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豹捡回来为什么一直响》题中话

10、第 10 章

　　推开大门，管睿宇特地看了一眼天色。

　　太阳还未下山，阳光也正当明媚。
　　大概是三四点的样子。

　　他把带回来的两根玉米萝卜洗净，又扫视一番庭院，零零散散只有几只幼猫，其他的大猫应该还在山里玩耍。

　　还是晚点在做饭吧。

　　他甩干手，往书房靠近，将《万族分疏录》抽出放在卧室，自己则是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现在天气还好，阳光热辣，庭院的井水不算太冷，这两周都是洗的温水澡。

　　等过段时间降温，烧热水洗澡又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在山里生活，虽然清幽自在，但比起现代社会，还是有点不方便。
　　管睿宇一边搓泡泡，一边想，能不能让巫莲引进一下人类世界的科技技术，起码把热水器装上吧！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埋进柔软的床褥。

　　唔...
　　什么都不想干！
　　想一直睡到死！

　　“宝宝今天回来好早！”陌生稚嫩的声音从床底下响起。

　　管睿宇没抬头，床褥突然沉颠两下，毛茸茸的物体在自己脑袋上左右晃悠。

　　“别闹...”他闷闷道。

　　“宝宝，你累了嘛？”那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小爪子轻轻扒拉他的头发，“可是我才刚回来...”

　　管睿宇艰难地从枕头里抬起半张脸，对上一双圆溜溜、清澈无比的碧色猫儿眼。

　　全身雪白，毫无一丝脏乱的痕迹，每一根毛发都像精心梳洗过一般盘顺丝滑。

　　管睿宇一把捞进怀里:“这山里，还有那么干净的布偶啊。”

　　“我特地洗过回来的！”布偶自豪抬脸。
　　“那很爱干净了！表扬！”

　　布偶喉咙咕噜两声，窝在管睿宇怀里，舒服得眯起眼，盯着那本红皮笔记。
　　“宝宝，文文宝，不对，文文留下来的东西原来没有全部埋葬呀。”

　　“文、文文？”管睿宇正襟危坐，“文文是谁？”

　　“就、就是，这个，”布偶弹出锋利的指甲，伸长小短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红皮笔记，“写这个的文文。”

　　管睿宇顿时睡意全无。
　　他怎么没想到，这群猫猫是玄山的原住民呀！
　　它们肯定和前几任继承人相处过，说不定还能帮助他了解自己这位爷爷。

　　他拿起笔记，翻到写有“严学文”那面，问道：“是不是这个文文？”

　　“是呀！”布偶猫用爪子洗了洗脸，“文文，他不喜欢我们叫他宝宝，也不喜欢我们叫他文文，我们只能偷偷叫。”

　　“那文文长什么样子？对你们好吗？后来去了哪里？”管睿宇急切问道，又怕自己问题太多，小猫会晕乎，放缓语调重复了一遍。

　　布偶喵喵几声，在空中虚虚踩奶，慢慢回道：“文文，文文的样子有很多的！不过他头发总是乱乱的，眼睛弯弯的，他最喜欢我了，对我们很好！”

　　“那他后来去了哪里？”管睿宇追问道。
　　“去了哪里...?”布偶歪脑袋，“他一直都在山里喵，没有去哪。”

　　“这样啊...”管睿宇手指不停敲打纸张。

　　那第一页的死亡，是不是说明，爷爷离世后的尸体也埋葬在了玄山呢。
　　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究竟是那些事情。

　　“小猫，自己先去玩吧，我看会儿书。”管睿宇将布偶抱下床，扔到门口，“月亮升起的时候进来喊我，可以吗？”

　　布偶蹭了蹭他的小腿：“好的宝宝，保证完成任务。”

　　房门被布偶猫用脑袋顶开一条缝，它轻盈地溜了出去，尾巴尖在门边最后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室内重归寂静。

　　管睿宇翻到昨天晚上看睡着的那页，心脏砰砰直跳。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

　　管睿宇半闭着眼准备翻到下一页，瞄到第一个字，又不敢看了。
　　“好紧张、好紧张...我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仅仅是瞥见一个字，莫名的心悸涌然而上。

　　“怕什么...”他低声给自己打气，“都在这奇怪的山里生活快两周了，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看恐怖小说...”

　　可这种未知、仿佛即将揭开某种真相的沉重，比恐怖小说更让人不安。

　　他咬咬牙，猛地将笔记翻到下一页，眼睛几乎是闭着的，然后又一点点睁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工整得近乎刻板的字迹，但内容却让他屏住呼吸——

　　[又不是看恐怖小说，管睿宇，你至于怕成这样吗？]

　　文段末尾，还配上十分不屑的颜文字表情。

　　管睿宇：……
　　糟了，被爷爷预判了。

　　不对，爷爷怎么知道我会害怕？！
　　细思极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你的消息的吗？]
　　[其实，都是做梦梦见的，山神大人的小妙招！]

　　“做梦梦见？预知梦啊？”管睿宇深信不疑，他也不得不信。

　　因为只有这种荒谬的理由，才能解释素未谋面的爷爷是如何在遗嘱书中写明他的人生轨迹。

　　[冠冕堂皇的话就少说咯，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
　　[好奇的小孙儿，你想知道玄山之外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吗？]

　　[——这个世界，]

　　字迹晕染墨色，整页纸渐渐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
　　那是一座熙熙攘攘的集市，宽敞街道两旁是飞檐翘角的古式建筑，悬挂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

　　行走其间的，却不是人类。
　　有的类似人类，头顶毛茸茸兽耳，身后甩着长尾，高声叫喊；有全然是动物的幼崽，四肢穿梭形形色色的人群；也有动物身，却能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穿着古朴的长衫，用利爪拨弄算盘。

　　画面角落，一个兔耳老人正在摊前挑选蔬果，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冷着脸的...

