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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我收到了他们的信、一张给应姑姑开的药方、一笼茶叶以及给我的一小坛药丸,信里说是补身养神的,用了金陵特有的土和莫愁湖的水,是阿棠配制的,他在信里细细说了服用的方法,他说吃了应该就不会再头疼失眠••••••
      原来他真的是神医•••居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只是他的字,还不如我的•••

      洛藤没说旁的,只把金陵胜景如江东、沙洲、玄武湖、莫愁湖、夫子庙、阅江楼、朝天宫、栖霞寺•••细细描述了一番。他文笔奇妙,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随着他看那古都的胜景•••

      我把他们合写的信细细读了很多遍,直到几乎能背下来,然后留下了药方•••烧了信。
      细细回味信里那些词句,洛藤应该是明白我被关在这么个地方,必然不能看见那些胜景的,所以也不说那些虚话,只给我我最需要的•••

      第二天一早,坐了软轿去静莹那边,略把信什么的跟她说了说,又把方子交给应姑姑,她自八月间一直呆到了这时候,静莹一直留她。而且她现在比在园子里权力要大,行事也自由些。我想她开心的话比什么都重要,略试问她几句,她很愿意呆在这边的,只是不放心我。我于是跟静莹一商量,应姑姑从此就跟了她了。

      回到园子里,我只让跟着的人远远的离开我,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看着脚下的石子路,想起曾经答应她的好去处,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呢?不过只要她愿意就好了。正想着我屋子里一个宫女急忙忙的奔来,喘着粗气道:“格格、格格,那边年福晋带了人去抄您的书房•••拦都拦不住!您先避避吧!”
      我一惊,这是闹哪出来着?让她把话说清楚,但她只说自己一看不对就跑来找我了,看她气喘吁吁的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先回去再说了。她却急得拦着我说:“格格、格格,这四爷和大福晋都不在府里,您还是先避避!别回去了!”
      “那其他福晋呢?”
      “只有年福晋,没其他人了!”她说。

      我不顾她阻拦,这别人去我的地盘闹,我居然要躲起来?算什么?!
      急急奔到书房,几个老嬷嬷一看见我,忙喊道:“福晋,福晋,她回来了!”
      此时万不能失了气势,我就在园子里扯住那个要奔进去报信的老嬷嬷,反手就是一掌,她被我打得坐倒在地,愣怔地看着我。大约在寻思一向温顺的我又能出手打人吧!我沉声怒喝道:“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谁让你这么她、她的叫的?”
      她嘴里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忽的眼光一转,往书屋的门那边看去。我也回过头,只见年氏披着红色的金丝绣花的棉披风,手里抱了小暖炉从我的书房里走出来。仪态万千的一笑道:“妹妹好大的火气!连我的人都出手打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这才要拼个鱼死网破?”
      “什么鱼死网破?我又没干什么?你犯得着这么咒我么?”我怒道。
      她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没咒你呀,我只是说妹妹说不定能拚了出网去,和那个什么洛公子做对比目鱼去,自由自在!”
      我狠狠地看着她,我最近在看李渔的《笠翁十种曲》,昨晚上刚好看到《比目鱼》那个故事,摊开了放在书桌上。
      “说话要有凭有据,莫要血口喷人!”
      她笑道:“妹妹别急,证据在呢!”她一伸手,安珠将我放置之前和洛藤他们来往的信件的檀木盒交到年氏手上,我冷笑道:“你可都看了?拿这个来做证据?”
      她也冷笑道:“这样的东西,我怎么会看,没得脏了我的眼睛!”说着啪的往地上一扔,盒子开了,信撒了一地。前些日子下的雪还没化尽,信上立刻粘上了点点黑泥,雪白的信封上,“清扬兄敬启,紫藤公子,”的字样煞是扎眼!
      院子里几个认字的伸了脖子看着,嘴里立刻啧啧的感叹起来。

