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别传Ⅱ》子月金玉

20、验证眼前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玄烨一行三个便下了船，三人三马朝着乌程县策马驶去。等到了相约之地时，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便就近寻了一家客店想小睡休息一会儿，等天明后再去见噶尔丹。

　　纳兰容若翻身下马上前叩门，只听得那街门内的店家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说的什么听又听不懂，单听语气也知道不太开心就是了，一定是在咒骂吵着了他的好觉。

　　店家打开门，眼前一摸黑，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有三个人，遂问：“住店？太晚了，都睡下了，明天早上再来吧。”

　　纳兰容若一听有些气愤，回道：“掌柜的，你这可是店大欺客啊，咱们又不是不给你银子。”说完将一锭银子递上去说：“我要三间上房，可有？”

　　天虽然黑，借着手中的提灯，那店家一见雪白的银锭子，两眼放光，连连不再说那吴语，而是换成了官话，连说了两个“有”，回身又扬声叫来小二，让其将马牵到后院马房，转而又对玄烨三人点头哈腰的说：“小的有眼无珠，三位见谅，请跟我来。”

　　旅途劳顿，一宿无话，次日起身，天色已然大亮，街面上人声鼎沸，吆喝叫卖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玄烨伏在二楼窗前，看着街面上的百姓安居乐业，自己自足，祥和安宁，很是满足。

　　纳兰容若那边先去探路，这会儿转身回来禀报他道：“三爷，与噶尔丹相约的地点说来也巧了，就在咱们住的这间客店隔条街。”
　　“再好不过，咱们走吧，叫上兰姑娘，现在就过去。”玄烨说。

　　穿过街道，来到相约之地，噶尔丹定得这家酒楼在此县内说不上气派，但是地处繁华之地，陈设布置到是称得上雅致特别，与他们住的那间客店比起来，这家店的老板和伙计均是很和声屏气的，不那么盛气凌人，让人听着就舒服。知明来意后，店伙计便引着三人来到二楼雅间“寻芳阁”，并没进入，只是躬身与房内的人说道：“六爷，您的客人到了。”

　　噶尔丹转身出来迎接，“王三爷，几日不见，安好啊。”
　　玄烨快步走上前寒暄笑道：“托葛六爷的福，还不错，让您久等了。”
　　噶尔丹陪笑道：“王三爷彻夜前来，一路辛苦，里面请，里面请。”转身又对伙计说，“准备上菜”
　　玄烨见此客气的回说：“来到中原，按理说该是我做东的，现在却叫葛六爷破费，真是不应该啊。”
　　“按中原的规矩，谁下的贴，谁便是东，不碍的。”噶尔丹说。

　　二人落座，闲言碎语半晌才切入主题，噶尔丹没再扯东扯西，直接说明本意，“三爷不要蒙骗我，我可是听说三爷刚从京师带到南边来一个姑娘，还听说她可是与我的兰兰长得是一个模样，若不是捕风捉影，那就是三爷先寻着了人，倘若果真如此，希望三爷能够放了人，这样，大家还是朋友，召抚一事一切都好说。”

　　玄烨一听，显然不是很高兴，沉着脸反问他道，“怎么，听六爷你这话里的意思，竟是想威胁我了？”没等噶尔丹答复，玄烨转而又是平声静气的继续说道，“我也看出来了，说是朋友，你还是没拿我当朋友。本来嘛，咱们就是对头，就因为海兰一事，咱们才结了缘，现在却因为她，咱们又结了怨。”
　　玄烨很含蓄的没有“朕”而用“我”自称，他的用意还不想把彼此的关系搞得太僵硬，到时可不好收场。

　　果然，噶尔丹见玄烨并没因此装大，语气微转平和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三爷了，我葛某自罚先杯，当作赔罪。”说完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论到玄烨了，他该如何做才最得体呢？没有李德全在身边试毒，这酒是喝还是不喝？此时的玄烨若是不动杯酒，不动碗筷，就显得他太过小器了，在噶尔丹眼里就是没诚意结友，到时也会成为他日寻衅滋事的借口，而且还显得自己堂堂的大清皇帝，没有胆量，传出去，会让世人当做笑柄。
　　可是若是喝，万一有毒……

　　想他，这是在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他赌就凭在白云观中帮噶尔丹一事，定也不会那么小人，下船前来赴约，除了纳兰容若，他没带一兵一卒，这样的胆量，恐怕没有几人，若是噶尔丹有心埋伏，就算功夫再高，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三个数的时间，玄烨微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玄烨跟随了一杯酒。这可不是简单的一杯酒，它说明了太多隐含的信息。能有胆识喝下去，这让对面的噶尔丹不禁刮目相看。显然，玄烨不管将赌注压在哪头，他都押对了宝，因为噶尔丹已然对窗外埋伏的人做了暗号，解除了警备。

