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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齐昱带着林溪来到院外,只见齐阿爹一脸焦急地站在马车旁,齐四勇却不见踪影。
      他快步走过去,“怎么回事?四勇呢?”

      齐阿爹指着巷子另一头,语速飞快:“我刚出来,瞧见个生面孔正往马车里钻,就喊了一声,那人扭头就跑,四勇追过去了。”

      齐昱望了一眼齐阿爹所指的方向,那边通往小市集,鱼龙混杂,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你们先进去,把门锁好,我过去看看。”

      “那你注意安全。”林溪叮嘱了一声。
      “放心。”齐昱答应着。

      将他二人送回院子,看着他们落下门闩,伸手推了推,确定安全后才转身往巷子那头走去。

      小市集位于西街北侧,对面就是青楼赌坊聚集地。
      齐四勇这么莽撞地追出去,如果只是一般小贼还好说,就怕是之前赌坊的那群人存心报复,沿途设有埋伏。

      他沿着西城墙直走,一路来到西城门,没看到齐四勇的影子。
      正打算过街去对面看看,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齐昱!”齐四勇从市集那头跑过来,大口喘着粗气,“那孙子跑太快,没追上。”
      齐昱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低声道,“先回去再说。”

      齐四勇不明所以,见他神情严肃,也不再多问,跟着他沿城墙往回走。
      城墙上头时不时有巡城兵路过,相比巷子里要安全些。

      待回到小院门口,齐昱正要上前敲门,余光触及前方不远的马车,心念微动,脚步一转走上前。
      齐四勇紧跟两步,凑上前道:“兴许是哪里来的小毛贼,你快看看丢了啥没有?”

      齐昱却并未答话,而是绕着车身仔仔细细检查起来。
      车轮、车轴、轮辐……每一根木头都过一遍手,确认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一番检查下来,倒是没发现有破坏痕迹。
      难道真是偷东西的小毛贼?

      他心有疑惑,抬脚踩上木梯,打算进车厢看看,目光突然被车底一道不起眼的泥痕吸引。
      他立刻下来,俯身钻进了车厢底下。
      片刻后又钻了出来。

      “咋样?”齐四勇连忙凑上前。
      齐昱神色凝重,“主梁断了。”
      “啥?!”齐四勇双眼圆瞪,瞬间有些毛骨悚然,“他奶奶的!原以为是图财,没想到竟是来要命的!”

      主梁是马车的筋骨,一旦被毁,起初根本看不出异样。
      可只要马匹跑起来,车身承重加剧,断裂处便会彻底崩开。
      届时整个车厢瞬间散架,里头的人不死也伤。

      他绕了绕头,又问:“这可咋弄?”
      齐昱拍去手心的泥灰,“先进屋再说。”

      齐四勇上前敲门,里面警惕道:“谁?”
      他扬声应道,“我!”
      片刻后门开了,他二人前后脚进去,门闩又再次落下。

      天色渐晚,堂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所有人都聚在这儿。
      齐阿爹递上热茶,齐四勇接过来一口喝完,抹了把嘴又要了一杯,边喝边问:“这水咋一股味儿?”

      齐阿爹解释:“丢了几片刺葱茶叶进去。”
      “旁人想喝还没有呢。”旻哥儿在一旁插了一句。

      齐四勇咂咂嘴,笑着放下碗,“香是挺香,就是没啥味儿。”
      “那你别喝。”旻哥儿呛了一句。

      “你觉得如何?”齐昱放下茶杯,看向林溪。
      “香气独特,回味甘醇,确是好茶。”林溪真心称赞,随即又关切道:“可有追上那人?”

      “嗐!别提了。”齐四勇摆摆手,一脸懊恼,“那孙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溜进市集就没影儿了。”
      “这还不算,还将马车主梁弄断了!”

      齐阿爹闻言,面露忧色,“怎么会这样?”

