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开端（女尊）》只见风花

67、这算，算计我？

　　在韶陈想象中，这番话说完，安欣就算不用语言劈头盖脸轰她一顿，怎么也得甩下脸子，冷嘲热讽那么几句吧？

　　当然，什么欣喜若狂啊，含羞带怯啊，感动的泪眼婆陀啊之类，她很清楚根本不会出现，倒是也没期待。

　　然而，尽管，她的手明显感受到了安欣那一瞬间的颤栗，可终究，男子什么都没说。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不出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安欣就那么坐了一会，然后在一片沉默中站起身，步伐缓慢的走向柱子一样杵在那里的小厮，问道：“厨房里还有甜食么？我胃里发酸，想再吃点甜的。”

　　韶陈的手被遗落在半空中，还残留着抚摸肚皮的姿势，眼睛只能巴巴看着如梦初醒的小厮，垂下头带着她未来正夫，一前一后去了厨房。

　　施施然收回手臂，韶陈半拖着下吧，暗搓搓的琢磨着男子的反应。

　　没当场否定，那就是肯定了。

　　这么一想，韶陈立刻觉得心情愉悦起来，连窗外正午的太阳都显得异常明媚。

　　也对，就算嘴上再怎么说不要不要，不喜欢，被她这样的高门世女，偌大产业毫无争议的继承人，当面承诺要明媒正娶，试问天下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更何况，她韶陈长的这么好，五官身形，简直挑不出一点错来！能被她求娶，那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连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

　　很是体贴的给安欣留出消化喜讯的空间。韶陈哼着小曲，干脆出了家门，一路溜达到郭子家。

　　“哎呦？韶陈？！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净，此刻郭子家不大的院落里站满了人，且清一色都是平日里与郭子爹娘关系亲近的邻里，连村里唯一的郎中也在。韶陈一只脚刚绕过影门，就被眼尖的郭子娘扫描到，几步冲过来一把拉住胳膊将她拽到院中。

　　“来来来，韶陈会写字。快，就用这个，把大家要带的东西都记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郭子娘按着肩膀坐到了树下方桌旁，这么一句话功夫，桌面已经不知被谁铺上了一块灰不溜丢的破布，看起来像淘汰的旧衣撕成的，那布料陈旧到几近透光的程度，估计也是不能再穿了。

　　手里被塞进一只做工粗糙到直掉毛的笔，摆上桌面的黑色液体显然也不是见惯的墨汁。看里面各种结块也可以大概知晓，这应该是民间土方子，临时记录随便用用。

　　好吧，她今天心情好，既来之，则安之。

　　谁让这穷乡僻野，会写字的人少之又少呢？不过是代个笔，就当日行一善了。从善如流的撸起袖子，韶陈看着人群问道：“来吧。都需要记什么？”

　　基本大半个下午，韶陈都坐在那里奋笔疾书。倒不是需要她记录的内容有多复杂，比较起从前学堂作业，这种左邻右舍杂七杂八的购物单，书写上可谓毫无难度。只不过……

　　写完最后一笔，看着面前墨迹密密麻麻的破布，再看看已经散地差不多的院子，韶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郭婶，你看隔壁李阿姨家记的这些东西——中袋央末五号种子、两钱黄连、三两黄糖、五量粗盐、一把十寸短锄头、五丈黑色或者灰色粗麻布、一丈半白棉布。如此琐碎，这是要给谁看？”

　　虽然她不介意免费代个笔，尽个举手之劳，可是左邻右舍让她记录这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

　　留作备忘？

　　各家需要的东西大不相同，真真是杂乱又分散，又是记录在同一块破布上，这要如何操作？凑到一起行动？

　　一大帮人结伴进城耗时不说，还不好投靠城里亲友。到时人吃马嚼的，村里人又不宽绰，集体行动明显不现实。

　　可若分散开来各办各的，多家需求写在一张布上，绝大部分人又不识字，谁带着解读就是问题。

　　“那个，小韶啊，这不是，咱们后天要去碧落么？”大概是料到她会问，郭子娘笑呵呵的搓着手，

　　“这不是，你认识字么？记来就不会落下了。再说，你把那山猫处理掉后，回来马车不就空了么？装些东西也不算啥事，都是邻里邻居的，你说是吧？”

　　你说，是吧？

　　郭子娘的姿态依旧亲切，看向她的眼神也没什么闪烁，似乎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何问题。

　　……

　　韶陈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神，发现自己竟然一时半会，找不到语言。

　　饶是她世家出身，见过帝皇，出过远海，走过边疆，遇过劫匪，遭过刺杀，手上染过人命……也是没见识过这种情况。

　　她是不介意尽个举手之劳。但这样不顾她是否另有行程，更甚至，还需要她出人出力，还是如此这般先斩后奏，还一派理所当然……

　　这已经不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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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陈基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郭子家，甚至连晚饭都吃的食不知味。她到最后也没搞明白，她怎么就接下了这么个任务。

　　怀里的破布上，字迹密密麻麻。她是去过碧落，但对碧落的市井店铺并不熟悉。更何况，那破布上面的要求，又多又琐碎又分散，怎么想都很麻烦。

　　“韶陈？怎么？晚饭也不合口味？你比中午吃的还少。”

　　一句冰冷冷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抬起眼，韶陈这才发现安欣和她家小厮，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筷子，正双双看向她。差别是只是前者眉头紧皱，一脸忍耐的火气，后者怯生生，一脸不安。

　　犹豫了一下，韶陈还是从怀中把那张破布掏出来，隔着满桌素菜递给安欣，并把下午的遭遇讲述一遍。

　　在饭桌上说境遇，真心不是她习惯。

　　讲述境遇，她习惯正襟危坐，或者把酒言欢。再不济，也是面前摆着茶水，总有三两点心，就算有酒菜，也不会动几口，席间有表演。而不是眼下这样，桌上半空的素菜盘子，手中半空的饭碗。

　　可安欣显然不在意这些细节。听她讲完，男子连眉梢都没多挑一下，只是将破布还给她，说：“你若不想麻烦，将这个还给郭子娘，就说我要你带很多东西回来，恐怕车里不剩什么空间。她再劝你，你就说，不能委屈自家有身孕的夫郎。让她想还有什么办法。”

　　大概是看她闻言一脸懵，男子顿了顿，又说道，“再有这种事情，你若不喜，当场拿我做借口推托就是了。我如今有孕在身，年纪大又是头胎，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

　　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一脸“这都不是事”的安欣，韶陈发现自己再度失去了的语言能力。

　　她以为男子会说，你若不想做当时就应该这样那样回复她们，这种麻烦怎么能接呢？

　　或者，你也真是够没用的，这种亏也能吃。

　　或者，都是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呗，带些东西而已，顺便给我带个什么什么。

　　然而，安欣并没有抱怨，也没有马后炮，也没有借此嘲笑讥讽她的不够机智。几句话交代完，男子就将破布递还给她，随后再度抄起筷子，夹菜继续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