　　玄烨安全了。

　　这是因为立场关系而斗智斗勇的另一种角力赛，谁计高一筹，谁就能赢。

　　噶尔丹欣然说道：“就知道三爷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太过小人了。”

　　玄烨回笑道：“今儿为了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人，我也带了来给六爷你瞧瞧”
　　噶尔丹惊诧的要说什么，玄烨做了个手势没让他说，继续说道：“六爷听我把话说完，人给你瞧，但是这丑话得先说在前头，这姑娘和六爷要找的人，模样的确是相像得很，但是我敢说，她绝对不是六爷你要找的人。如果待会儿见了，六爷若是觉得是我骗了你，大可以将人带走，若是不是，就算我将她收入做了我的女人，六爷也不得干预，否则，六爷说的刀兵相见，我奉陪到底。”
　　话语有些冗长，但都是玄烨深思熟虑后才说的，虽然是朋友的语气，可是气势绝对不能输在这里，他可是天下的皇帝，对面这位不过是一个草原上的王。

　　噶尔丹附和笑道：“三爷说得这是哪里话，我葛六爷从不夺人所好，我只想找到我要找的人，其他跟我没关系，倘若果真如三爷所说，一切都按三爷的意思办。”

　　玄烨叫了声“好”，随后朝门外拍了拍手，纳兰容若便将韵兰带了进来。

　　韵兰脸上罩着面纱，起初噶尔丹并没留意，只听玄烨说道：“葛六爷看看，这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转而又对韵兰示意说，“别戴着了，摘下来吧。”
　　“是”韵兰应着。

　　就在韵兰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噶尔丹那么一瞬间很是欣喜，刚要上前去唤“海兰”的名字，但是他发现眼前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并没与他相认，他有些恍惚的竟没叫出口来。
　　只见韵兰对他盈盈俯身，幽幽说道：“给爷请安，爷吉祥。”

　　就因为这，噶尔丹有太多的失望和落默夹杂在心底，他完全的不敢相信。这模样，这身形，是他的海兰绝对没错，可是……，她的眼神，她说话的语气却又是那么的不同，怎么会是这样。她果真不是她的兰兰吗？还是，兰兰她又在躲避自己？可是就算她不选择自己，也绝对不能选择他，他的对手，爱新觉罗•玄烨。此时，他有些希望眼前的人不是他要找的人了。

　　那个可怕又充满诱惑的预言，霎时间填充了他整个大脑，还有那个莫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谁拥有了神女，谁就是这天下的王。

　　噶尔丹在心底哀怨的呐喊着，他不能相信海兰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此时，他的激动战胜了理智，他要验证，他要验证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的海兰。

　　韵兰根本看不懂噶尔丹的神情，有些害怕的偷偷瞧着玄烨，希望皇上能为自己壮壮胆子。可是没等得到回应，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一个趔趄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突来的状况让她惊得“啊”的大叫起来。
　　惊魂未定，左耳又有快速被拨动的感觉，接着便是火烧火燎的，很痛。

　　韵兰余音未定，此时的玄烨和纳兰容若均是很担心的看着噶尔丹的一切举动，暗想着到底要不要出手，却在这时韵兰竟被完好的放回了原处。

　　被弄得莫名其妙的韵兰不懂原由，私自揉着滚烫的耳朵和脸颊，很是委屈，却又不能说。
　　玄烨却是在一旁看得明白，他半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噶尔丹变化，在心中暗自思纣，他的神情从惊诧到困惑，再到镇定，这一系列的变化，皆是因为他快速的看了韵兰的左耳耳鼓后方，应该是在用事实证明韵兰不是他要寻找的人。看来朕猜的没错，他的确熟悉海兰的一切，这一点朕自愧不如。可是海兰的左耳耳鼓后面到底有什么呢？

　　这时，只见噶尔丹对韵兰一拱手道：“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韵兰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对噶尔丹微微的颌首，算是原谅了。

　　听了噶尔丹礼节性的一句话，玄烨此时已经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笑问他道：“怎么样，葛六爷，我没有骗你吧，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噶尔丹转向玄烨拱手说道：“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希望三爷不要怪罪。他日定会寻个机会赔礼。”
　　玄烨忙微笑回说：“哪里，哪里，你我都深知这里有误会，只是彼此都缺少解释的机会，现在误会解除，咱们修好言和，就是再好不过的好事。”

　　“修好那是自然。”噶尔丹很兴奋的说。
　　“那么，她……”玄烨指着韵兰与他说着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全凭三爷喜欢。”噶尔丹摊手笑着回说道。
　　转而二人相继“哈哈”大笑起来，一切归乎平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