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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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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泊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审美没得挑,虽然其中更大部分的功劳属于造型师吧。
今天的罗泊穿了一套戗驳领的墨绿色西装,胸口塞着香槟色带暗纹的方巾,乌黑的头发尽数收到脑后扎了一个小揪,章泉进来的时候他正翘着皮鞋对着镜子摆弄自己额前垂落的几缕刘海。
章泉在玄关换好拖鞋,看见他这模样有些无奈。
谁家好人在家里还正装三件套加身,上班上疯了么。
不过该说不说,打扮收拾一番的罗泊还是很养眼的。
“你说有眉目,查到多少了?”
罗泊乍然听见他的声音猛吃了一惊,扣上镜子放下腿,一开口表情突变,捂着嘴侧过身咳了个撕心裂肺。
再有人声已经是半分钟之后的事了。
“查,查到了……咳咳咳咳咳——”
章泉耐心听他咳嗽,伸手递给他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半瓶矿泉水。
罗泊努力克制住,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他把茶几上的文件袋推到章泉面前,说:“查到你出别墅后就被老爷子送出了国,你的亲生父母银行账户上多出了一大笔钱。”
章泉拆开文件夹粗略扫了一眼,眼神只在看见其中两张照片时变了变,
一张是坐在机场,面无表情的他自己,另一张就是他的父母,一对养育过江逸远十八年的夫妻,他们脸上是幸福的微笑,倒衬得角落里的江逸远面色阴沉。
章泉手指轻轻扫过江逸远的脸,食指上的创口贴擦过纸张发出簌簌声。
罗泊看他手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添上了新伤,一脸愤懑地抓过了他的手。
章泉把自己手咬破的时候都没他这一抓来得疼,他嘶了一声,就听罗泊低吼:“怎么又受伤了?江逸远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章泉皱眉:“不用你管。”
他把自己的手往回抽,罗泊的猪脑不知给他又安排了什么苦情剧情,用“你竟然受了这么大委屈”的眼神看他,就是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放,一来二去,把章泉气得不行,伸腿就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踩了一脚,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抽得又急又快,罗泊又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切切实实的一巴掌就被章泉本人无意间甩到了罗泊脸上。
啪得一声清响,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了。
罗泊慢半拍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抬眼看他。
章泉心尖颤抖,罗泊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的喜欢更像是对宠物的喜欢,喜欢你的时候能拉下脸跟你扯皮,生气的时候也能动手放狠话威胁你。
余光看见罗泊高高扬起手臂,章泉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脸。
巴掌并没有像他心想的那样劈头盖脸落下,而是大力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章泉从手臂下看他,正看见罗泊侧脸慢慢浮现的五指印。
“你说说你,老摸我小脸蛋干嘛?”罗泊脸上顶着鲜亮的红痕,笑嘻嘻说。
章泉嗓子紧了紧,他被吓得不轻,短短十几秒竟冒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清了清嗓子,把拉到下巴的拉链拉下,脱了外套。
罗泊脸上的笑容在看见章泉脖颈上的一片红痕时就僵住了。
章泉肤白,身上稍微用力就会出现红痕,他脖子上的痕迹,比起吻痕更像挠出来的。
不过谁没事会闲的在自己身上下手,既然不是本人,那能在他身上折腾出痕迹的就只有江逸远了。
罗泊心头跟被人挤了一顿柠檬汁一样,酸的要命,他避开视线,把章泉刚放下的文件拿起来。
“我派人查过你到德国后的去向,结果显示,你在被老爷子送到德国后的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买了最快一班飞回国的机票,让人惊奇的是,这之后你的行踪就像是被人恶意抹去一般,什么都查不出来,直到一个月后,临近开学,你忽然出现在了德国一家寄宿家庭中,并且一直生活到了四年后你大学毕业。”
章泉听着眉头不由越皱越紧,他并没有罗泊口中回国一个月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是下飞机后被立即送到了那家热情好客的寄宿家庭中。
他那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对时间的感知力大幅降低,而身体为了抹去那段痛苦的回忆,也一直抑制着他回头去看的想法。
可以说,要不是章家洞为了威胁他发过来那些照片,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丢失了一个月的记忆。
章泉沉沉呼出一口气,耳边又有了声音,罗泊并没有停下讲话,他刚才只是口渴了,咽下一口水,就又聚精会神地为他讲起材料上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我顺路查了一下江逸远,发现他在四年前也消失过一段时间,不长不短,刚好也是一个月。”
“你是说……”章泉艰涩开口,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虽然我没有找到江逸远和你在一起的任何线索,一切都是推测,不过那个可能性显然最高,你说呢?”
