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掠梦》又巳

73、第 73 章

　　今晚吃饭的人没那么齐。
　　秦初被突然到访的父亲留在酒店相亲，席景颐被临时的会议给叫回公司，穆林则是为了值夜班，得到第二天清早才能回来。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关于许霁的敌意，姜姮打算在晚餐过后到二楼给大家开个小会。

　　结果屁股还没离开凳子，苏堇就先开口把姜姮留在原地。

　　“证据核实结束，穆警官已经带人去查封了旺堆罗布的资产。”苏堇情绪平淡如水。

　　许霁似乎是察觉到杀意，看姜姮被留下就赶紧抓着季青白一溜烟跑上楼。

　　“诶诶，你跑还带我干什么！”
　　“要死一起死！”

　　姜姮眯起眼盯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缓缓点头收回视线，“大概什么时候能一审？”

　　“最快要到下个月。”

　　“好，您早点休息，保重身体。”姜姮有些生疏地安慰她，“您提交上去的证据很充足，不要忧心。”

　　周四总决赛，在决赛之前都是赛前练习时间，之后是巡演，但想要抽出一天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姜姮与苏堇告别之后，便拽着段知音就跑上楼。

　　等到二楼，那俩贼头贼脑的都不知道窜到哪儿去了。

　　“这种时候倒是团结。”姜姮跟着段知音进到房间。

　　房间色调都是温馨的鹅黄色，比起席景颐那个房间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姜姮抓过一个靠枕包在怀里，“所以，为什么许霁这么讨厌席景颐？”

　　“不只是他，我们都对席景颐没什么好感。”段知音盘腿坐在床上，顺手抓了个毛绒桃子，“结婚没求婚，礼物也没有，在许霁眼里，他还让你吃不饱饭。”

　　“结婚是联姻，礼物...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要什么礼物？”姜姮想了一圈感觉还是许霁最离谱，“而且，席景颐一直在投喂我好吗！”

　　段知音伸出食指在眼前摇了摇，“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好歹算是娘家人，看女婿不爽是很正常的。”

　　“许霁嘛，十九岁正是叛逆的年纪。”
　　“反正结婚过日子是你俩的事儿，别去管他就行。”

　　姜姮斜倚在沙发靠背上，“诶，庭审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段知音恶狠狠往桃子身上锤了一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短命的绑架你。”

　　“他短命？”
　　“怕的就是祸害遗千年。”

　　姜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穆林跟我悄悄说过，苏堇提交的证据最多判个十来年就出来了，想要死刑或者终身监禁，还得要更重的罪行。”

　　那几份资料穆林还特地喊姜姮去警局查看过，最恶劣的一项是用孩子做实验，但没有证据证明孩子都去世了。警方在走访了几个本地家庭后，发现他们口径统一，全都说孩子在国外读大学。

　　监护人的嘴都堪比铜墙铁壁，警方也不好继续深究。

　　但这样一来，证据不足。警方只能拿旺堆罗布洗钱作为起诉罪名，涉及金额较大，能先关个十来年也是好的。

　　“诶？那你爸当年不是参与过这项实验吗？”段知音开口打断姜姮的思绪，“你爸当年不就是因为知道实情，才导致你被绑架的吗？”

　　姜姮一愣。
　　最近自己的记忆和苏堇的证据劈头盖脸地朝她砸过来，都差点忘记她还有个几乎几个月没联系的老爹。

　　“太聪明了段知音！你太聪明了！”

　　平日里不善夸奖的她一连夸了好几句，把段知音都夸的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姜姮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回到房间，姜姮打开手机就给亲爹打电话。兴致勃勃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忙音，她的心情逐渐平复，看向手机锁屏上的日期。

　　记得上次见面时，姜康好像有提到这个月会有个生物医疗相关的议会，如果是不方便的话，在会议结束之后应该会立刻回她的电话。
　　从前一直是这样的。

　　经受几个小时高强度训练又经历跌宕的心情后，姜姮很快就精疲力尽。拖着身子洗漱好躺进被窝，连席景颐彻夜未归都是她第二天醒来才发现的。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席景颐凌晨三点发来的留言。
　　姜姮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回过神。

