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月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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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曲老师并没有听到学生藏在心里的愿望，没能够如愿成为生产队的驴连夜把全班的作文给改出来。
然而戴妫也来不及为这个失落了，因为还有更要紧的事正使她烦恼——她来月经了。
意识到自己来月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坐在椅子上，戴妫先是感受到下腹一阵收缩，而后好像有人将手伸进肚子里一顿捣鼓拉扯，直直将五脏六腑往底下坠。
之后就是一股熟悉的暖流。
完蛋……
也不是很完蛋，还好今早起床她有点预料，提前垫上了护垫。
她打开书包。
情况不对。
戴妫翻了翻书包，没看见有卫生巾，也没有找到止痛药。
这是真的完蛋。
戴妫表情一片空白，上次用完之后忘记往书包里添新的卫生巾了。
“戴妫。”
戴妫抬眼，眼帘里映入的先是前桌笑靥如花的脸，而后才是前桌递过来的卫生巾。
“谢谢。”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多说别的，本来就寡言少语的戴妫拿起卫生巾抽了几张纸就往厕所钻，走的时候还是有点艰难，肚子疼得她想在地上打滚儿，然而垫上卫生巾是首要任务。
迟缓地蹲下，拧着眉头咬着牙，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痛呼出声，戴妫换上卫生巾。最痛苦的还是在卫生间毫无可以倚靠的地方，戴妫有轻度洁癖，不接受触碰除了门把手和冲水按钮之外的其他地方，也不接受在厕所深吸一口气来止痛。
——或许不是洁癖也很难在隔间凭物倚靠。
她缓而慢地呼吸，几乎大半的重量都放在门把手上了。停顿了一会儿，戴妫走出隔间，洗手，走出卫生间。
正要扶着卫生间外的墙壁，戴妫撞上一片柔软，轻弹如棉花。
同为女生，戴妫很快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什么，她一个激灵噌噌往后退，而后此刻虚弱乏力的她让人给拽了回去。
“戴妫，是我。”姜玄乙抿唇笑笑，“你后退干什么呀？”
戴妫指尖有些发麻，别人倒还好说，发现自己撞到的是姜玄乙的……她更想逃了。然而姜玄乙似乎力气出奇地大，戴妫一时挣脱不开。
“抱歉，我没注意有人。”
俩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个人揽着对方的腰，一个人双手无措地摆在身体两侧。
她们的离得很近，呼吸好像在这一瞬纠缠到了一起。
这样的姿势真的对吗？
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戴妫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气，是姜玄乙说：“没事，我知道呀，是我站的位子太刁钻啦。”
下一秒，俩人的姿势改为肩并肩，姜玄乙的手很有分分寸地收回，转而揽住戴妫的肩膀并支撑着戴妫。
“我知道你不舒服专门在门口等你。还走得动吗？就这样走回去可以吗？”
可以吗？
戴妫感觉自己的喉舌在拉扯，会厌软骨都在颤抖，她听见自己说：“好，谢谢。”
她看见前桌又甜甜一笑，笑得很开心，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卫生间离教室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期间姜玄乙的话也不停歇：“戴妫，要不然我背你吧。”
“不，不用了。”
“好。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那我们慢慢走。”姜玄乙发出笑声，靠得更近了些。二人之间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点缝隙。
近到戴妫开始思考，这个距离是不是能闻到姜玄乙发丝的栀子花香。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产生了幻觉，鼻翼涌入一股芳香。
戴妫眨眨眼。
这样的距离其实太超过了，无论是哪方面的距离。
她的痛经是一直有的，也有一点个人原因。失去味觉后，她惯于吃过辣过冷的食物，昨晚就又吃了一包火鸡面，刚才还在补餐的鸡蛋里加了致死量辣椒末，肚子想不痛都难。