      那些信都没有打开的样子,我禁不住笑起来,想来我来的还不算晚。年氏又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这信件虽是纸质,但这事情却可称得上铁证如山了!”
      我明白她大约要趁着大福晋不在,来发落我了。看看安珠,那个女孩子,却只是叹息。现在我只要保持现状,拖到大福晋回来就好。年氏见我不语,当我认了罪呢,于是一步步走下台阶,居然踩在我的信件上?!我怒瞪着她,她也顺着我的双眼看着自己脚下雪白的信件,推开一步,但那黑乎乎的印子却明明白白地烙下了。
      此时不闹更待何时?我扑上去,推了她一个趔趄,低下的嬷嬷宫女乱作一团,扶的扶抱的抱。我笑起来,她恼羞成怒的撑起身子,就要过来打我。我正想是不是会吃亏?
      只听大福晋一声断喝:“住手!我不在家,你就这样无法无天起来么?成什么样子?堂堂亲王府的福晋居然撒起泼来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我也不争辩,只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了来龙去脉。原来安珠昨夜看见我拿了张纸看了半夜,又是喃喃自语又是垂泪的,以为我遇见不开心的事情了,第二天一打扫屋子才发现了那些信件,她本着维护府里清白的忠心告发了我······
      我只是个冷笑,那拉氏着身边的嬷嬷捡起信件,又说:“这事情我自会查清!嘉沫,到我屋里来!”
      我正要跟她走,不想年氏在背后冷哼道:“姐姐这样护短,怕是于理于法都不合吧?!”
      我转身道:“说得有道理,姐姐,就在这里读读这些信啊,也好让年姐姐服气!”那拉氏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想来也不大信我的样子。但是还是让身边的嬷嬷拆开来读信。
      只听那嬷嬷念道:“纹银一百两,折六百钱•••
      兑奖比例为两个大钱的对四个的占二成
      ••••••
      尽可收利•••一万五千两,刨去彩票制作本钱•••”
      她越念,年氏脸色愈难看。念到第三封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插进来道:“这是我让她和那洛公子做的生意,因为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未加声张!怎么,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四阿哥身着朝服,急急赶来的样子。他身后是小荣子。
      年氏仍不服气,大声道:“这么久了,不会错的,姐姐再搜下,必有证据的!”
      看来她盯了我很久了,我无奈地看着他们这群无聊的人说:“搜啊!搜到什么我认什么!”年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居然不等四阿哥发话就进了屋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搜了?四阿哥脸色愈差,抬脚也跟了进去。那拉氏携起我的手,一道走了进去。
      年氏疯狂的打开那些我自己设计的柜子,把里面的纸片呀,书呀,我的睡衣和一些自己设计的衣服全抖了出来。在我床头箱子打开的那一霎那,她也愣在当场。那拉氏和四阿哥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那拉氏放声大哭:“我的弘均呀!”
      她一张张把我画的那些全拿出来,摆了满满一炕,四阿哥也脸色铁青的一张张翻看着,手指微微颤抖。翻到最后,已经是我画得很差的画了,我走上前止住那拉氏道:“姐姐,后面的都是画的不像的了。原想过年时给你的,而且老也画得不满意•••”
      那拉氏哭得我心酸,她不住地说:“都给我吧•••都给我吧•••”
      我忙不迭的安慰着她,其他人抹泪珠的抹泪珠,怔在当场的沉默不语。年氏也蔫了,上前来正要说什么,我看看她摇摇头,她神色复杂的退到一边。
      那拉氏好容易止住了,让嬷嬷收拾了那些画要抱走。我答应了,她又说:“四爷,今儿的事实在是太冤枉嘉沫了,您看着办吧!怎么也要给她个公道才是!”语气一反平常她的温和,居然有些训斥的意味。说完她抓起我的手又道:“嘉沫你到我那边来。”

      也不理四阿哥,拉着我就出了门。走到院子里,我看见刚才那个念信的嬷嬷还捧着我那一沓信,我心里默默道:“我很想保留你的字迹,你们给我的美好回忆,可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开,我也不能再自私的保留着它们,不能让别人有机会给你们带来灾祸•••”
      拿过信件,又让人点了蜡烛来,一张张点着,看它们化为灰烬,飘散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灰烬或越过红墙飞走、或落在雪地上。
      我伸手,一小片灰烬居然轻轻地落下,似告别一般打个转儿又飞了起来!
      “飞吧,飞到金陵,替我看看那山水•••”我淡淡道。

