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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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的画面不断重叠、交织，充斥着大脑。
“医生，我父母没事吧。”骆若冰拉着医生，眼神充满企求。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平静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他拍拍骆若冰的肩，仅作为苍白的安慰。
医院中，生离死别，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次。即使再感人的场景，在无数次重复后，恐怕任谁都会麻木。
骆若冰呆滞地站在那里，空洞地望着前方，身边一切突然离她好远。
父亲的同事拼命摇着她：“小冰，你怎么了？你千万别有事啊！”
骆若冰只麻木般呆立在那边。
突然，韩落英出现在她面前：“好孩子，我要走了，可是不放心你啊。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我才无牵无挂地走啊。”
骆若冰伸出双手，紧紧抱着韩落英，哭泣道：“师伯，你别走啊，别丢下我一人。为什么你们都一个个离我而去……”
怀中人突然不见了。
骆若冰“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身上传来阵阵刺痛，痛入骨髓。
“阿弥陀佛，终于醒了。”
骆若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张简朴木床和青布帏帐。
床上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上下。男的皮肤较黑，老实巴交的，女的也是粗钗布裙。
“姑娘，你醒啦。现在感觉好些了么？”中年妇人关切地问道。
“是你们救了我？”骆若冰迟疑地问。
“是孩子他爸早上出门打鱼时在岸边发现你的。哎，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又受了这么重地伤，真是蛮可怜的。姑娘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有我们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那女人倒也是个爽快人，说个不停。
那男人一拉媳妇，说道：“你看你说个没完了，她刚醒，需要休息，你就少说两句吧。”
妇人笑道：“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醒了就好，其它的尽管放宽心。天下哪有过不去的坎呢。”见男人瞪了她一眼，她尴尬地笑笑，“你看我，又罗里罗嗦的，姑娘你先休息。什么话，慢慢再说。”
骆若冰目送两人出屋。
是对生活平淡却温馨、幸福的夫妻！
骆若冰心中羡慕。激情虽灿烂迷人，却总有消退的那天。活在世上，怎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她心中向往的就是这种朴实无华却踏实的感情。能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相濡以沫，便是她追寻的幸福了。
她无意中挪动下身体，痛犹如锥心般。突觉口中异常地渴。
“姐姐，你要喝水吗？”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走进屋来。“听娘说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喝水。上次我发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了大大的一碗水呢。”
“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大宝。”他一边回答，一边到桌上拿了茶壶，倒了满满的一碗水，端至骆若冰面前。
骆若冰看着他稚气的面容带着认真的神情，不禁嫣然笑了起来。她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水，把碗递给小男孩，柔声说道：“那我叫你宝儿可好？”
薛大宝歪头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好吧，你就这样叫我吧。”
骆若冰被这小男孩少年老成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眼里露出笑意：“我睡了很久么？”
“是啊，都五天了。”
“真要谢谢你爹娘，救了我，还为我治伤。”
“我爹娘只是把你救回来，治你的是那个人。”薛大宝突然捂住了嘴，“他不让我们告诉你的，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哦！”
骆若冰笑着点头。世外高人，素来不喜留名，来无影，去无踪。
晚上，薛大宝的爹娘又过来看她。
“姑娘，你可好些了？”
“谢谢薛大叔，薛大娘。”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薛？”中年男子一怔，随即明白，呵呵大笑起来：“一定是大宝那小兔崽子来过了。他没吵着你吧。”
“宝儿很乖呢。”
“我那儿子，鬼灵精得很呢，人小鬼大。”薛大娘嗔怪着，眼角透出的笑意却全是充溺。
薛大叔瞄了一眼媳妇，“那有这样夸自家娃的，你呀，还是快给姑娘换药吧。”
屋里只剩骆若冰和薛大娘两人。薛大娘揭开棉被，骆若冰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和腿上都被绑得粽子似的，隐约还透出血来。
薛大娘解开布条，虽很小心翼翼，但难免牵动皮肉。骆若冰咬着嘴唇，弯眉紧蹙。薛大娘看着心疼，哽咽着说：“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受了伤还把你仍到江里，任江水泡了你这么久。孩子他爹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可吓人了，额头滚烫，嘴唇发紫，连呼吸都几乎探不到。”
