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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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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园子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二人扭头,看见的却是紫袍锦带的晋王,他脸上带笑的立在门口。程归远脸上一窘,忙放下手,转身朝晋王他们走去,“怎么样?事情谈妥了?”
如眉低下头,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笑看着晋王。
晋王朝程归远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都和国师谈好了,他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他转眼看着如眉,“如眉?”
如眉忙上前福下身去,“见过小王爷。”
晋王脸上还是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但是眼睛里的神情却看不清楚,“怎么变得这么疏离?”
“呵呵,这不是该有的礼数么?”如眉笑道。
“怎么样?在映雪台住得习惯吧?”
“托您的福,我现在吃得饱睡得着。”如眉仰脸送给晋王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吗?”晋王一扫眼中的阴霾,笑道,“那还有人哭鼻子?”
如眉脸上一红,尴尬道,“又不是因为这个事情。那是,那是……因为……”。她抬眼看了看程归远,只见他嘴角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呵呵……,说来听听?”
“这是秘密,不能让你知道的。”如眉狡黠一笑。
“如眉啊,如眉……”,晋王上下打量着她,半晌后笑道,“可有想过跟我回王府?”
如眉脸上一滞,笑容慢慢凝固,又让她来选择?偷偷抬眼看了看程归远,却见程归远别开了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园中的梅花。
“我,我……”如眉盯着自己的鞋面,不知该如何作答。
“嗯??”晋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褪去。
“呵呵……,不为难你了。”晋王笑得有些自嘲,“我只是问问而已,现在也还没打算把你带回去。你住在这里也好,很安全。”
如眉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晋王府和映雪台真让她二选一的话,她就算是选映雪台也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口的吧。
“小王爷……”,程归远蹙眉看着晋王。
晋王苦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他提的条件。”
如眉疑惑的看着两人,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三人各怀心思的在雪中立了许久,沉默着。
“我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晋王打破沉默,目光深沉的看了看如眉。然后转身缓缓步出园子,他虽笑着,背影却显得很无奈。
“如眉,那我们先回去了。”程归远替如眉理了理不合身的斗篷,无奈的叹道,“照顾好自己,记住我说的话。”
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如眉有些惆怅,像是要有什么大事情快发生了。但是,她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缓缓的走回房,却见圣寒斜倚在书房的躺椅上。他正目光复杂的看着如眉,良久才开口,“你回来了?”
“嗯,刚才在花园遇到程将军和晋王了,和他们聊了会儿天。”如眉垂下眉眼,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挂在衣架上。
“他们告诉你什么了?”圣寒似是不经意的问到。
“哦,没什么,就是叙叙旧而已,让我照顾好自己。”如眉如实答到。
圣寒轻笑,起身上前来拉起如眉冰凉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暖着,“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也不进来,着凉了怎么办?”语气无比的宠溺。
如眉一愣,瞬间幸福的感觉充满胸腔,满得要化作泪水溢出来,鼻头和眼圈都红红的,“寒公子……”。
“什么也别说了,回来就好。”圣寒把如眉轻拥入怀,下巴蹭着她的鬓角。
如眉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竟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她只希望这些都不是幻觉,她怕有一天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都不见了。
圣寒伸出手来,轻抚过她的脸。顿时一惊,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如眉,你觉得不舒服吗?额头怎么这么烫?”
如眉只觉得头晕乎乎的,靠在圣寒的怀里不想动弹,“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头有点晕。”
“肯定是刚才在雪地里着凉了。”圣寒拦腰把如眉抱起,走进房间放在床上。
手指搭上她手腕诊脉,片刻过后把她的手放回去用被子盖严实,柔声道,“是着凉了,我让人准备姜汤,你先好好休息。”
如眉喝完姜汤,还觉得头晕得厉害,身体也是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睡去。
圣寒坐在床边,手指抚过她如玉的脸庞。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她们是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容颜,性子虽有些地方相似,但很多地方却又不同。他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她真的可以成为她吗?