章泉说不出来,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还不如不去纠结那一个月的记忆。
“章泉,我能不能问一句,你对那一个月,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罗泊看向他,眼中满是关切,章泉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他有些后悔找罗泊开口帮这个忙了。
他急急忙忙道:“我想到了。”
那叠材料在他手中被攥出无数褶皱,他重申:“我想到当时发生过什么了,原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枉费我心神不宁这么多天。”
他暂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身向罗泊露出一个从容不迫的笑,说:“你能帮我忙我真的没想到,不管之前和你有什么龃龉,这次谢谢你了。”
章泉给自己拉好外套,他把桌上的材料拢到一起塞回文件袋,用尽全身的气力控制住自己再看一眼的冲动,他把东西交给罗泊:“这些东西你要是没用就烧掉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罗泊愣愣地看他的反应,好半响才从他手中接过东西。
章泉手里一空,心里有个地方也空了下来,他转身往外走,罗泊并没有阻拦他。
房门在身后合拢,章泉终于忍不住双腿的颤抖,他倚着墙壁,心脏狂跳,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他不敢闭眼,黑暗会让他忍不住地开始回忆,他不想要那些记忆了。
他怕,怕那些封锁的记忆是凶猛的野兽,既然有人费尽心力把它们用铁笼锁起,自己就不要多手多脚去掺和了,这样对谁都好,对自己……尤其。
“嘭——!”
实木太师椅被人一脚踹起,不过两秒,锵然落地,随着巨震响起的,是章家洞惊恐的吼叫:“你想做什么!江逸远!”
章家洞无助的双手死死攥住那截血管弹跳的小臂,江逸远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章家洞的一双废腿无力地困在轮椅脚踏上,眼镜已经被刚才的那巴掌打飞了。
他惊惶的老眼不知道该看哪,是江逸远血红暴凸的眼,还是他凉薄残忍的笑,亦或者,是他额上不住鼓跳的血管。
“我想做什么?爸爸,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
他是第一次叫章家洞爸爸,竟然是在这种境况下。
“有话好好说,逸远,咱们可是亲父子啊,你——”
章家洞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雪亮刀锋,立时哆哆嗦嗦地噤了声。
江逸远见他闭了嘴,装模作样地凑过耳朵到他面前,他用刀脊蹭了蹭耳朵尖:“爸爸,你说什么?”
“……”
章家洞嗫嚅着嘴唇,一丝话音都没了。
门外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两人一快一慢,都在来人到来前定住了目光。
“老,啊啊啊啊啊——”
是保姆,江逸远眯了眯眼,他苦恼地用小指塞住耳朵,等那女人喊完了才晃了晃脑袋。
“你,你你你——”
“铮——”
江逸远甩甩手腕,他一手提着章家洞,另一只手上的刀已经没了踪影。章家洞只觉耳边劲风刮过,铮一声响那柄小巧的水果刀就贴着他的脸飞出去了,直直插在保姆旁边的门框上。
不大的书房立时安静了,一片静默中,江逸远不紧不慢,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了一把开了刃的小刀!
他用刀背拍拍章家洞的脸,后者格外有眼色地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走。”
保姆巴不得,一脸后怕地看了眼门框上插得牢牢的匕首,连滚带爬下了楼。
江逸远随之松手,任章家洞跌坐回轮椅上,因为重心不稳,咣当栽倒了地上。
章家洞也是这时才发现江逸远今天穿的是运动裤和体恤,是一身好动手的行动,看来他今天来这里是早有预谋的。
章家洞费力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倚着身后的书架,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把这尊煞神送走。
江逸远平时就算不是对他笑脸相迎也是十分恭敬得体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来了二话不说就甩了他一巴掌。
“逸远,你到底……”
章家洞刚开口,江逸远又猛然把他面前的轮椅踢了过来,轮椅直接压住了章家洞的半个身子,他不紧不慢走到章家洞身前,听着他的惨叫,堪称愉悦地用力把翻倒的轮椅往下压。
铁具挤压□□,仿佛身上的每一寸肉被被挤得皮开肉绽。
“早他妈烦你了,你还是这副模样看着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