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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假借他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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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文幽幽的眨了眨眼,他四肢被缚,只能这般哀怨的看着查云卿和凤凰。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因而更是个惜命的人。他热爱生命,十分愿意活下去。
但是他被捆住手,又堵上嘴,实在无法表达这份意愿。
于是斯蒂文只得用哀求的眼神向自己的敌人示意。
查云卿看了他一两秒,终是拿出了塞住斯蒂文嘴的手帕。
他淡淡道:“我对你和美国情报协调局的事没什么兴趣。”
斯蒂文拼命点了头,好似生怕查云卿不相信他知道这个事实。
查云卿又道:“你就说说,寇时章和你们局里的事。越详细越好,但是……”他抬了抬稍稍塌下的眼镜。
“你也别说太多,否则会有拖延时间之嫌,我还是会毙了你……”
一边的凤凰十分配合的将枪口抵上斯蒂文的头。
查云卿的语气非常平和,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斯蒂文却仍是忍不住冒着汗开口道:“情报给你,换我一条命。”
凤凰立即伸出枪,狠狠敲了斯蒂文的腿骨,枪头上带着消音器。
斯蒂文闷哼了一声,他怕自己声音过大,凤凰会直接在他脑门上补一枪。
“你好好说。”查云卿叹了口气,像是责备不懂事的孩子,对斯蒂文道,“我听着。”
“寇时章这人我没见过,但他和我的上峰有往来,这次让我刺杀顾文均就是寇提出的条件。中情局迫切需要顾军来源地情报,因为我们跟军统的合作闹了点不愉快。”
斯蒂文快速的说完这一大段话,喘了口气道:“我们希望在中国设立一个独立的情报机构,不再依赖于军统局似是而非的零星施舍。这样,美利坚合众国在整个太平洋岛的情报就不会卡在中国。顾军,就是我们看中的一个伙伴。”
“我们帮寇时章,是想借顾军的力量制衡军统局,让军统吐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同时也要在中国安置联络点,组建新的情报机构。”
“而寇时章帮我们,就是为了一件事——让我们助他当上新任的顾军首领。”
“就这些?”
查云卿似看非看瞟了眼惨白着脸的斯蒂文。
对方磕巴道:“就这些……”
“你是做这一行的,自然知道这一行的规矩。”查云卿凛然道。
斯蒂文干笑了两声,似是安慰自己。“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别让我死在海里……我讨厌鱼……”
凤凰咧着嘴,呵呵笑了。斯蒂文跟着他笑了两声,查云卿重新将手帕塞入他嘴中。
他转脸朝凤凰道:“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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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机里跳出的音乐低沉压抑,更显得这阔大的屋子笼罩在一层阴暗里。
伯兰特独自靠在窗台边,深棕的眸里倒映着幽深的粼粼波光。
他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沉默的打发着时间。直到响起一阵敲门声。
伯兰特无精打采的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服务生。
“先生,您要的酒送来了。”
那人说罢已经推着推车走进室内,自觉的停在乳白色的漆皮桌前。他捧着酒,手里端着高架酒杯。
“我好像没有订酒……”
服务生黑发黑眸,面相白净,是个个子高挑的中国人。
“斯蒂文先生为您订的酒,他说要与您共饮佳酿。”
伯兰特正要拒绝,服务生已经将酒杯递给了他。白净的手指轻扣在杯底,他用几近魔魅的声音道:“先生,请慢慢享用。”
伯兰特狐疑的看了一眼那杯中的酒,冷淡的猩红色,杯面上闪烁着夺目的光。
他接过酒,浅尝一口,甜腻的气息之后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漾开。
伯兰特索性拿起酒瓶,对着嘴倒灌而下。
很快,他就被这种令人眩晕的苦涩感搅浑了思维,眼前的一切,都迷蒙起来。
凤凰走到门口,他还没来得及开门,那虚掩的门已经被撞开。
查云卿拖着满地挣扎的斯蒂文,匆匆倒行至室内。
“我在酒里加了些安眠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睡到明天早上。”凤凰抬起脚,往斯蒂文心窝处揣了一脚。斯蒂文闷哼一声,不再挣扎。
查云卿将倒在桌上不醒人事的伯兰特扶起来,放到床上。
他摘下伯兰特手上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斯蒂文见查云卿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过来,顿时不安的挪动着身体。
查云卿顺势掐住斯蒂文的脖颈,一寸一寸的挤压进他的皮肉。
斯蒂文的脸色渐渐苍白泛青,脖颈处生出可怕的血红色。
查云卿手上的十字戒指划破了斯蒂文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他见斯蒂文已经没有了气息,才将斯蒂文移至床下。
床上的伯兰特睡得十分安稳,如同一具死尸。
查云卿将伯兰特的外衣解开,显得凌乱不堪,又撕碎了伯兰特的衬衫。