      出了书院的月形拱门,那拉氏让低下的人远远跟着,她紧紧地携着我的手道:“你会不会怪我就这样拉了你出来?没有替你讨到公道?”
      我一怔,再一寻思,心下感叹,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那拉氏怅然的别开头,看着前面的路淡淡的道:“她哥哥正是得用的时候,你要和她撕破脸我怕四爷也生你的气,伤了感情。这会子撂下了,让四爷自去处理吧。你不吵不闹的,自然是你得四爷的心,明白么?”
      我心底很凉,只是淡淡地说:“姐姐,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苦•••”
      她紧紧握握我的手,什么也不说。
      走了几步,我又道:“姐姐你这样真心待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头一次听我说这样的话,于是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道:“我一定为你办到。”我拉了她慢慢的走着,说:“姐姐,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她一惊,又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说:“那年南巡时,跟万岁爷去拜访过一位方外高人。是他告诉我的。姐姐,既然万岁爷都信他,那必是不错的。嘉沫只求姐姐,到时候带嘉沫进宫•••去御花园的池子边上•••”
      “是你遇见老十三的地方么?”她问道,我想了想,就算是吧,那次遇见的人里的确有他,他还对我说:“可真是惹人注意呀!”只是当时我太惊惧,没注意看他••••••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这次虽然咱们不得不忍了气下去,可是你也不能对爷的心淡了,你年轻,日子还长•••”
      我惊讶她竟这般洞察我的心思,我的确心里凉了。但是还是微笑着,微笑着•••
      那拉氏又叹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是不要再提这事了。姐姐会放在心里,你也要好好的•••”我点点头,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说:“谢谢你!”
      她大约没有经过这样的感情表达方式,迟疑了一下,但也紧紧地抱住我。
      我又跟她说了说自己的打算,打算去那个池边呆一夜•••可是到时候,我不见了,她该怎么办,我得再想想•••

      到了她屋子里,洗漱罢又一道吃了饭。我本想回去,但她强留了我在她屋子里过夜。本来不太明白,但第二天知道四阿哥歇在那边,还是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屋子里换好衣服,去书院看看吧。不知是不是仍旧满地狼藉?那几进北屋的门,在微寒的风里晃荡着,倒真有些凄凉的况味。我笑笑,这古书看多了用词也雅致了。我站在院子里轻声说:“冯清扬,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然后抬脚进门,只是看见更乱的场面的时候,真懒得收拾了。再一堆书里找出那本《笠翁十种曲》,继续看《比目鱼》。
      《比目鱼》的故事倒也老套,讲一个穷书生谭楚玉爱上了一个女旦刘藐姑,并为了她入戏班学戏,二人日久生情。后来刘藐姑被母亲逼嫁钱万贯,于是借演《荆钗记》从戏台上投入江水,谭楚玉亦随之投江殉情。但是二人化为了一对比目鱼又转还人形结为夫妇。比梁祝的结局好点儿••••••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儿,外间管人的秦顺儿带着安珠进来,要我发落。看看她,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好半晌方道:“还是留在我这里做粗使的•••”话音还没落,那边那拉氏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福福身道:“郭福晋吉祥!奴才奉了大福晋之命要把这小蹄子带去,正赶上呦!”
      那安珠一听这话,如筛糠一般抖起来。嬷嬷冷笑道:“闹得个天翻地覆!这会子却也知道怕了?迟了!”安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兀自抖动不止。
      嬷嬷又对我微笑道:“大福晋嘱咐奴婢务必把这贱奴提了过去,还请郭福晋行个方便。”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她说:“人你带去,你只跟大福晋提一声•••就说我,最近又老是头疼,想来都是这些奴才们害的。帮我谢谢大福晋,处置这些奴才,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呢!”
      老嬷嬷又跟秦顺儿交接一番这才去了,秦顺儿于是问我要不要补个人进来。我想了一会儿,道:“补!补两个宫女进来。把小如换出去,她倒也没什么过,只不过年岁大了,早些放了吧。”
      秦顺领命去了。小如便是昨天在路上拦我的那个宫女。

