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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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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府茶楼出来,齐昱手里拈着讨来的栀子花枝,径直去了县衙。
早上,他随口提起今日要跟林溪学骑马。
齐四勇听了,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儿学。
齐昱本想着等自己先学会了再来教他,但转念一想,工厂筹建在即,自己还有许多旁的事,齐四勇早日学会也好。
便说先来问问林溪的意见,若是可以,就跟着一块儿学。
行至县衙门口,托门口守卫大哥代为通传,便站在那尊巨大的石狮子前等着。
不多时,林溪出来了。
他今日穿了身玄色便服,走动间衣摆灵活翻飞,皮质腰带束着一截窄腰,墨发高高束起,清爽地悬于身后。
整个人宛如一棵春日劲松,利落挺拔,清韧有力。
齐昱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身,他仍穿着昨日赴宴的长袍便装,腰身松垮,随性懒散,简直没眼看。
尤其站在林溪身边,自己更像那惦记天鹅肉的癞铪蟆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回头定要好好捯饬捯饬自己。
林溪快步下台阶,来到齐昱跟前,“跟白家哥儿谈完了?”
“嗯,谈完了。”齐昱点头,仍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林溪笑了一声,余光瞥见他手里翠绿枝条,“这是什么?”
齐昱将手中枝条递过去,“栀子,从白璟那儿讨来的,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种活。”
“栀子?”林溪眉间跃上几分惊喜,他曾见江南见过此花,开时如玉似雪,香气清远,教人一见难忘。
只可惜,此花在北方难以存活,市面上几乎寻不见踪影。
听到齐昱打算试种,心里隐隐升起几分期待。
他将枝条小心还回去,“那……多久能开花?”
齐昱笑了,心想这枝条没白讨,林溪是喜欢的。
“这可难说,少不得三年五载。”
栀子花扦插,只要温度和湿度控制得当,很容易生根,难的是定植和后期养护。
尤其栀子花还是喜酸植物,而此地土壤和雨水都偏碱性,少不得要花费一番心思。
若能成功定植,好好照料,不出一年,就能长成一簇,花开成片。
他有心逗一下林溪,故意把时间往长了说。
谁知林溪脸上却不见失落,反而更为期待。
“此花本就娇贵,若真能在此地种活,莫说三五年,便是等上十年也值得。”
齐昱一听他这话,登时觉得手里的枝条更金贵了。
林溪如此期待,他怎能让他期望落空?
当下带着林溪快步回城西小院,给枝条保水。
路上,他将齐四勇也要一道学骑马的事说了,问林溪是否方便。
林溪听了并无不可,虽说他私心想和齐昱独处,但眼下诸事繁杂,能多一个得力帮手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点头应下。
回到小院,发现齐满仓竟也过来了。
原来齐昱一家昨夜未归,齐满仓放心不下,今日一早特地进城来寻。
他先去了县衙打听,才得知他们如今都在城西这处小院,这才一路寻了过来。
齐昱听罢,心头一热,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悄然漫过胸腔。
他恍惚觉得,自己和脚下这片土地,联系地更深、更紧了。
既然齐满仓也来了,林溪就叫他一道跟着学。
齐满仓如今是村长,少不了经常跑县衙,家中如今有两匹马,正好能派上用场。
齐满仓当然一百个愿意。
眼下快到饭点,齐昱就提议吃了中饭再过去。
林溪这小院儿厨房备了不少米粮,只需买些肉菜回来,简单对付一顿即可。
下午学完还得赶回栎阳村。
齐阿爹带着旻哥儿出门买菜,林溪怕赌坊那群人有后手,也跟着一道去了。
齐满仓去灶下帮着生火,齐四勇就撑着灶台,跟他讲昨日发生的事。
“那孙子,长得贼眉鼠眼,腿脚倒是快……”
齐昱进灶间找了个空碗接满水,将枝条浸在里头。走的时候,就拿个湿布条裹住根部,撑到回村不是问题。
他洗了两碗米放进锅里,听齐四勇在那里添油加醋胡侃一通,笑的直摇头。
等齐阿爹他们回来,齐昱掌厨,做了一大盆炖菜,并三盘炒菜。
几人速速吃完,简单收拾一番,便一道去了校武场。
齐阿爹和旻哥儿没见过校武场里什么样,也跟着去凑热闹。
进了大门,林溪先去找城防官说明来意,借了三匹马出来。
长阳县乃至德庆府下的马匹,多是西北大营里汰换下来的军马。
这些马虽然上了年纪,不复当年冲锋陷阵的悍勇,但胜在历经沙场,性情沉稳,且十分通晓人意,正适合初学者。
三匹都是枣红马,齐四勇挑了一匹,牵着就不撒手了,嘴里一直嘿嘿笑个不停。
林溪带他们来到马场,齐阿爹则带着旻哥儿坐在场外看台上。
“骑马并不难,只要克服心中恐惧,掌握缰绳与腿力的配合,便能掌握基本。”
短短一两个时辰,林溪并不指望他们能学会。但先接触一番,熟练掌握上下马要领,或者更进一步,能骑着慢走几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骑术也是前些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一点点磨练出来的。
林溪牵过一匹马,亲身示范上下马的要领,“左手攥紧缰绳,右手扶住马鞍,左脚上蹬,三方借力——”
话音刚落,人已经轻巧跃上马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落鞍要轻。”接着长腿一抬,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齐四勇跃跃欲试,林溪便上前拉住辔头,叫他上马一试。
看林溪做着简单,轮到自己了,才发现还挺难的。
齐四勇试了好几回,不是卡在鞍上没翻过去,就是落鞍太重,差点惊着马。
林溪一手稳住缰绳,腾出一只手来托住他的肘部,“别光靠脚蹬,腰腹也要用力。”
齐四勇重依言重整力道,林溪托着他的手肘送了一把,总算安全上了马背。
“嘿嘿,也没多难嘛!”他上了马背就开始得瑟,看着下面两个还没动静地两个大老爷们,脸上尽是得意。
齐昱一听,瞬间不得了。
他将林溪唤来身边,对齐四勇道,“你下一个试试呢?”