做完了这一切,他似乎仍嫌不够,在伯兰特的胸膛上留下了抓伤的痕迹。
凤凰见查云卿取下戒指,戴在了伯兰特指上,似有些不安道:“其实你可以选择别人,不一定非得是他。”
查云卿本来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他听了这话顿了一下,终是将那枚戒指套在伯兰特手指上。
“要让顾文均活命并且安安稳稳地当上将军,一切就要做得自然,不能让寇时章起疑。否则我们回了天津也不会安全。这事决不能让他看出跟军统有丝毫瓜葛,不然他迟早撕破脸跟美国佬做掉顾文均。到时就是我们输了。”
查云卿看了一眼安然睡着的伯兰特,低声道:“所以,便是为了顾文均,他也必须死。”
凤凰并不正视查云卿,他瞧伯兰特一脸无害的浪漫天真的入睡模样。
淡淡的道:“你敢说自己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查云卿已经将戒指完好的套在了伯兰特手指间,他把伯兰特那双细长的手放下,斩钉截铁道:“没有。”
凤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身子检查斯蒂文的尸体。
他在斯蒂文身上补上了各种伤痕,一看便是打斗过的痕迹。
“既然你不后悔,我也会帮忙帮到底。”
斯蒂文的胸膛上,出现了几道抓伤的血痕,凤凰用细巧的棉签沾了一些血腥子,涂到伯兰特的指甲缝里,看着血迹慢慢凝结成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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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黑暗将一切淹没,顾文均在这幽漆的空间中缓缓睁开眼。
一道幽光照出眼前一张乌漆桌案,更添几分阴森肃杀。一个全身戎装的中年军人,石雕似的坐在案后,面相威严。
那人背后是一幅画像,凶煞如庙里的门神,偏又生着一双空洞的冷眼,无论从哪边看去,都像是直直在盯着屋里的人。
顾文均觉得身子里泛起一阵冷。
那冷意从他的脚趾缝里溜出来,慢慢缠到头顶。
他突然抖了一下,脚下的铁链跟着晃了晃,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回荡在黑暗中。
桌案后的军人看着他,似是过了很久,僵冷的嘴唇动了一动。
“知道犯了什么错吗?”他低哑的嗓音压不住喉咙里即将迸发出来的的怒意,而言语间又像是羞愤得不愿去指责面前的人。
顾文均稍稍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扬起嘴角道:“我爱她。”
字字清晰,仿佛是心底早已想好的台词,脱口而出。
顾文均终于咧开嘴,笑道:“爸爸,你要杀了我么?”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室内摆着的刑具,各式的皮鞭、绳结、铁具,无所不及。
顾行宋眉头的川字顿时深如刀凿斧篆,手一动,桌上的惊堂木夹着疾风朝顾文均面门飞去。
顾文均眼看着那惊堂木砸过来,想躲,却偏偏像化作了石头,一动也动不了。
那厚实的惊堂木结结实实砸上他眼角,立刻现出一道血,从眼窝里汩汩地流出来,顺着雪白的面颊往下滴。
没有声音,也没有疼痛,鲜红的血线好似一条蛇,慢慢缠向他的脖颈。
顾行宋无声无息地拖着脚,慢慢移动至顾文均面前,低下脸看着他。
“奸·淫庶母,这是□□,天理难容的罪!”顾行宋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像利刀刮骨,割在顾文均的心上。
顾文均无神的眼里恍然之间晃了晃,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现出一股狂乱的狠色。
“你是不是逼了她!你逼她不要那孩子……” 顾行宋冷笑着转脸:“野种,能让它活么?” “你!”顾文均一脚蹬地,从铁刑具上站起来,腿却牢牢锁在沉重镣铐上,几经挣扎,分毫无用。“你放过她!”
“我不会杀她。”顾行宋苍白的嘴角现出一丝阴沉的诡笑,“过三天,你就去安义岛。再也不要回来。从此,我顾行宋没有儿子。”
“如此,我便解脱了么?”顾文均怒极反笑,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顾行宋的眼睛,“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死了比活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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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入到黑暗中的顾文均并未停止呼吸。
他伸出手,依然能感受到身下绵软的床铺,还有一个毛绒绒的活物,那是狼崽小宝。
小宝用爪子上的肉垫挡住顾文均的鼻尖,轻轻的挠。
顾文均很快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一抖,彻底醒过来。
这时,他已经听到查云卿有些慌乱的声音。“三少,还是留在房里吧,我帮您去餐室取些吃的!”
“出了什么事?”他带着疲惫淡淡扫了眼查云卿。
“外面甲板上被人流堵住了,围了个水泄不通。听说……死了人!好像就是送您枪的美国佬……”
“斯蒂文?!”顾文均这回是再也没有睡意了,“谁杀的?!”
查云卿慢慢打开门,却不说话。
顾文均不安道:“还没找到凶手吗?”
查云卿这才半闭了眼道:“有嫌疑犯……是伯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