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仍不能释怀 ...
-
冗繁的礼节过后，沈无言被送入洞房。庭院内高朋入座，觥筹交错，酣畅淋漓，只等再晚些时候好去闹洞房。
这边的海兰没等入席便跑了出去，容若见海兰眼圈微红便想追上去，竟被明珠一把拽住。
“你想干什么？”明珠虽是低声，仍是有严父的威严。
容若回道：“阿玛，儿不想瞒您，儿有话想对她说。”
明珠听闻呵斥道：“不行，你也知道她和皇上之间是怎么回事。”
容若乞求说：“阿玛，有些事，儿必须要跟她说清楚，看着她难过，儿心中不安。”
“那也不行，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儿更是不能说，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陪酒，别没事竟给我添乱。”明珠说完竟让小厮看着大少爷的行踪，他不能让容若行将踏错。
方才皇上的贺礼份量十足不小，那可是一道将容若晋升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圣旨，这些年来，他盼子成材，不是一朝一夕的。如今容若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糊涂儿子在这会儿将到手的东西推送出去，断送了大好前程。
容若没有办法，只得为宾客一一敬酒。
来到索额图面前，容若举着酒杯敬酒，说道：“容若敬索大人一杯。”
不管怎么论都是长辈，索额图坐于席上，并未起身，笑着与容若身旁的明珠说：“听说皇上近日来要提升令郎，我猜怎么着也是正二品以上。先是赐婚，再是晋升，皇上厚爱可见一斑啊。明珠大人现在可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啊。”
明珠知道索额图拐着弯的想说什么。这索额图一向心思狭隘，才能与性情比起索尼索相相差甚远，若不是有赫舍里皇后，太子，还有这能耐的老爹，皇上企能重用他。这会如此说话定是羡慕又嫉妒，恨自己没有容若这样的好儿子。
然而明珠一向聪明能干，且能言善辩，因他又喜结人心，并不想当着众宾客的面揭穿他，好像自己很小器，遂只是客气的说道：“借索大从贵言，同喜，同喜啊。”
话毕二人皆是哈哈一笑，明珠又对容若说：“容若，给阿玛也斟上一杯酒，阿玛要敬索大人一杯。”
“这怎么好让明珠大人敬酒。”索额图笑说。
敬酒是礼，明珠笑道：“索大人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同朝为官，尽心效忠于皇上，今日又来参加容若的婚礼，可是喜上加喜，这杯酒先谢皇恩，再谢贵客到来，明珠理应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索额图叫好道：“好”随即也跟着一饮入口。
明珠大笑：“索大人好酒量。容若，再为大人斟上一杯酒。”
就这样，本是想来找茬的索额图，这会儿竟没了办法，敬酒总不能不喝，连饮了三杯才算完事。
这边的如雪此时正与常宁在角门处聊天，见海兰边跑边擦眼泪，很是担心，想过去安慰她。
“雪儿，别去。”如雪回看常宁，急着拨开他的手说道：“你别拦着我，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姐看到人家此时此刻幸福的模样，定是想起了韵兰姐，心里一定很难过，我得去劝劝她。”
“交给皇上吧。”常宁用下颌指了指尾随出去的玄烨说。
如雪见状只得点了点头。
海兰跑出庭院，控制不住的眼泪攻势，让她在门口停了好久，方缓和些。玄烨追上时，李德全也跟着出来，见海兰向右转，李德全低低的唤他道：“皇上……”
玄烨摆手叫停，让他留在原处，自己则跟在海兰的身后。她行她也行，她快他也快，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海兰因为心里难过，漫无目的的一直往西郊走，不知身后有人跟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天已然黑下。
玄烨见海兰还在向前走，不计时辰，浑然不觉得疲惫。在心中暗自道：还真是能走，朕到是要看看你究竟还要走多久。
荒郊无人，路的正前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河套，春雨下了两场，虽然不大，河套里的水却涨了起来。有了障碍在前，海兰似乎这才感觉到累，她停下脚步，站定未动。
“来这里做什么？”玄烨不解，可又不能直接上前，只得以不动观察其动向，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出现。
尽管此时的天已经黑透，天上连点点星光都没有，好在河套的对面还有两三户人家，烛火微微的簇动，玄烨能分辨出眼前人的动作。
海兰紧抿着双唇，沉默半晌后，突然眼神放光，拨开眼前碍事的垂杨柳，步子很重，走向岸边。
深深的河水她并没有怕，仍顺着岸往前面走。脚下踩的是不算实诚的半干半湿的土坡，岸边的泥土沙石哗啦啦的落在河中，听得后面的人是心惊肉跳。
