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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宫进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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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随侍卫们没人能猜得明白此时的皇上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此之前皇上还命令将人押去刑部,这没一会儿的功夫又要将人绑去浙江,真是匪夷所思。
虽说如此,但人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皇上跟前做事,只有按照皇上的要求去做,别的可是万万不能问为什么的。
纳兰容若对海宽一拱手道:“海大人,恕容若对不住了。”
海宽回说:“公子奉旨办事,这不怪你,现大错已成,悔之晚矣。”
韵兰扑到海宽怀里大哭道:“阿玛,女儿不孝,女人对不起你。”
海宽老泪纵横,轻拍着女儿:“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是为父先对不起你额娘,更对不住你外祖父,现在又护你不周,阿玛有愧啊。”
韵兰早哭得七晕八素,晕天暗地,止又止不住,只是喃喃的叫着“阿玛”。韦合德在一旁更是心如绞痛,悔恨不已。
纳兰容若瞧着一家子,心中了然此“韵兰”绝非是皇上和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不为别的,就凭两点。其一,从皇上的角度讲,五年前,在准噶尔草原上,助皇上脱离困境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京城护军参领的女儿;其二,这韵兰怎么说也是府内千金,大家闺秀,三年前不可能在湖广之地出现,赈灾济民。大千世界还真是神奇,竟有生得如此相像之人。
看着远去的皇上和李德全,联想前后,容若猜测,皇上大概是因为这张容颜,动了恻忍之心呢。
同为幕僚,又因海宽素来待人和善,便多劝了两句:“海大人,兰姑娘不明白,您难道还不明白吗?皇上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海宽震惊,拱手希望提点:“海宽不懂,请公子明示。”
纳兰容若轻叹仔细说道:“你我同朝为官,是皇上近身的御前侍卫,奉命保护皇上安危。皇上什么样的秉性脾气海大人比我了解。”
“可是……皇上正盛怒当前啊。”
“海大人多年来在皇上身边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皇上此时没下旨立即将你们送往刑部大牢,这说明皇上念及多年的君臣情谊俨然法外开恩大赦了你们。如此看,这件事还是有回旋余地的的,到时寻个合适的机会,向皇上求个饶,咱们皇上一向仁慈,念旧情,会宽恕处理的。”
容若的话令海宽醍醐灌顶,忙拜谢道:“多谢公子提点,公子说的是,是海某糊涂了。”
话毕,连忙拉着韵兰和韦合德,朝着玄烨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谢恩。
“海宽,谢主隆恩,皇恩浩荡。”
于是江浙之路虽是囚车枷锁,风餐露宿到落得个自在。
此处搁下不说,再回来海兰这里。
原本这入宫选妃是满人家的头等大事,好似寻常百姓家中嫁闺女一样。入选的秀女家中不论是谁,只要是至亲,任意一位是要陪同在其身边将其送往紫禁城的,这就是亲友团的力量。
可是海兰怕到时人多事多,万一不小心说露了嘴,识破了她的身份那麻烦可就大了,又怕韦合德闹,所以就让灵儿和柱子二个家仆送她进宫,都是下人,话没那么多,她也不必为此多些顾虑。
人家其他秀女入宫前,一门心思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心早就飞入了高墙大内去了,只要有朝一日能凭自己的姿色才学艳冠群芳,正所谓一朝得恩宠,日日受隆恩,再有幸为皇家诞下龙子,便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日再能尊享后位,统摄六宫,光宗耀祖便指日可待了。
可是她海兰呢,大清早因为韦合德的事一直心境不好,这会儿更是一颗心不知道飘去哪里,心神不宁,双目无光,静静的端坐在马车上,就这么随着马车左右一下一下的轻摆着,哪还有心思去看一眼这繁华的街景。
如果不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海兰,怕是人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时而会动,时而会闹,时而会闯祸的姑娘会像韵兰一样,这么静悄悄的吧。难怪竟连灵巧的灵儿也没察觉到她家小姐的异与寻常。
一路上,灵儿一直静静的陪在海兰身旁,瞧着自家小姐落寞的神情,几欲想陪小姐再说说话,一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眼泪在眼眶中就快要落下来,又怕小姐看见了跟着伤心,只得偷偷的擦了擦,假装作没事人似的。
柱子赶着马车,本来没多远的路,却显得有一世纪那么长,时间又显得有一炷香那么短。一声吆喝,马车在神武门外停了下来。
随着车停海兰恍然清醒,问灵儿:“灵儿,怎么停了?”