　　旺堆罗布的资产在下周一判刑之后就会立马进行司法拍卖，届时席景颐想要的拿块地也会以最低的价格走拍卖流程。

　　城南地块占地面积大，有不少开发商围观却不敢冒然行动，最终归属只会是泰康。这下属于法拍产物后，估计会有不少同行来与之竞争。

　　没准席景颐之后的时间比她还要忙。

　　她努努嘴，紧接着翻到下一条。
　　是禹城四人小群里的消息。

　　「闫泽：你跟你老公要离婚了？[图片][图片][图片]」

　　一连三张，还都是不同角度席景颐。
　　前脚刚跟她说在加班的男人，后脚就被好友拍到出现在酒吧里。
　　对面的女人穿搭知性，看起来是个年龄相仿的职业女性。

　　出轨，姜姮觉得他胆子还没这么大。
　　想起手机的来电备注，大概就是那个叫白岳的女生吧。

　　问本人难免问不出什么，姜姮把照片转头一股脑全发给秦初，让他去辨认。

　　周末任务不重，训练直播取消，有不少选手都趁着休息日出门采购。姜姮起得晚，等到练功房许霁都已经满头大汗，身旁还站着位正值壮年的指导老师。

　　“裴导。”姜姮笑着跟人问候。
　　薄婉清提前给她透过底，裴纪赫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不认识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自负的一种了。

　　“哦，你来啦？”裴纪赫简单打个招呼，“我再抓着他练练，下午去一厅排练没问题吧？”

　　一号排练厅平时需要提前跟苏昆院的工作人员身申请，但今天恰好碰上周末，苏昆院的演员集体放假，一楼排练厅算是对节目组单独开放的。

　　姜姮点点头，在薄婉清的高强度补习下，她的瑶芳公主已经得到了初步认可，只要再把薄婉清指出的地方稍加练习，就能够让角色被完美塑造起来。

　　练功房留给许霁单独排练，姜姮带着保镖抽空回了趟兰韵昆院。
　　在小唐和温颖的监督下，破败的小院子已经焕然一新，就连褪色木门都被换成镶嵌着精美门环的双开门。

　　姜姮看过公众号，排戏很满，露天戏台和室内的小剧场座无虚席。在进后台时还恰好撞见正在招呼客人的温颖。

　　“温老板，生意不错啊。”

　　时隔几个月未见，温颖也真是想急了她，连忙喊旁人来接替她的活，把姜姮带到办公室。

　　“诶诶，不去办公室。”姜姮拽住她，“我来借个练功房。”

　　“真是！”温颖手指轻轻戳在她的手臂上，“这地儿都是你的，说什么借不借的？”

　　重新装修的练功房里头设备齐全，应该是参考了苏昆院练功房的设计。入门处还添置了一排木柜子，正好可以用来放彩鞋和演员随身物品。

　　温颖按照她的鞋码找了双全新的彩鞋，又盘腿坐在地上安静看她。

　　“新闻我看了，你没有受伤吧？”
　　“总决赛我打算把咱们的演员都带去看，你可得好好表演啊老板。”

　　“我争取不给你们丢脸。”姜姮穿上鞋，把头发盘起，“最近生意怎么样？”

　　有了姜姮不那么明显的宣传，兰韵昆院从节目开始到现在上座率就没掉过。

　　几乎是上架就售罄的程度，好在演员也没有掉链子的。面对坐无虚席的观众席，依旧能照常发挥。正如姜姮所言，兰韵昆院走到大众面前，只需要好的宣传。

　　“生意比你想得还要好。”温颖从抽屉里递出一张支票，“喏，连那方堃给的赔偿金都一分没动过。”

　　姜姮笑着把支票推回去，“怎么样，有穆警官罩着，没人再来闹事了吧？”