一声轻叹。
古琴曲调悠远空灵,随着清风声声入耳。又是那熟悉的曲调,如眉知道,她自己又要进入那一个梦境。
循着古琴声,穿过长长的隧道走出去,眼前的却不再是那一片竹林。如眉站在一座巍峨的大门旁,门外是一辆装饰十分豪华的马车,车上挂着明黄色的帘子,车后面整齐的站着一队人马。明黄色的龙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车主的尊贵身份。
这时,门里传来阵阵喧哗声,而且声音正朝门边靠近。如眉也不打算闪躲,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他们看不见她这个旁观者。
大门打开,门里一群人簇拥着一位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走出来,门里门外所有的人都跪倒在他的脚下。那位年轻公子长得跟圣寒一模一样,温润如玉的脸却有着天生的王者气势。他在人群里独自拉起了那抹水蓝色的身影,轻声道,“等我,我一定回来娶你!若有负于你,定遭天谴。”
如眉虽然离得远,这话却听得清晰。那个女子心如鹿撞,半分欣喜和半分羞涩交织的情感她都感同身受。看着年轻公子踏上马车渐渐远去,如眉的心中竟也觉得莫名的惆怅和伤感。
如眉以为又会像上次那样很快醒来,但是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古琴声还清晰的萦绕在耳际,时急时缓,如泉水般潺潺流淌。她又再次坠入梦境,但是她看到的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完整的场景,而一个个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断。
如眉看到了他皇袍加身,君临天下;看到了他在战场上的指点江山;看到了他颁布圣旨召那女子入宫;看到了他们奢华至极的婚礼;看到了后宫里的百花争艳和她日渐憔悴的身影。就算是站在权力的顶峰,她依旧喜欢穿水蓝色的长裙,而不喜欢明黄色的宫装;她依旧会在花园里舞剑,但却是形单影只。在他面前的任性和撒娇越变越少,他说她懂事了成熟了,但是只她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她无比的怀念以前的生活,她只想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这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如眉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梦中那个女子的心理这样的了解,这些幸福和痛楚就如同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不知不觉间竟站在一片桃林中,桃花开得娇艳动人,片片的花瓣随着清风翩翩起舞。桃林深处,一抹水蓝色的身影矫若惊龙,手中的剑挽出漂亮的剑花,一挑一斩一刺都是那么的潇洒自如。她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皇宫却像一个牢笼禁锢着她,只因为这里有她最爱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泪水便已和点点的花瓣共舞。
一名身着粉红宫装的美人带着侍女正往桃林深处,那女子舞剑的地方走去。走近,躲在一棵桃树后面偷看,转眼间,如眉看到了宫装女子脸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宫装女子故意弄出了动静,只见那水蓝色的身影调转剑尖直往她藏身的地方刺来,斩断了桃枝,剑尖停留在离那名宫装女子鼻子不到三寸的地方。
宫装女子开始尖叫着救命,然后一个身影飞奔而至,用手握住了剑尖。宫装女子一脸楚楚可怜的开始往来人怀里钻,哭诉到,“皇上,皇后娘娘想要杀我,我才刚进宫她就想杀我。皇上,你要为我做主啊。”
“洛冰,你不要太过分了。”他阴沉着脸,对她呵斥到。
原来那名女子叫洛冰,如眉愣住,这不是常有的宫廷斗争戏码么?但是心里却觉得无比的悲伤和绝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啊。
“我就是要杀了她,我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洛冰冷冷道。
如眉开始着急,她知道洛冰不是这样想的,想替她解释,但是自己说的话他却听不见。
“你……,你身为皇后,就不知道为大局考虑吗?这样任性,怎么母仪天下?”他一脸的不耐烦,眼中更多的是责难。
洛冰语气冰冷,怒道,“是,我是任性,我今天就要杀了她。”
剑尖再度向前刺向宫装女子的脖子,而他抓住剑的手开始留下血来。他目光一凛,略一用力,瞬间便夺过剑来握在手里,剑尖指向洛冰,“为我想想,好不好?洛冰,别让我为难。”
她站在那里,沉静的听到心一点一点的碎掉,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拿着剑尖指着她。他拿剑指着她?他说别让他为难?洛冰一笑,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好,不让你为难,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一步上前,握住他手中的剑柄用力一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身已经没入了她的胸口。温热的血溅在了他的手上,衣服上和他如玉的脸上,他呆住了。
她凄美的笑开来,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她一字一顿的说到,“我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但是,我恨你!”
看着洛冰慢慢的倒下,他就像疯了一样推开怀中的宫装女子,一把抱住她想为她止血,但是血却止也止不住地涌出。他仰天长啸,哭得完全没有了形象,他终于知道他要永远的失去她了。他无助的看着怀中的人儿气息慢慢变得微弱,最后香消玉殒。花瓣漫天的飞舞,残红满地,祭奠着一场桃花殇。
如眉捂着胸口,疼得像是她自己被刺了一剑,喘不过气来。在洛冰倒下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洛冰的脸,那是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