　　等等，那不是巫慈吗？！
　　画中的他穿着古朴的长袍，银发也未修剪成利落的短寸，但那标志性的冷峻眉眼和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管睿宇绝不会认错。

　　更让他心惊的是，人群之中，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头发乱乱糟糟地翘起、穿着一身绿色的干部款棉麻军装，正弯腰好奇打量着一个鳞片摊位的青年。
　　青年的侧脸，竟与他真有的五六分相似。

　　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吗？
　　那他总被认错就不奇怪了，这确实挺像的。

　　画面如同卷轴收起，星星点点又化作一滩墨迹。

　　[——这是“万物有灵”的兽人世界。]
　　[这个世界，能切实感受“进化”的魅力。]

　　[可能这样说，还有点晦涩难懂。但呈现的画面，却是真实的，是我的记忆片段。]

　　“兽人的世界...”他喃喃自语。

　　饶是管睿宇再迟钝，他也反应过来了。
　　那天体检时，被猛兽盯上的不适感，也有了突破口。

　　翻过下一页，忠告继续写道：

　　[所有的人类都有灵力，但并非所有的人类都能运用灵力。]

　　[兽人会因为高灵力而抓狂，甚至死亡。只有我们被山神选中的人类才能救他们的命。]

　　[兽人对灵力的感知比人类敏锐百倍，却也脆弱百倍。他们的血脉里藏着兽性的暴戾，灵力一旦超出界限，就会像烧过头的柴火，连自己都能烧毁。]

　　[而我们人类，天生带着 ‘钝感’。灵力流转慢，却稳如磐石，刚好能像冷水兑热茶那样，中和他们体内的躁火。
　　这大概就是山神选中人类的其中原因之一，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 “温和”。]

　　“温和...”这词在管睿宇二十二年的生命中屡见不鲜，许多与他相处的同事同学，对他第一印象，就是温顺和气，淡淡的与世无争。

　　他倒是不太喜欢，因为太温和了，所以变成小透明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自己为何会被选中吗？]
　　[原因很简单，你、我，乃至往前的好几任，我们的前世，曾经帮助过山神，这是祂的馈赠。]

　　馈赠？
　　管睿宇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如果还要背负救世的使命的话，这种“馈赠”的副作用也太大了。

　　翻到下一页，是最后的忠告：

　　[小孙儿，英雄的剧本不好演啊，需要好几代人的共同努力。]

　　[好好照顾田埂，照顾果园，推销蔬果，最好让那些濒临失控的兽人食用，这才是最温和有效的安抚方式。]

　　[放心，巫族那群会保护你的人生安全的。]
　　[记住，一定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别做超出能力之外的事，这是我用生命代价换来的教训。]

　　“没了...”管睿宇抚过最后那句“用生命代价换来的教训”，或许这是爷爷死亡的原因。

　　“宝宝，月亮升起了！今天的月亮可圆了！”布偶探个小白脑袋进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管睿宇回了个好，将笔记本收起，思绪翻涌。

　　一方面是接受过量信息的震惊与茫然，另一方面——
　　好像忘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

　　离开卧室前，他还打量了一番内里，瞄到那本绿皮书，正大喇喇地躺在床头。

　　突然醒悟的管睿宇：！！！
　　坏，忘记看绿皮书了！

　　“嘶，只能做完饭回来看了。”他懊恼挠头，早知道就不要对爷爷的笔记抱有浓厚的好奇心了！

　　不过巫莲既然让他看绿皮书，那绿皮书的内容应该也与玄山外的兽人世界有关。
　　至少会涉及更多有关兽人的线索。

　　但此刻，还是吃饭要紧。

　　管睿宇赶紧前往厨房，幸好蔬菜都洗干净了，倒是省心了点。
　　借助做饭的时间，也可以暂时放松下脑子，避免思虑太多而过载。

　　今天打算做杂粮粥，玉米掰粒，胡萝卜削皮切丁，昨日剩下的朵朵菇也洗洗切丁，放在一旁。
　　一勺米，淘两回洗净，加入半缸水，点燃炉膛，往灶台一放，加入切好的蔬菜丁，搅动混合。

　　等待四五分钟时间，加入一小勺盐调味。

　　山里自然资源丰富，管睿宇有点后悔太早回来，应该在山里再瞎逛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别的可以吃的野菜、野果。

　　索性这些猫猫们比他还会打猎，小鱼塘经常刷新不同品种的鱼，可惜都是翻肚皮嗝屁的。
　　有时还只剩下一具鱼骨头，别提有多凄惨了。

　　管睿宇想好了，这周末一定要开荒苗圃，种不了人类世界的种子不打紧，种点玄山灵植也好，起码不用东跑西跑，省点力气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