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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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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楼出电梯就是条长长的走廊,没有主灯,靠里的黑色墙上暖黄的背景灯条泛出点光亮,另一侧是落地玻璃窗,也可以说是整层楼的外墙都是玻璃窗。
360度的景色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在长廊尽头,摆着一张小圆桌和两个沙发,桌旁站着个男人。
直到站在这黑瓷砖上,姜姮的心跳才真正跳到了嗓子眼,她闭闭眼迈出结结实实的一脚。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十七层,结实有力。
走到近前,姜姮才知道他在看什么。十七层已经离开了底层的光污染,不开灯的时候漫天的星光也是能被清晰看见的。
夏日,几近满月的月光透过窗直接倾洒在屋内人的身上,很凉。
姜姮望着它,搓了搓手臂。
“姜小姐,”酒液倒入杯中,高脚杯推到她身边,“今晚想聊什么?”
从余光中发现男人转过身看向她,在月光下露出点不深不浅的笑,意义不明。蓝宝石领针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敞开的领口和锁骨凹陷处的那颗红痣。
没等到姜姮的回答也不恼,只是抬手把杯中红酒细细品尽,“姜小姐占据了席某休息的时间,不会就是为了来十七层观星的吧?”
姜姮的视线从窗外挪回席景颐的面上,今夜外头风大,风推着云跑,月光时隐时现,月光下男人的脸也如同深蓝色夜空中的星光,半明半昧。
圆桌的大小恰到好处,不会让姜姮全程仰头看他。席景颐狭长的眼尾上挑,没了眼镜的约束,全身上下最有攻击性的竟然是这双眼睛。
“席先生,我有桩买卖想和您谈。”
席景颐眉头轻挑,比出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向后一靠坐进沙发里,“我已经下班了,而且关于酒店经营你得找秦初,合作您或许要和他谈才行。”
“....”姜姮上哪儿去学的酒店经营,这个柯勒!
托着裙子坐下,坦白直言,“我是想和您谈席姜两家婚约的事。”
席景颐欣赏了一会儿夜景,侧头看她,“您想找景明?我堂弟在3206,我可以给您开通权限。”
一手端着红酒,一手作势要拿起手机点开芯片管理后台。
姜姮倾身按住手机,“我想和您结婚。”
两人都是一愣,姜姮连忙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这趋近于求婚的话让席景颐的酒杯都在唇边停滞了半秒,生意商场弯弯绕绕的见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的。
好半晌,席景颐抽出纸巾把不存在的指纹擦掉,又不疾不徐地摩挲起杯肚,抬眸,“请帖已经发出,没有临时变卦的道理。”
座位是向着窗外摆的,姜姮扭过腰,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请帖上只写了席姜两家婚约,没有细写新郎新娘姓名,我提前看过。您可不可以在婚礼当天替席景明出席。”
“凭什么?”席景颐扬起眉梢,“我和景明是一家,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这个外人,和我堂弟撕破脸皮?”
男人讲话不客气,姜姮却意外地没那么紧张了。
“席家在争继承人资格不是吗?”姜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甘心原本唾手可得的位置被席景明这个废物抢走?”
席景颐给姜姮续上酒,慢吞吞道:“不甘心,所以我可以找别人联姻,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云被风赶得彻底,此刻的月光再次倾洒,就连姜姮都体会到了它的温度。
“我是你奶奶最满意的孙媳。”姜姮轻声提醒,“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身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也可以大闹一场然后跟别人结婚,反正面子这种东西,我最不在乎。”
席景颐眉头轻皱,“你在威胁我?”
“我在帮助你。”姜姮抬头看向月光,“你的目标没有席景明的多,他如果想就会有成批的床//伴成为他的结婚对象,而你....恐怕还得精挑细选出一个合适的席太太吧?”
一个吃饭都挑剔的人,姜姮就不信他会随便找人结婚。
“你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高脚杯轻声摆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酒渍在唇边留下红痕,姜姮脸上扯出个得体的笑,她也不是非要啃这根硬骨头。
“好,那这桩买卖,您就当我没说。”她起身冲席景颐点点头,“席先生,晚安。”
“……姜小姐留步。”
才刚踏出一步的脚又收回,女人站在暗处,鹅黄色的裙子却亮得扎眼,席景颐本以为她还会再多说几句来说服他的。
失策了。
“我想知道,你选择我的原因。”
姜姮转过身面对着他,“您可以接受一个滥交的人,成为您余生的伴侣吗?”
刚对席景颐说的话不全算是威胁,眼下的结婚对象是谁都行,但绝对不能是跟一个烂得彻底的烂人。
原主记忆中席景明威胁她拍私密照时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就算不是为了命,她也不该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
醒酒器皿里的红酒已经被喝个干净,席景颐放下酒杯,“理解,姜小姐觉得红酒味道如何?”
姜姮皱了皱眉,并不是很想回答,“还可以挺好的。”
“我觉得不好喝。”
....不好喝还能喝一半,他是渴吗?
姜姮的耐心消耗殆尽,刚掉头打算离开,席景颐又出声打断,“现在轮到你提要求了。”
“听说席先生最近在筹备综艺节目,除了婚约之外,我还要一个上节目的名额。”
“可以,还有吗?”
