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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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径清幽，清溪绕径，翠绿环抱中有一座竹屋。只是这屋子隐藏得巧妙，仿佛融在翠竹林中，外人很难轻易发现。就算轻易发现了，也恐怕很难在竹林中找到通向屋子的路。
骆若冰轻车熟路，七拐八绕地就来到了竹屋的门前。这个地方，前段时间她跟着师娘学芪黄之术时，是常来的。
骆若冰伸手推门，门便开了。她暗想：他果然在这里！
秦云合衣斜卧于榻上，头髻散乱，嘴唇干裂，唇边还密密地生出了几个水泡，脸色憔悴不堪。他的眼神涣散，就这样茫然地望着屋顶。榻旁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摊了一堆医书，许多书都翻开着。
骆若冰轻叹一口气，俯下身去，将地上的书一本本合上拣起，叠成一堆，捧起放至桌上。她眼神随意往角落一扫，发现竹榻下还有两本打开的书，于是她弯下腰去，伸手将榻下的书捞出来。两本书都已泛黄，她正欲将书合上，发现书页有些折皱，于是她将书放在书桌上，用手抚平页面。她用手从上往下平压过书页，无意中看到了书中的文字。突然，几行字眼映入骆若冰眼帘，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似乎已抓住些什么，可回头仔细一思量，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绪莫名地烦乱起来。
半晌，骆若冰平复了心绪，回过头看着秦云，见他仍半死不活地躺在竹榻上，心里便有些气恼。
她快步走到竹榻前，坐在榻沿，口气却带些责备：“你这样子逃避到什么时候去？”见秦云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她越发气恼起来：“本还以为你是至情至性之人，现在想来，你也只不过是个懦夫而已。师娘仙逝，你悲痛伤心，这我理解。可你有曾想到，逝者已矣，你一人躲在这里，于事无补。现在师父还没过世呢，你有这功夫伤心，还不如想些救师父的办法。”
骆若冰说着说着，猛然瞧见秦云的眼中闪闪地泛起了泪光，顿时心一软，口气也随着软了下来。“师父师娘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伤心难过也是正常的。可退一步说，现在这个当口，即使……”，骆若冰想起躺在那边面如死灰的师父，心中也禁不住一阵难过，于是跳过那个不想接触的词，“你守着师父，多相处一刻也是好的。”
秦云仍空洞着看着屋顶。他心如死灰。救不了师娘，已是他一生中莫大的遗憾。可当他花了三天三夜，把师娘的医术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想破脑袋却仍没找到破解师父中的剧毒，他开始无比痛恨自己，甚至鄙视自己，假如救不了师父，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已经过了三天。秦云心中清楚得很，师父的情形最多只能再挨一天。“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却无力把他拉回到人世间。那么他宁愿自己就这样没有思想，如行尸走肉般，起码他的心能好受些。
骆若冰读懂了他的眼神。如果在前一刻，她还抱有幻想：师父的毒也许可以解，但看到秦云这副样子，她便明白了。
可是骆若冰不允许他这么做：“秦云，”她从未如此大声喊过他的名字，“大师兄整日守着师父，费尽心力，骆姑娘和小蝶也是忙前忙后，你躲在这里算什么！该来的总要来的，你还躲得掉吗？”
秦云的泪悄悄溢出来，滑落脸庞，无声地落在竹榻上。
骆若冰心底叹息一声，起身走人。象他这种执拗性子，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旁人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她该点到的话都说了，下面就看他如何做了。
走至门外，突闻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虽然声音很轻，但在这宁静的竹园中，骆若冰听的尤为真切。
哭到无声更显悲。
“哭吧，哭吧，尽情的哭吧。”骆若冰心中念道。
天外居士躺在床上，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灰，神情也越来越痛苦。
一旁坐着的燕风天也同样愁眉不展。
当初师弟曾提醒他：师父的毒无药可解。他运功替师父疗伤，虽一时能减轻师父的痛苦，但他的行为如同饮鸠止渴，人虽然是舒坦一时，但无意中确实加速了毒性的运行。
昨夜，秦云离去后，他一直没离开过这里。秦云的话如重锤，一锤一锤地锤打着他的心。他痛苦地想：如果师父真有什么不测，那就是自己把师父推上绝路的。
天边刚现鱼肚白。天外居士突然猛咳起来，起初只是几声轻咳，到后来咳嗽剧烈起来，一阵紧过一阵。天外居士神情痛楚，棉被被他紧紧捏在指间，手上青筋凸出。他剧烈咳几声后，突然猛喘好几口气，好象怕一口气喘不匀气就接不下去了。
燕风天看着师父因用力脸孔涨得通红，心痛如绞，可他却爱莫能助，只能一边用手顺着师父的胸口，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师父嘴边。
约莫咳了半盏茶的功夫，天外居士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乌黑的血看的燕风天心惊肉跳。他少年成名于江湖，身经百战，各种死人惨状见了不少，可这次却是不同。
血已完全乌黑。这意味着什么？师弟说的十二个时辰即将到来，他心中掠过一阵恐慌。
“大师兄，师父怎么样了？”骆若冰轻声进来，怕惊扰了天外居士，故轻轻问道。
燕风天无力地摇摇头，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骆若冰瞧见被子上乌黑的血迹，心中也是一惊，说道：“怎么师父他……”
燕风天对上她的眼，点点头。
骆若冰心底难过的很。“大师兄，我去找过二师兄了，他待在师娘房中，不肯前来。”
燕风天听了，并无诧异责怪的表情，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骆若冰见他的神情，心下凄然。她看着他疲惫的神情，知他不会愿意离去，因此说道：“大师兄，我在这里瞧着呢。你先在一旁闭会儿眼。”
燕风天缓缓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