      下午的时候,补的人带来给我看。我于是在宛如斋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集合到院子里,屋子里原来的大宫女四个,下头小的八个再加苏拉太监五个,比在府里多了。我于是说:“我这房里昨儿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也难保不会有下次。因此我要来个变化,以后不设什么房里的大宫女了,你们四个外加新来的碧珠,仍旧是领一样的份子钱,但是以后管侍夜的、更衣的、茶点的、书房的再加上杂务的,分开五份儿各领一件儿做。七天一轮换,哪样都得干。另外低下的小宫女也一样,分两人跟你们帮手,管杂物的分一人,平日里各听各的,没要紧事也不要支使别人的手下。但是我也会安排出个轮换来,一样七天一换。低下小太监们则同样一人分一位也要轮换。回头我回拟出个表来,大家照表做事,没事尽可休息干自己的事就好了。我身边不需要谁跟着,有事我就叫你们。七天一轮,按月份大小,每月都有休息的时间,我会跟总管商量安排你们出门见见家人。
      暂时就这些,晚点儿时候找小荣子公公那里去领差事。散了吧!”

      好在我排列组合的知识还没忘,安排好了,写在纸上又抄好二十份分了下去,小荣子算是这院子里的主管了,我看他为人益发谦和老练,连应姑姑在静莹那边也说尽可信他,想从前的事情我也没权力惩罚他,只是不时地教教他做人的道理,良知。至于结果怎样,我这个滥好人是不知道的。

      掌灯时分,我在书院里继续看书。小荣子自己进来把那张阿棠写给应姑姑的药方拿了来,我问他是不是去了十三贝子府,他答应了。连我都忘了这一层了,看看药方上阿棠的烂字,一天的郁闷淡去一些。小荣子轻声道:“格格,姑姑还带话说那汗巾子在她身边收着,要您放心!”我点点头道:“跑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他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道:“格格,这应姑姑一去,奴才又有事情老往外跑,这院子里实在看不住!这会差点害了格格,奴才心底有愧,不知道这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笑说:“要害我的话任是十个你也防不住的!你别自责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日后看看我这新的管人的法子成不成再说吧!至于姑姑,她留在十三福晋那边比在这边自在些,我就不让她回来了。跟着我,她老是忧这忧那的,不利于她那病,日后你也不要告诉她这边的事情,省得她担心。”
      小荣子点点头道:“奴才省得,今儿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格格要方子看,她抄了一份儿就给了我了,并没说旁的。”我点点头,他于是下去了。
      书房里照旧满地狼藉,我也不想收拾。如果说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只需要看他的出发点与目的地是否相同,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那他呢?他对我的出发点和目的又是什么?
      算了,算了,继续看书。既然来是偶然的,而走又是必然的。那就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吧•••

      又呆了一会儿,外间来人回道,四阿哥去了宛如斋,正等着我呢!我起身正要过去,走到院子里又忽的想起十三阿哥说,不要太好。心底一叹,复又一乐,对来回事的管杂务的宫女说:“你是分到管杂务的小元么?你去说,我心烦,不过去了!请四爷自己安置吧!”
      小元迟疑着想劝我,我摆手道:“去吧,没事儿!”
      回到屋里坐下,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我也不抬头,看着那黑色皮面的皂靴停在眼前,来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熟悉香味儿。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被惹恼了!居然连你也生气了?”
      “我怎么敢和她生气呢?!”
      他出了口气,道:“那你要怎样?”我要怎样?我什么的都不要。低头笑笑说:“那你动手把我的书房恢复原样吧!”
      他一笑,道:“居然让我干这个?”我抬起头,道:“干不干?”
      他转头看看那边,于是说:“敢情你在这等着我呢!”说完真地走过去一件件开始收拾起来。
      我心想,他还真给自己老婆收拾烂摊子?!
      不对啊!我也是他老婆啊,他却没为我出头!再说了我自己在这里把他当作别人老公看待,那把自己有看作什么?!
      忍不住乐了,噗哧一笑!他回头,奇怪的看我一眼。
      我假装看书,再看看他,渐渐的书房恢复原样了。我走过去,抱着他亲了一下,他笑笑,拿起一张纸问道:“你写的么?怎么退步了?”
      我一看是那张阿棠写的方子,于是道:“是昨个我看着垂泪的那封信,是开给应姑姑的方子。用药很险,我担心•••”
      他低头看看方子,也道:“是很险,但也很高明啊!”说完放下一边。
      我想小荣子竟然缜密至此,连这个都替我想到了。