笨丫头，竟然为这么一点点事想不开？
玄烨突然明白，海兰她这是想不开，要投河。忙飞身上前将她拉回揽在怀里，回到安全的位置。
“啊……”
突来的人将海兰吓了一跳，惊魂慌乱的挣扎喊叫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玄烨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又气又急，语气沉重：“连死都不怕，你还怕其他做什么？”
海兰分辨出抱着他的人是玄烨，又推又搡的大哭道：“是死是活不要你来管。你放开我。”
“你怎么那么傻，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能释怀？”玄烨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他懂得在她心底里的伤痛，可是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如果没有你们那个决定，韵兰和韦合德就会像沈无言和纳兰公子今天一样，结成连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都是因为你们。”海兰哭得声嘶力竭，仍是挣脱着，“可是我好没用，我没有办法做到将你们一恨到底，更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唯今，我只有一死，只有死才能得到解脱，你放开我。”
心伤的时候说的都是气话，更有真话。玄烨知道海兰那么久的平静全都是假像。有人在她身边时，她是怕身边的人看到后，会跟着伤心难过。她说恨这个，又恨那个，其实是哪一个都恨不起来。她强忍着心底的伤痛，逼迫自己说要出家，谁都不用再相见，唯有心安神静，便再不用理会俗事。只是那样的她依然心不静，那不过是一个晃子，因为她根本做不到大彻大悟，把什么都看开。
“什么死，有朕在，朕绝对不允许你做这样的傻事。”玄烨厉声说道，关键时候他要摆出皇帝的威严。
海兰则继续哭喊：“谁说我要做傻事，这不是傻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你放开我……”也许在园子里时她就有了这样的拙笨办法，但仍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才行动。
“不行，做傻事就是不行，朕不允许你这么做。”揽着不安分的海兰用力将她搬正，与自己面对面，任凭她踢打喊叫。
海兰毫不领情，强硬说道：“我不要你多管闲事，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包括韵兰，任何一个人的命你都可以干涉，可是我的命我要自己说了算，你管不着，你放开我……”
玄烨见无果，眉头紧皱，他咬牙说道：“从前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从现在起，朕要你的命是朕的。”说完玄烨将唇覆了上去，掩埋住她的叫喊，“唔……”
玄烨试图用他的柔情，唤回她的清醒，就这样辗转来回。
然而这场强吻并没有唤回海兰的理性，她仍旧不听话的挣扎着，一有机会便挣脱开来，再次跑到岸边，准备跳下去。
玄烨在她身后高声说道，“好，你若是敢跳，朕便陪着你一起。”说完也来到他身边。
一句话将海兰止住冲动，她偏头回看他问：“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因为朕喜欢你，从第一次遇见你就疯狂的喜欢上你，哪怕那时我们看不清彼此，不分容貌。”玄烨说。
“我不要你喜欢我，我不值得人喜欢。”海兰不想听，捂着耳朵朝他喊道。
然而玄烨却毫不犹豫，坚定的说道：“可是这已成事实，早已经改变不了。你若是想死，朕便陪你，哪怕朕不做这个皇帝。”
也许，就是因为最后这句话，唤起了海兰心底最深的追寻，唯有她，其他并不重要，这完全与噶尔丹不同，她很感动。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逃避，装作视而不见，所以她从没有认真的去体会过玄烨口中的喜欢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可是不管怎么样，对于普天下的百姓来讲，他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她不能那么自私。她知道，玄烨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拗脾气，他会说到做到。
朝着河水的另一头，海兰无助的拼命大喊出来，“啊……”
是的，她需要这样解压，唯有这样，才能将压抑在心底的苦楚喊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仍不能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