灵儿轻轻地将窗帘欠了一条缝,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回说道:“怕是到了神武门,该要点卯了。”
见海兰眉头微蹙,灵儿安慰道:“小姐别急,今天是二次复选,没了从前那么多候选人,应该不会像上次等得太久。”
海兰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边在心中暗暗想来,没想到这选秀还挺麻烦的,总以为拉进去,挨个给该瞧的人瞧瞧,看不看上眼,给句话就完了,没想到规矩这么多。
灵儿是二次陪小姐进宫参选,自然是有经验的。她说的没错,由于是二次复选,人数已在确定的人数之内减去大半,所以少了头次参选时冗长的排车,捱时间的繁琐。
早到的马车已按照惯例驶入了宫门城内,到了海兰这里,也是按照上一个行过的规矩,照葫芦画瓢的顺下来。
神武门引见的小太监见海兰的马车到来,便上前高声唱道:“镶黄旗章佳氏,车马已到。”
随后便有负责记名的户部官员参照初选确定的名单,不用看人,只是将马车头名登记造册,这叫“签名点卯”了,也就是签到的意思,算是证明章佳氏府里的秀女没有缺席。然后,那个唱喏的小太监便领着海兰的马车往下一道宫门走去。
前路就这样按照规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海兰看到这井然有序的场面突然心情大转。挑开窗帘,一眼望不到头的通红的高墙,莫名的竟笑出声来。
灵儿不解:“小姐,你笑什么?怪森人的。”
海兰收回头来,仍微笑着。“这就入宫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果然没错,这长长的高墙一溜的红色,一眼望不头,跟迷宫似的,若是没人引着,哪还有想出去的道理。”
这真是一句感慨,万股柔肠。
灵儿却落下泪来,安慰道:“灵儿知道小姐心里不舒服,但是咱们还是要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待会咱们就能出来呢。”
海兰感叹,灵儿啊灵儿,如果事情能像你所说的结果自然最好。可是你哪里知,我非你家小姐,而且我这一入宫是断不能立即出宫去的啊。介于选中与面圣之前完成,还真是难办呢。
反握双镯,只觉得越想越头痛,一时间脑腔空空荡荡。
等车马来到顺贞门下,太阳已升正空。海兰由灵儿扶下了马车,又由引车的小太监将其引至登记司官那里排队登记。趁着空档休息,抬头望向碧蓝晴空上方那远远的高高的微带点热气的太阳,再瞧由远及近的红墙宫阁,可是跟自己当年游故宫时心境有着千差万别呢,总觉得当下的自己离太阳更加的远了。
顺贞门的登记较为繁琐,此宫门是入宫验证身份最关键之处,盘查比较神武门来说要严格许多。
等了好久也不见排到这里,海兰心中有些耐不住性子,心想,这皇家也是会想的,还好将这选秀的时节定在了冬季,若是大暑天,非把这全场的司官太监们给晒晕不可。还有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千金小姐们,被那毒日头一晒,先不提晕不晕一说,就说被晒黑晒伤,那可真真的都不漂亮了。
好家伙,将秀女们往皇上跟前一领,各个跟黑碳似的,还不得把皇上给吓着了。若果真是那样,还选什么秀,选什么妃嘛?估计再也没人敢提秀选这档子事了。
想到这竟从心底笑了出来,四下瞧瞧见没人注意,于是继续。
皇上龙颜大怒,指着跪于地上的一概人等呵斥道:以后谁要是再敢跟朕提选秀纳妃的事朕就跟谁急,通通的拉出去枪毙,枪毙。
食指和大拇指不自觉的做了一个□□姿势,半眯着眼,瞄准前面登记司官的头,小小声的说道:“砰”。
又转念一想,不对,不对,这个时代虽然有火铳枪,但是还不流行枪决,应该是砍头才对。刚想重新编排一次,不想那登记司官却道:“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