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kathyand

10、第 10 章

　　隔天清晨下山，却见官府里的衙役已经把顾惜朝那间业已被炸毁的草堂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办差的衙役见到顾惜朝出现，一个个如狼似虎扑将过来迫不及待地要绑了他交差。顾惜朝见这架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戚少商不眨眼。
　　戚少商被他那种危险的眼神看地心慌气短，连连作揖告饶，“是我连累了你，我惹出来的麻烦我解决！”
　　顾惜朝这才收回了视线，也不施舍那些衙役一眼，只顾着照看晚晴的墓地和上面的花草。
　　六扇门的名头毕竟不凡，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那班衙役前倨后恭转眼消失地干干净净。戚少商走到顾惜朝身边，见他手上正扶着一朵焉了的花苞发愣。这几日相处早已见惯了他一遇上与晚晴有关的事便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以为意，只道：“都死了，他们从那堆废墟里拼出了三具尸体。那天晚上，你可是把整个县城都惊动了。”
　　顾惜朝还是无动于衷，过了好久才道：“奇怪，怎么这花才两天没照看就谢了呢？”
　　戚少商再怎么习惯他的杀人如麻、草菅人命也不禁气结，想骂，却也知道骂了也是白骂，他会听会改才怪！这个人，就是坏也坏得坦坦荡荡，不肯稍加掩饰。教人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瞟了那仍躺在顾惜朝掌心里的花苞一眼，道：“四天没浇水，当然谢了！”
　　“四天？”顾惜朝情不自禁地扬高了嗓音，惊惧地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被他的异常给吓到了，拉过他，就把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惜朝，你还好吗？烧还没退吗？”
　　戚少商的话提醒了顾惜朝，他身子轻颤了一下，问：“我病了两天，不是一天？”
　　“确切的说，是睡了两天！”感觉没有异常，戚少商又放下了手臂，“我以为你知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还要去县衙把事情交代一下才能走。”
　　顾惜朝见戚少商转身离开，就想伸手拉住他，哪怕只碰他一下也好。可手刚送出去，指尖又顿留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笑了，渐渐松了力气，手臂无力垂下，眼如孤灯寂灭。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戚少商知道是时候要走了，他已经硬拉着顾惜朝一送再送，一连送了十几里路了，该走了。可他却仍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锐利的眼眸依旧只盯著那单薄的身影看,像是全天下只剩彼此的那种光芒。
　　顾惜朝仰望着这广袤的天际，一派闲适。忽然和煦地一笑，眼波流转，那笑容竟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朗，却给人一种仿佛是火焰快要燃烧殆尽之前的刹那光辉。“昨晚，掉了很多书袋子，也不在乎今天再多一次。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少商……走吧！”
　　戚少商仍想做最后的努力，“惜朝，你真的不想……”
　　顾惜朝默默摇头，那神情竟是如释重负后的安适恬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就送你，留个纪念吧。”江湖险，人心更险，你这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性子怎能让我放心？就让它代替我护着你吧。
　　“是什么？”戚少商掂了掂那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盒子上的锁却很古怪，是八卦形的。
　　“回到六扇门再看，让无情帮你。”顾惜朝孩子气地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告诫他，“记住，里面的东西很容易坏，所以不要妄想用蛮力！”
　　戚少商看着他，认真地说：“不要离开这里，我会回来！”
　　“你放心,我不会走！”顾惜朝笑着允诺，决绝地转身。他知道，如果他不先走的话，戚少商是怎么也走不了的，既然三年前也是他先下决心离开，那么这次也由他先走这一步吧！他们俩，只有顾惜朝才真是那个狠得下心肠的人！
　　戚少商眷恋不已地凝视着顾惜朝，仿佛自己的魂魄也随着他去了。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斜斜的阴影，逐渐黯淡，逐渐遥远，那么地萧索。不是没想过强行把他带走，只是带走之后呢？又能怎样？……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会回到三年前的原点！这个局，他戚少商没能力走出来；而顾惜朝，顾惜朝从来就不想走出来！一狠心，牵动缰绳策马飞奔而去，现只求来日方长……
　　听到远去的马蹄声，顾惜朝终于停下了脚步，力竭地闭上一片虚无的双眼，低不可闻地叹息，颊上隐约有一线冰凉。大当家，能交付于你的惜朝没有吝啬分毫，至于其他……今生毕竟是惜朝负你良多……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呢……晚晴，你冷不冷？”坐在晚晴墓旁的顾惜朝仍是一身单薄，自那次重病之后，他便逐渐失去了感觉温度变化的能力，穿多穿少都已经无所谓了。顾惜朝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这鹅毛大雪，眼睛一眨，有了个好主意！“晚晴，我放烟花给你看，好不好？我想，下雪天这烟花有雪花的映衬说不定会更漂亮！”
　　才点燃烟花，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晕红的脸一直咳到惨白，几乎要背过气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这皑皑白雪上竟如同点点寒梅盛放一般。顾惜朝只是笑笑，随手抓起一些干净的雪块把手上和嘴角的血迹拭去，“我就是觉得烟花要在白天放才好看，晚晴你说呢？”
　　戚少商快马加鞭赶回来，刚到半山腰便瞧见了这白日烟花，脸上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笑容，暗骂了一句，“这疯子！”等见了他，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通，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三宝葫芦送人！还有，这次一定要带他走，绑也要绑走他！无论如何，我对他……不能放手！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体……不过，既然诸葛神侯答应帮忙，应该都会好起来吧……
　　这山怎么这么难上，怎么还没到？难怪惜朝当初要费尽心思挖一条暗道出来！心急着想见顾惜朝的戚少商不禁开始埋怨，深吸一口气，仰头一看，还有一小半，快了！
　　山顶上，烟花瞬间粉碎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