      林溪思索片刻,说:“只怕是赌坊那伙人。”
      赵县令查抄了不少赌坊,凡是和朱举人案有关联的一律上了封条。
      这些人失了糊口的饭碗,难免心中记恨。

      “我与你想的一样。”齐昱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安抚道:“先别慌,眼下是在县城,想他们也不敢明着来。”
      这个小院最大的好处,便是紧邻校武场,武场旁就是城防兵的营房。

      “马车修缮需要时日,今日……不妨先在此住下,明日再做打算。”林溪提议道。
      眼下天色已晚,赶夜路更不安全。

      齐昱低头想了想,眼下我在明敌在暗,摸黑赶夜路确实不妥,于是点头:“也好。”
      又拿出身上仅剩的几两碎银,递给齐四勇,“你跑一趟车马行,叫他们重新加固主梁,再仔细检查一番,确保明日行路无碍即可。”

      若要彻底修复,少不得更换主梁,这样一来耗时更长不说,也要花费更多的银钱。
      如今只能先将主梁加固一番,其余的待日后再做打算。

      齐四勇爽快应下,接了银子就要出门。
      临行时,齐昱又叫住他,叮嘱道:“眼下敌暗我明,凡事切勿冲动!”
      齐四勇应了一声,牵着马车走了。

      屋里,齐阿爹面露忧色。
      他记挂家里的鸡鸭牲畜,早间出门喂了一回,这会儿怕是早饿了。
      还有那三只大狗,一天更是要吃好几顿。

      齐昱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阿爹不用忧心家里,小山每日都会上门,见着定回帮忙喂食的。至于大黄它们,就更不必担心了,它们不会让自己饿着的。”

      齐阿爹闻言一笑,“但愿如此吧。”

      旻哥儿在灶间烙饼,不多时传来一阵米香味,林阿爹起身去灶间帮忙。
      齐昱中午吃的全吐了个干净,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他看向林溪,“晚间在这里吃?”
      林溪轻轻摇了摇头,“我得回县衙。”

      齐昱往外瞧了一眼,天还亮着,墙头上的日影已经隐去,约莫快到酉时了。
      他起身,“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林溪看了他一眼,二人视线相接,心下顿时明了。

      他起身回屋,简单收拾一番,出来时斜挎着一个布包,俨然是当初齐昱托邹夫郎缝制的那个。

      齐昱忍不住笑了,“你还留着呐。”
      这褐步挎包和他那身流黄绸缎也太不相衬了。

      他这才发现,林溪好像更偏爱亮色系的衣裳,青碧流黄、银红秋香……都曾见他穿过。

      “很实用。”林溪说着,走去灶间和齐阿爹旻哥儿打了声招呼,便与齐昱一前一后走出院门。
      刚出院门,齐昱便笑着向林溪伸出手。

      这会儿接近饭点,街上不见几个人。
      林溪略一迟疑,将手递了过去。
      齐昱顺势挤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牵着他不紧不慢地朝县衙走去。

      时下已是三月初,早晚风里仍带着料峭寒意。
      “冷么?”齐昱侧首轻声问。

      林溪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紧了些,转而关切道:“你的身体可还好?”
      指的是他下午吐了那一遭。

      “早好了。”齐昱笑着说,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就是酒喝太急,酒气郁结,吐完就没事了。

      “对了,”齐昱突然想起正事来,问他,“和北地的族人联系上了吗?”
      他知道林溪一直往北地寄信,却始终石沉大海。

      提起这个,林溪面上也带了几分喜色,“上月收到一封回信,是族长亲笔写的。”
      “太好了。”齐昱也由衷为他高兴。
      族人一直是林溪的心头重担,如今好不容易联系上,也算喜事一桩。“信上可有说些什么?”

      林溪神色却又黯了下来,“信上只说一切安好,叫我不必挂心。”
      可北地临着鞑靼,属边境苦寒之地,常年纷扰不断,又如何能安好?