骆若冰被她牵动心事，心又一阵阵地绞痛，却还强作笑颜说道：“薛大娘，我命大着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的命还真大。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活不了了。谁知那天村里来了一个人。一开始我和孩子他爹都以为你肯定没救了，后来想死马当活马医呗，就让他试试吧，居然真的让你活了过来，谢天谢地。”
“哦？”初时听薛大宝说过，现在又听薛大娘这么一说，骆若冰好奇心勾起，问道：“那人是怎么一个人啊？”
“那个人，医术倒高，只是脾气怪怪的，对孩子他爹说千万别告诉你关于他的事。你说说看，是救人，又不是做贼，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薛大娘一边说着，手上却不停，利索地帮骆若冰敷药，复又绑上新布条。
“薛大娘，这人现在还在吗？”
“在呢。他听到你醒过来，也很高兴。不过好象听他说，再过几天，等你彻底脱离危险，他就走了。”
“那他在哪里呢？”
薛大娘倒迟疑了：“你看，都是我那快嘴，孩子他爹知道又要怪我了，他答应过那个人，不说出他的落脚点的。”
“薛大娘，在情在理，我都应该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知恩不报，要受报应的。”骆若冰恳求着。
薛大娘偷偷瞥了眼门外，笑呵呵地点头道：“好吧，不过你要再过几日身子复原些了再去。还有，千万别告诉孩子他爹。”
骆若冰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童心大起，戏谑着说道：“大娘，你好象很怕大宝他爹？”
薛大娘把头摇地如拨浪鼓般：“哪里，是他怕我才对。我只不过想耳根清净些，少被他唠叨。”
骆若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薛大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人生在世，一晃几十年匆匆而过，开心要过，不开心也要过。凡事向前看，多想想开心的事，不是吗？”
骆若冰看着薛大娘带笑的脸写满了慈祥关切，心中涌起感动：“原来她是变着法开解我呢。”
深夜，万籁俱寂。
骆若冰一动便牵动全身，巨痛万分。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这么多日子都躺在床上，腿脚都麻木了。记得现代医疗比较鼓励的康复治疗，不是让病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是让病患适当运动，虽疼痛困难却有利于复原。
腿一落地，便钻心地痛。骆若冰紧咬牙关，一步一步倔强地朝门外挪去。
她推开门。院落中有人独自伫立。
月亮今晚不知去向何处，只有夜幕笼罩着他的身影。
僧衣、僧鞋，手持佛珠，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屋子。
见骆若冰出了屋，那人明显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会与她打照面。他的眼神望向骆若冰，一抹掺杂欣喜、难过的神情一闪而过，似有千言万语眼神要说，须臾神色平静无波，只化成一句：“阿弥陀佛。”
“大师，是你救了我么。”她已从薛小宝口中得知：那时她情势危及，随时随刻可能有危险，那人不敢离开她太远，为就近治疗，就落脚在他们家。
“是小宝告诉你的吧，”那人露出慈祥的微笑，双手合十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但救施主的另有其人，老纳不敢居功。只是见施主情况危及，放心不下，留下守侯，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如今施主已大致无恙，老衲离寺也有段日子，也该回去了。”
骆若冰对面前的和尚有似曾相识之感，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她微笑着问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在哪里修行？”
“老衲法号智贤，只是灵隐寺的伙头僧。”
“你是说，钱塘郡的灵隐寺？”骆若冰想起那日在灵隐寺用的斋饭，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请问贵寺斋堂有几人？”
“施主为何问起这个？寺里斋堂只老衲一人。”
“我用过贵寺的素斋，味道与我的一位至亲做的简直一模一样。”骆若冰回忆起那日的素斋，同时也想起了寺院主持的玄机无限的告诫。
“哦，是么？你的那位至亲也喜欢做素斋？”
“是啊，我爹心存仁念，又偏喜口味清淡的食物，所以经常在家做素斋给我吃。他厨艺很高，做的素斋极其精致，模仿的鸡鸭鱼肉不仅外形相似，就连味道都很容易让人混淆真假呢。”
她抬起头，见到智贤和尚正地看着她，眼中隐有泪花，心有不解，说道：“大师，你怎么了？”
“阿弥陀佛，老衲失态了。”
骆若冰重新端详智贤和尚，眼神渐渐落寞起来，自言自语道：“骆若冰啊骆若冰，你当父亲也和你一样穿越了么。这么令人费解的事情怎么可能一再发生？我是痴心妄想了。可是我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啊……”
智贤和尚一听，神色极不自然。他手持佛珠念起了经文，片刻神色宁静下来。他开言道：“临别，老衲想赠施主一言：人生聚分，本有定数，缘起缘灭，何必强求。”说完大步往门外走去。
骆若冰忙出声喊住他，“大师，你不和大宝爹娘打声招呼就走了么？”
智贤和尚也不回头，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施主，你要惜缘珍缘。”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