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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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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颂很久没有睡这么安稳的觉了。清晨的鸟叫声把她叫醒,扑鼻而来的是清新的泥土香,像是雨后山林散发出的,专属于大自然的气味。
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高高的石壁,几个粉色的皮球一蹦一跳地出现在身边。
汀颂缓缓坐起身,才会想起睡前汀歌说的话——这里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除了角落里堆积的书籍外,似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汀颂从横石上爬下,身体也没有睡前那么沉重了,反而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洞口的微风拂面,鸟群高速掠过山头,留下回荡的长鸣。皮球们排列在她面前,张着形状不一的嘴,集体发出机械般不流畅的声音。
“醒了醒了醒了醒了醒了醒了……”
汀颂惊讶地往后退,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魔物。她下意识摸上手腕,想化出武器防身,却摸了个空。
心一沉,手表不见了。
皮球们慢慢朝她聚拢,汀颂连连后退,身后是深不见底的石洞,根本不知道有什么。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汀颂僵住,诧异道:“老大?谁是老大?我吗?”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汀歌刚回来,就看见汀颂被粉色皮球们团团围住,逼到了墙角,马上就要踩着石头缝隙往上爬了。
“阿颂?”
下一秒,一本书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哦!”皮球们的目光随着书的动线一起移到了汀歌身上,齐声惊呼。
“你对我做了什么?”汀颂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汀歌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但书并未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俯身把书捡起来,一步步朝她走来:“阿颂就这么想死?”
汀颂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她作为活着的人,的确不想死,但又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不配得感,追根究底,还是关于父母死亡的事情,让她日夜受着内心谴责。
可这股谴责却随着真相揭晓慢慢变淡。她并不是害死父母的凶手,也没向魔物许不该许的愿望。只是还是不清楚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与自己长相一样的儿童版汀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了,还有反复杀死它的那道白光,又是什么?
虽然满腹疑问,但内心还是轻松了不少。
等她回过神,那群皮球已经散开了,她已经被汀歌抱住。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汀颂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心里安定了不少:“我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阿颂本身就想好好活着,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死。”
含糊其辞的回答,汀颂也不再问了。
他拿出手表,交给她:“如果还想回去生活,就报个平安吧,所有人都在找你。”
陶烈接到汀颂电话时,“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衣角擦落了桌上的纸质文件。
“那个很抱歉,我、我……”汀颂想着可以找什么样的理由糊弄过去,便听见电话那头陶烈关切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警察和总部都在找你!”
汀颂为难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汀歌:“我在郊外,没有受伤。”
电话那头深深舒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那就好……”
“很抱歉,陶队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围剿教主你是不是也在场,后面你去哪了?”
“是的,我在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直到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后面……”汀颂抿嘴,随便扯了个理由,“后面我心里受了打击,就离开了一段时间,去大自然里散了散心。”
陶烈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全息系统定位着汀颂手表的方向,却显示在距离本市几千公里的深山里,并立马分享给了李墨乘。
“你一个人离开的?”陶烈皱眉。
“也不是……”汀颂看了一眼汀歌,“跟朋友一起。”
“朋友?”陶烈继续问道,“不会是你那个蓝眼睛朋友吧?”
汀颂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他们已经查到了他身上。
“是的,是我叫他一起的,陶队长,您能帮我通知警察局,让他们不要再找了吗?我一点事都没有。”
“我刚刚已经给李警官说了,但是汀颂,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这次你太任性了,大家都很担心你,”陶烈叼着烟,“回来后去警局做个笔录吧,要不要李警官去接你?”
“不用他来接,我马上就回去。对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
挂掉电话后,陶烈并未放松警惕,时刻关注着汀颂手表的定位。
为了猎人们的安危,手表都是实时定位的。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也好支援,受伤了也好派医疗队去救治。如若猎人日常生活中不想被打扰,可主动关掉表内的定位装置。
她身边那个神秘的男人根本查不到什么信息,李墨乘那边也会继续追查。只是前天晚上,李墨乘莫名受到了魔物的攻击,好在他当时是来找陶烈的,就在猎人总部附近,支援的猎人也很快赶到。
那些魔物像粉色的皮球,没有眼睛只有嘴,数量极多,对着李墨乘一拥而上。
这种魔物在魔物志里就叫“粉皮球”,通常生活在深山里,偶尔有登山客能遇见,但它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只会默默观察。
陶烈再次看向屏幕中汀颂的定位,蓝色的高亮还未有动静。那是一片无人的深山,连旅游景点都不是,她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散心?