      “既已有了回信,便是转机,别太过忧心了。”齐昱宽慰道。

      “嗯,”林溪微微点头,轻声道,“这次随回信,我附了些银钞过去,虽不多,只盼能略尽绵薄。”

      齐昱低头思忖片刻,还是说:“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叫族人趁这段时间多多收些生皮在手里。大概九十月分,我会去一趟北地,从边境牧民手里收皮子。”

      “你要皮子做什么?”林溪不解道。

      “自然是用来挣钱了。”齐昱笑笑,将自己的打算同林溪一一道来。

      这大半年以来,虽说看着忙了不少活儿,可细数下来,手里竟是一个挣钱的营生都没有。
      虽说鱼鳞冻工厂已经在望,可这终究是与人合伙的买卖,不如全然握在自己手里的实在。

      好在山林已经分下来了,去年栎树没结果,今年定会结果。
      他打算届时将掉落的橡子收集起来,果肉用来制作橡子豆腐、橡子粉。
      果壳收集起来制作栲胶,用来鞣制皮子。

      德庆府因着与北地接壤,市面上流通的皮料不在少数。
      只可惜鞣制工艺大多粗陋,白白糟蹋了上好的皮子。

      他先前打听过,如今通行的鞣制工艺多靠硝面,成本虽低,但耗时长达数月,且揉出的革容易吸潮、泛黄,还有股怪味,不利保存还不美观。
      也正因如此,许多讲究的富贵人家对羊皮制品始终敬而远之。

      也有许多商家为图快省事,使用明矾进行鞣制,但鞣出的皮子十分怕水。
      尤其此地干燥,明矾革可能会析出盐晶继而水解,导致皮革变脆,粉化。

      倘若使用纯度较高的栲胶鞣制,以上问题便迎刃而解。
      高浓度的单宁能大幅降低鞣制时间,还能使皮子更加柔软细腻富有弹性,并带有栎木独特的木质香气,和橡碗栲胶的温润色泽。

      他做生意坚持的唯一原则就是:只赚有钱人的钱。
      因此这皮子鞣出来制成成品,也是奔着富人去的。
      所以才在成品手感和气味上下功夫。

      林溪静静听完,不由得侧首望向他,眼中带着几分惊叹与探究:“你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齐昱笑了笑,说:“那可多了,要细数的话,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林溪抿唇轻笑,眼见着快到县衙了,忙轻轻挣开齐昱的手,又故作自然地捋了捋衣袖,说:“我快到了,还有旁的事没?”

      齐昱想了一下,问道:“你和韩宵的关系如何?”
      林溪闻言微怔,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位。

      韩宵是戍边武将,官阶颇高。
      自己也不过是靠着父辈昔年的一点情面,才勉强能与他搭上几句话。

      “不过点头之交,怎么?”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齐昱笑了笑,“早前卖他几株山参,坑了他五十两,一直过意不去。听说他有个妹子身子不好,我想着若你相熟,便将新制的鱼鳞胶送去一份,或许比那些山参有效。”

      林溪低下头想了想,他也曾听闻韩宵亲妹身子不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
      只是他与韩宵到底不熟,贸然托物过去,未免显得唐突,更怕被对方误解别有用心。

      齐昱本是随口一提,见林溪为难,忙说:“别想太多,不熟就算了,日后总能寻到机会的。”
      林溪点头“嗯”了一声,却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私想着寻个什么由头,好替他将东西送过去。

      闲谈间,县衙到了。
      齐昱在门口站定,说:“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林溪莞尔,又仔仔细细看了他两眼,方才转身上台阶。
      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笑意盈盈:“明日你见过白家哥儿,回来我领你去校武场,教你骑马。”

      齐昱唇角立刻高高扬起,“好。”
      林溪这才转身进了县衙。

      齐昱目送他身影消失,转身回去。

      小院里,齐四勇已经回来,正蹲在灶间吃饼子。
      见着齐昱进来,分了他一个,“车马行的人说,最快得明日申时才能修好。”

      齐昱接过饼子咬了一口,说:“无妨,赶在日落前回去就行。”
      齐四勇点头,二人就着灶间余温,吃完了饼子,简单洗漱后,进屋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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