　　说到这儿，温颖又显得有些苦恼。

　　姜姮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闹事的是没了，但这位穆警官有点奇怪。”

　　温颖上一任的开始和结束都不那么美妙，加上姜姮把兰韵昆院交给她管理，根本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但这位穆警官偏偏不是，压根儿听不来曲的人天天来剧团报道。时常奶茶鲜花，经常找到由头就请她吃饭。

　　每次都看不完一折子戏就又跑出来去找她聊天，循环往复，就这么持续了两个月。温颖不是没谈过对象的人，他的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所以在穆林跟她告白那晚，剧团上下都在为她感到高兴，可唯独她自己不是那么开心。

　　“我拒绝他了。”温颖抿抿唇。

　　姜姮放下架在杆子上的腿，挪到温颖身旁，“是不喜欢这个类型？”

　　“他有点太付出型人格了，我接不住这样的热情。”温颖面上淡淡的，“而且我早就对感情死心，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我没这个心思。”

　　温颖看着她继续道，“我觉得感情是需要建立在两情相悦之上的，如果我只是享受他喜欢我的过程，对他来说不公平。”

　　温颖比姜姮大了几岁，心理也相对成熟许多。
　　如果换做是姜姮，可能会觉得，试试也就试试了，她还有大把时间来承担试错成本。可听温颖这么一说，似乎也是正确的。

　　并非两情相悦的感情，终究走不长远。
　　她联想到自己和席景颐的婚姻。
　　如果没有共同经历过跌宕起伏，那么也不会有现在两人的对彼此的感情。

　　姜姮点点头，“还能当朋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温颖起身，“而且托老板您的福，现在兰韵昆院的上座率都到百分之百了，一会儿去隔壁指导指导？”

　　姜姮垂头若有所思，在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开了口，“温颖姐，初恋和白月光哪个更难忘？”

　　并非姜姮找茬，只是她早前自己的一个揣测在今天突然射中她自己的眉心。
　　——这种男人要么是有白月光，要么不行....

　　关于后者，亲身体验过，并非如此。而前者，姜姮没敢问。
　　之前没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不在乎也就不在乎了。
　　可现在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这个隐形的刺就这么默默扎在心里了。

　　细数自己周围，梁弥是个口嗨王者，闫泽是个只知道打游戏的死宅男，柯勒是个眼里只有酒吧的搞钱机器，而苏城这三位更是疑似幼儿园未毕业学员。

　　唯一谈过恋爱的就只有温颖一人。

　　“嗯...我初恋是个烂人，还是白月光难忘点吧。”温颖关上门，抱着外套靠在门上，“白月光之所以难忘，是因为得不到才美好，如果真的相处保不齐也是个烂的。”

　　“感情这种东西都有保质期的，长的十几年几十年，短的没准七天就到期了。你看你原来这么喜欢席景明，现在不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吗？”

　　“但他在别人眼里依旧有滤镜，什么豪门少爷、为博红颜一笑怒掷千金都是他的标签，也不知道又是谁的白月光了。”

　　姜姮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那如果你的白月光和你现在喜欢的人同时出现，你会选谁？”

　　空气静默几秒。

　　姜姮不会主动跟温颖探讨感情问题，可以说是从认识到现在，根本没有过。温颖虽然年长她几岁，但专业性的知识姜姮比她懂得更多人又可靠，久而久之温颖也就忘记了姜姮比她小这个事实。

　　此刻她才有了点当姐姐的自觉，温颖抱着衣服上前几步蹲在姜姮面前，“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审视的目光让姜姮有些心虚，自然而然地把眼神聚焦在了远处的椅子上，“哪儿不对劲啊，就是前几天听，节目组的同事提起感情。”她又对上温颖的眼睛讪讪一笑，“就好奇问问你。”

　　温颖看得出姜姮的逃避，也没多问，“那我选现在喜欢的。”

　　“为什么？”

　　“月光月光，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我才不要一个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人。”温颖轻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而且月亮再亮，也不会是独照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