      我疯玩儿了一夏天,我的好朋友,现在剩的只有这张薄薄的药方了•••
      书房恢复了原样,却少了很多感觉,再不是我那时拼命写算,想和洛藤联手赚一大笔钱时的那间屋子,也不是我的Narrow Daylight了,也许一直都不是。

      第二天,卸下了那个匾,做了唯一的改变。

      时间过得很快,加上年里又忙,我居然一直能闷在府里没出门。二月的时候,皇上去巡幸五台山,带了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一忙完了,宜妃便接我进宫说是小住些日子,我也就收拾了些东西去了。虽然之前十四阿哥说起宜妃想我的话,但一直不得空进宫看她,随后她又跟了皇上去了塞外,再回来已经是十月了。
      想想,这会儿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大可以多陪陪她。

      大约住了近十日,这才回来。其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每日里陪陪她罢了,因晋兰斋荒废已久,我是住在她宫里的一间房间中。这天告辞出来,沿着红色甬道往宫外走,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回去后,我要出去散心,马上就要三月了,想来后海的冰也化了吧,不知道那条画舫还在不在•••

      先看了静莹,她不住地埋怨我一不见就是这么久,连写的信都懒怠回她似的。我轻快的敷衍她几句,就离开去了后海。
      走近的时候,心扑扑直跳。看见它在那里时,却仔细端详了好久这才上船。还是那个老艄公,还是那飞扬的紫纱以及檀木桌上的美酒。船到湖心时,才能看出两岸的杨柳已有了浅淡的绿意了,春天•••

      游湖的人不多,我这只画舫显得有些孤单似的。忽然想起舱底应该还有他们的东西吧,下去收拾收拾,也许他们回来了就能看到•••
      上次阿棠跳水摘莲子后在舱底换的衣服,我本以为这里会是间小小的寝室,但没想到的是四壁整齐的放满了书,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似乎主人刚离开不久的感觉。房子中间的塌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的烛台上还有半只红腊,想来夜晚听着水声在这里读书也是很惬意的吧,不知道洛藤或不会在莫愁湖上也买这样的画舫•••
      坐在塌上的时候,慢慢想着这样的场景,也很好啊。手底下硬硬的,摸到了一封信?!
      拆开来,一看字就知道是阿棠了。我笑着,看他写什么。他说,他把自己做过批注的书都搬来了,我看的时候就会像和他一起看一样•••他说他的蝇头小楷还是很好看的,所以看信得时候要想想那样的字迹,所以不许笑•••他说,还没见过我穿女装的样子,下次来看•••

      我随便抽出一本书,是《古文观止》,再随便打开一页,原来蝇头小楷也不过如此,想想他信里说得不许笑,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正翻看着,外间艄公喊道:“冯公子,有人找!”我扔下手里的书,奔出船舱,以为会有个惊喜。但是看见来人和停在边上的另一只画舫,却有点不能掩饰失望。
      来的是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衫和同色的马褂,腰间佩着白玉,看样子也是个世家子弟。他看到我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脱口问道:“请问这是洛藤公子的船么?”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我的了。”我答道。
      “那•••洛藤公子的下落•••敢问公子可知道?”他又问道,我心想既然洛藤都没告诉他,我也不说得好。于是摇摇头,他很是失望的样子。又做了一揖道:“能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冯。”我淡淡道,他寻思的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又没说出来,只道:“在下舜安颜,幸会!这就告辞了!”
      “不送!”我说着转回身去。

      阿棠说他在紫纱帘上安放了竹子的幕帘,只要拉动桌子下的机括就可以垂下来,我摸索着,哗的一下,淡紫的竹帘子放下来。我微笑着,这小子,还说他哥哥喜欢的颜色难看?他这不是也做了这个颜色么?

      这天回家,心情很不错。找出那块匾来,打算下次带去挂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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