苦笑一声，还真是他啊，眼泪瞬间从眼角流出来，嘴唇颤抖着。
她闭着眼说，一声一声喘着粗气，“我和他，不熟，我不知道他是，倪载华，他，骗了我。”
“嗤，不熟？”话必，陈如意用一只直接手扯开她的领口。
“不要……，不要……”
陈如意起身，坐在椅子上，点上雪茄，拿出那只平安扣，在空中晃着。
“嘶，呼……，这个是你的？”
付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不说话？”
陈如意微微抬手，说：“把这个，还有枪，送到倪家。”
“是。”
陈强听到消息，急匆匆过来，他见地上的人，说：“这就是那崽子的情人？”
“不好说，但肯定有关系。”
陈强慢慢走近蹲下来，一把拽住付悠的领口将她提起来。
“呃……”
付悠半张脸上，沾着血水，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小娘们，长的是挺标志。”
他突然发狠道：“那狗崽子剁了我儿子一只手，我这人很公平。”说完，他把付悠往地上狠狠一推。
付悠意识渐渐模糊，但能听见人说话，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就好像把手放到棉花里。
“来人！把这小娘们的手剁下来一只，给倪载华送去！”
这时旁边管家轻说道：“老爷，她是中医大夫，前几天五姨太难产，就是她给接生的，是不是……”
陈强看了眼管家，又看了看付悠，随后说：“刀拿来。”
陈强又蹲下来，拽过付悠的左手，死死按住她的手腕，用刑具撑开手指，整个手掌平摊在血水里。
“不要……，不……，我是大夫，不能……”
“是啊，谁让救了他？”
“啊！！！”
陈强举起刀，刀从付悠的手背穿到手心，水变得越加浓稠浑浊，四处流淌。
他起身，说：“去，把刀就这么给他送去。”
付悠握住左手，整个人又缩了一圈，迷迷糊糊的痛，分不清是在想她阿爷还是身体的痛。她在心里一直想着，“就这么死吧，死，让我死……”
陈如意发话，“关到笼子里。”
付悠被人扔进狗笼子里，放在院子中央，任由阳光曝晒，留下一对兄弟看着。人来人往，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能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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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连一身汗跑到红狮会馆，上二楼，手里攥着平安扣。
他推开门见到人，终于喘出气，用手擦去汗，走到倪载华身边。
倪载华不知他为何如此慌乱，拿过一个杯，倒上茶递给他，“坐，查到什么了？”
吴连仰脖喝进去，觉得不够，直接拿起红酒杯，到了一杯白水，咕嘟咕嘟喝进去。
他依旧后怕，他边说边将平安扣、枪和刀放在倪载华面前。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少爷出事了呢。”
倪载华看见平安扣，瞬间坐直，拿起平安扣，眉头皱起。
陈启福在一旁也说，“这不是大少爷的吗？你从哪来的？”
“陈强派人送来的。”
陈启福不解，着急道：“怎么会在他那？”
倪载华嘴角还冒着烟，他不敢想，手掌按在额头上，“呃……”，随后开始恐惧的喘气。
“怎么了大少爷？”
倪载华拽过吴连，问：“这刀……”，他垂头闭起眼，手开始发抖，一拳捶在桌上站起身。
他大口的喘气，说：“去，去把陈如贵带上，去陈家。”
“啊？”
“快去啊！”
“是，是，我马上就去。”吴连急忙跑出去。
陈启福和李承两人眉头紧锁，倪载华手里紧紧攥着平安扣，在地上来回走动，双手发凉。最后，停住，露出三白眼，狠狠盯着手里的平安扣，两腮一扩一张，他抬手将平安扣摔在地上。
“哈，哈……”
倪载华用手捂住眼睛，他不敢面对，胸口起起伏伏，那种无力感，让他觉得窒息，一瞬间被人抽筋拔骨，另一只手忍不住的抖动，“啊……”
陈启福上前捂住他的手，问道：“大少爷？”
李承满脸担心，走上前，“大哥……”
“是我害了她，是我……”，倪载华转过身去，盖住眼泪。
这刀上的血迹是她的吗？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平安扣，还有枪……
倪载华突然一只手扶住腹部弯下腰，一只手扶在桌角，干哕几次，发出及其难受的声音，双目赤红要崩出来。
李承和陈启福扶他，被他避开，“别碰我……”
缓了片刻，他出声怒吼，“冚家铲！”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地火明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