汀颂把手表重新戴在手腕上,“啪”的一声关掉了外置的定位。
陶烈屏幕上的高亮消失了。
汀颂走到石洞外,再走几步就是万丈悬崖,高处的风很大,卷动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胸口的位置像是揣了一只温温的暖炉。
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峰还弥漫着淡淡烟雾,今天没有日光,远处的景色更是带着灰调的绿。
这是城市难得一见的景色。
汀颂张开双臂,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阿颂,我们要离开了吗?”汀歌站在她身后,问道。
“是的,”汀颂转过身,深棕色的眼睛里却带着一抹红色的光,“要回去了。”
汀歌背对着汀颂,膝盖下弯:“走吧。”
汀颂迟疑了一下,还是像往常般跳上了他的背,搂住了他的脖子。
“阿颂今晚想吃什么?”
“想吃红烧鱼。”
“好。”
汀歌仅仅一跳,便落在了山崖下,几道蓝光在丛林间接二连三闪过,消失在深山里。
山洞里剩下的皮球们全部挤在洞外,大声地“哦!”着。
第二天,李墨乘看到汀颂出现在警局,欣喜若狂地想上前抱她,却看到她脚步微微往后移了半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作完笔录,跟李墨乘去了门口常去的咖啡店。
那个老旧机械风的机器人依旧过来给他们点餐,李墨乘观察着她,还是问出了口:“上次去你家,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怎么没一起来?”
汀颂捧着热咖啡,笑道:“我带着他着急赶回来,他有些累,回去睡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了,最起码……”汀颂知道总部和警局都已经怀疑他了,只能继续胡诌,“三四年了吧。”
“汀颂,你不是高中毕业后才离开孤儿院的吗?”
“是的,汀歌是我高中在校外认识的,我与他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李墨乘笑道,“太夸张了吧。”
“可能是有点。”
“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
汀颂的眼睛瞥向他:“他跟我一个姓,你说呢?”
李墨乘的脸色突然变了,紧盯着她的眼睛,甚至想凑近看个清楚:“汀颂,你的眼睛怎么了?”
“什么?”汀颂不解。
她拿起桌上的二维码金属立牌,对着上面的反光贴图看了起来。
深棕色的虹膜里有一条弯曲的,微微发散的红线,正随着光的角度呈现出明暗不一的渐变色。
她又看了另一只眼睛,红线十分对称。
“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汀颂,你别被人骗了,”李墨乘突然说道,“据我和你陶队长调查,你并没有什么叫汀歌的远方亲戚,你也从未向孤儿院的管家提过你高中校外认识的朋友。”
汀颂对着金属板照着眼睛,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墨乘突然站起来,抓住了汀颂的手腕:“他到底是谁?是不是他强制带你离开的?”
咖啡店的人虽然不多,但李墨乘的行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汀颂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让他赶紧坐下。
“你别激动,李警官,”汀颂安抚他,“是我主动要离开的,10年前,我母亲被教主重伤,得了治不好的病,我自然要去一探究竟,不瞒你说,那天晚上,教主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受伤,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那汀歌……”
“是我叫他陪我的,”汀颂打断他,“毕竟有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身边,我心里也能宽慰些。”
李墨乘抿起嘴,没再接话。
“都是我的错,”汀颂叹了口气,“是我不告而别,让你们大家担心了,如果产生了什么损失,我来承担就好。”
“汀歌的身份是有问题的,”李墨乘说道,“这件事肯定要继续查下去。不过汀颂,你没事就好,但请你也要对你身边的男人保持警惕,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联系陶烈。”
“好……”
李墨乘一口把咖啡灌入腹中,起身大步离开咖啡店。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汀歌。
他的容貌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李墨乘,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
“李警官,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