齐四勇闻言,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地面,瞧着也没多高。当即利落地一抬腿,顺着马背跳了下来。
谁知错估了落差,下到地面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齐昱和齐满仓瞬间哈哈大笑。
齐四勇稳住身形,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嘿嘿傻笑两声,牵着马跑去一边练习去了。
齐满仓不好意思让林溪手把手教,就一个人在那练。
林溪时不时点拨几句,几番试炼下来,也渐渐摸到了方法。
反观齐昱,自打进来,站在那儿就没动过。
林溪走过去,“怎么不练?”
齐昱压下唇边笑意,凑近林溪耳侧,低声道:“等你教我呢,小林老师。”
温热气息拂过,林溪耳垂飞快染上薄红。
他捏紧手中马鞭,瞪了齐昱一眼,“上马!”
“好咧!”齐昱立刻翻身上马,动作虽不如林溪那般干练洒脱,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不会跑马,也不会控制方向什么的,但上辈子没少在景区体验这项活动,上下马还是会的。
林溪眼中闪过一瞬惊讶,随即了然。
如今这个人会什么都不奇怪了。
上下马学会了,便可以试着起步。
林溪上马演示,“起步时,腰腹往前送,小腿轻敲马肚,发劲要柔。”
他“驾”了一声,座下马儿便温顺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
一勒缰绳,又停了下来。
林溪教的仔细,学员也学的认真,近两个时辰下来,三人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骑驭方法,能驱马沿着马场走上一个来回。
申时中,齐昱他们也该回去了。
走之前,林溪叮嘱道:“骑术未精之前,切不可莽撞上路。若是马受惊了,也一定按我说的做,切勿惊慌。”
齐四勇拍拍胸脯:“放心!我们都记着呢!”
齐满仓郑重拱手:“多谢!”
林溪回了一礼,“不必如此客气。”
林溪将他们送至门外。
齐阿爹带旻哥儿走在前头,齐四勇和齐满仓跟在后头。
齐昱落后一步,与林溪并肩立在门边,嘴唇微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这次回去,就要着手工厂筹建一应事宜。此一别,怕是有段日子见不着面了。
不知怎么,原本还踌躇满志,准备大展一番拳脚。到了这会儿,心里却空落落的,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林溪……”
齐昱低低唤了一声。
林溪闻声抬眼,望向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笑的眼中,此刻翻涌着浓浓眷恋,欲说还休。
蓦地,心头像被烫了一下,他慌忙挪开眼,低头盯着地面。
“快回去吧,”他浅浅催促了一声,并无多少真意,“别让他们等急了。”
齐昱听了,却故意蹙起眉,语气里带着三分委屈,“就这么着急让我走?”
“不是这个意思!”林溪脱口而出,一抬眼却撞进齐昱含笑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不快的样子。
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戏弄了,顿时又羞又恼:“你……”
“好了好了,”齐昱收敛了玩笑,认真地看着林溪,“我这次回去,就要着手筹建工坊,就是有时间进城,怕也没时间来见你。你…要好好的,不要多想。待这件事落定,我再来寻你。”
“嗯,”林溪微微颔首,虽心有眷恋,但他向来知轻重,清楚眼下什么才是根本。
只是不忘叮嘱:“万事小心为上!赌坊那边,我请义父派人盯着,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言语间顿了顿,声音不觉放轻了些,“你……务必照顾好自己。若有难处,随时托人传信来,我定当尽力。”
齐昱心头百感汇聚成河,波涛汹涌,几乎快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真想就这么把人带走,叫他日夜都待在自己能看得见的地方。
他抬手搭上林溪肩头,用力捏了一下,重重点头,“保重。”
说罢立即转身,快步朝着齐阿爹他们的方向追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按捺不住将人带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