“我想去看看苏昆博物馆。”
上辈子她拼了命地唱,只为了拿回那套烧蓝珍珠头面。而这辈子,没有师傅,她也没有了非要拿回来的理由,或许那头面也不是一样的。但它终究是姜姮的执念,就是再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但目前苏昆博还没对外开放,只是个私人博物馆,姜姮想去看唯一的途径只能通过他。
“你可以随时去,这不能算要求,重新提一个。”
这人....连她的要求都要挑剔吗?
被这么一问,姜姮脑子里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
“没事。”席景颐很有耐心,也给足她思考的空间,“我再开一瓶酒,酒醒好之后我们的交易就下锤敲定,再追加条款可就没机会了。”
路过时还给她拿了条毯子披在肩上,隔着毯子把人按回座位上,“所以,姜小姐好好考虑。”
席景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可也不想让别人平白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姜姮给的和向他讨要的不对等,少了总让他会觉得这层交易有些过于单薄,要么会临时反水要么是在施舍。
他倒酒的手一顿,眉头轻皱,他不太喜欢施舍这个词语。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看个月亮研究个星星,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姜小姐想好了吗?”
姜姮眨眨眼,“你投资我开个昆剧团。”
这是姜姮最最心底的愿望,也是接触昆曲后的第一个愿望。
小时候剧团是靠师傅一场戏一场戏唱出来的,年近七十还在台上唱杜丽娘,心有余而力不足。师兄师姐没有一个靠得住,最后树倒猢狲散,那破败的小剧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到处奔波,没有剧团肯收她的时候,这个欲望就愈发强烈。
席景颐以为她会提债务,毕竟那是笔大数字,靠姜姮目前的经济状况而言,大概没那么快还上。不过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要姜姮提要求,在对等利益范围内他都会满足。
而他恰好也有个想法。
“从0开始做不容易,如果是接手,姜小姐愿意吗?”
“有家剧团最近因为经营困难正在考虑停业清算,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您搭个桥。”
开一家昆剧团得从装修开始就亲力亲为,再到选角上台,后续还会收徒,确实都触及到姜姮的知识盲区。她是个一门心思只知道唱曲的角儿。
她心下微动,看到手机上仅有两句的聊天界面里,对面又发来一条。
春晖昆剧团.pdf
“这是剧团资料,有空可以考虑一下。”
姜姮伸手盖住杯口,“酒就不喝了,席先生别临时反悔就行。”
席景颐看着姜姮的动作,轻笑道:“原定婚礼在八月七,在这之前我们抽时间去趟苏城?”
也算是对她那句话的回应。
“好。”姜姮把毯子挂在了沙发靠背上,冲还在品酒的男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挂脖旗袍因材质问题衬得姜姮曲线更显,高跟鞋的声音穿透走廊,明显比来时轻盈多了。
听到电梯开门和下行的声音,席景颐摩挲杯肚拨通助理的电话,“去查一查姜姮最近的社交圈或是私下里有没有异常。”
席景颐从小见过姜姮一面,后来也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席景明是个玩票经常跟娱乐圈的女星勾搭上热搜,为了给他擦屁股,连同被波及的姜姮也时常会出现在席景颐眼前。
爱玩,爱购物,爱漂亮,所有女生有的特质她都有,但没有一个能和昆曲搭得上边。小时候因为肖婉的原因,江涧青经常会带着席景颐到姜家玩,他对这个妹妹的第一印象是,吵。
唱得出来要闹,唱不出来也要闹,基本功练累了要闹,不给吃饱也要闹。
像个喇叭,席景颐很不喜欢她,可席景明喜欢。
因为她长得可爱,小小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席景明觉得带出门有面子。那会儿席景明才刚上幼儿园大班,姜姮在小班,而席景颐已经是小学高年级学生了。
江涧青和二房那时候出差是常有的事,姜康为了讨好二房也会陪着去,两家只有肖婉留在家中,带三个孩子。
也是那次席景明自己跑出去玩,掉进河里差点淹死,给了二房折磨他的正当理由。
想得远了,呼吸有些急促。
席景颐伸手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银色的,有点泛黄。
月光下,银色骑士的烙印更加明显,大拇指狠狠碾上图案,饮下一整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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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住房在32层往上,收到姜姮的消息三人就从一楼离开回了套房所在楼层。
梁弥倚靠在墙上,晚上被不少人搭讪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头还晕着。
柯勒给她开了瓶水,“要不你先回去,这儿我和阿泽呆着就行。”
梁弥闭眼又睁开,反复几次清明许多,“我看不到她不放心。”
墙上的挂壁时钟都走到了十一点,一楼的舞会散了场,三三两两的宾客乘着电梯上楼。
人群里,梁弥还是没看到姜姮的身影。
“你们说她有没有可能坐另外一部电梯上来?”
闫泽把自己挂在窗边的扶杆上,“另一部电梯离得远,她应该懒得走那几步。”
又一批客人直奔32楼,都没再往上走走。
闫泽长长叹口气,“刚我们是不是起码得送她上楼?”
柯勒没说话,笔直站在电梯旁。时间太晚,电梯侍应生几乎是把同一楼层的人聚集在一起,再分批次送上楼的。
在接近十二点时,停歇的电梯忽然在十七楼停了,紧接着是上楼。
十七楼是秦初专门腾出来的娱乐室,柯勒知道但没权限去。
叮———
电梯提示声把梁弥吵醒。
鹅黄色身影总算出现在电梯轿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