然而一直以来，痛就痛了，实在挨不住了就吃止痛药，别人都清楚她不喜欢和人接触的毛病，也不会在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得起来的时候专门来搀扶她。
只有姜玄乙。
这个姜玄乙……
这个插班生，仗着新来不熟悉情况，总是对她做出越界的事。
走到教室了，戴妫看着自己桌上突兀出现的还冒着热气的热水，一次性杯子很薄，摸上去很烫，戴妫感觉心头好像被岩浆滚过。
姜玄乙笑眯眯道：“身体不舒服就多喝热水，哝，还有止痛药，你要吃一吃吗？”
戴妫迟缓地点头：“谢谢。”
“如果要感谢我的话，给我一颗糖怎么样？”姜玄乙摊开手。
戴妫直接将一罐子糖果塞到姜玄乙手心，姜玄乙一愣，随即眼睛亮晶晶的：“哇！戴妫，你真好。”
好像上周一第一次正式见面一样，她给了姜玄乙糖果，于是姜玄乙满是欢喜地说她人真好。
心尖莫名发颤，戴妫就着热水吃下止痛药。
但是，真的越界吗？
姜玄乙从来没有越界，一直以来。
——不对。
戴妫决定收回刚才的判断，除非姜玄乙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路，而不是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被人公主抱着去医务室。
她现在还没捋清楚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大课间后是体育课，她吃过止痛药就和大家一起匆忙走到操场，然而药是吃了，但是起效没那么快，而且她又走得很快，这点速度放在平时没什么，放在经期就算是剧烈运动了。于是刚走到操场，喝了热水有所缓和的肚子又开始如绞肉机在里面运作一般。
而且经期不止这些症状，吃过药后戴妫还有点头晕，腰酸背痛齐齐朝她的身体打压而来，戴妫蹲在操场角落上半天没能直起身。
她一向闷不吱声的，痛了也不闹出个动静来，而且她还掩饰性地在面前摆了一个背诵手册。别的人嘻嘻哈哈闹着，一时之间根本没注意她正疼得难受。
她缓和了一会儿，正要站起来，迎面看见手里拿着保温杯的姜玄乙匆忙朝她跑来。戴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保温杯摔在跑道上的闷响，而后天旋地转下她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下一瞬就是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姜玄乙就这么抱着她做了一个蹲起，把保温杯和同样掉在地上的本子塞戴妫怀里让她帮忙拿着，再遥遥冲徐容笙她们说帮忙给老师请个假。
姜玄乙就这样在全班同学或不明就里、或忧心忡忡、或好奇不解的注目礼中，姜玄乙抱着戴妫走向操场旁的医务室。
戴妫张张嘴：“放我下来。”
“你就别逞强了戴妫，你现在的声音都好虚，我们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这点路我还可以走。”戴妫要脸。
姜玄乙当没听见，还将戴妫往上颠了颠：“杯子本子直接摊你怀里，抱住我的脖子戴妫。你这样我不好使力。”
除去昨天食堂的英勇，这是戴妫头一次见到姜玄乙那么严肃的表情，这让她有点讷然。
同时思维劈了个叉，她觉得姜玄乙这样帅帅的。
——但是听是不可能听话的，环住脖子的公主抱，这距离也太近了。
见戴妫半晌没动作，姜玄乙挑眉，在戴妫呆愣的瞬间右脚高抬腿抵住戴妫的背，而后空出一只手飞速让戴妫拥住她。
“你知道吗，戴妫？你现在像打死不吃药的调皮小孩儿。”姜玄乙朗笑道，“啊，说起来戴妫你好像确实年龄比我们小，小小孩儿。”
这么近的姿势，要脸的戴妫强迫自己脑袋朝外，背对着姜玄乙。然而她们是完全肉贴肉的姿势了，戴妫掌下还能感受到姜玄乙脉搏的韵律，当姜玄乙说话，胸腔的鼓噪就这样顺着贴合的地方穿到四肢百骸，戴妫感觉全身在配合着躁动。
她红着脸，不知道是为了姜玄乙说的话，还是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那么大声，不需要凑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戴妫脸颊发烫，又听见姜玄乙的笑声：“戴妫你怎么又脸红了？”
直到全身都躺在病床上了，姜玄乙的脸上仍带着笑意，戴妫不服气，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启唇的瞬间眼前氤氲了一片雾气，是姜玄乙打开保温杯递到她眼前：“杯子我洗过的，新接的温水，你喝一喝暖暖肚子。”
她笑得那么好看，还拿着热水，戴妫那股子别扭劲儿突兀地消失了，她接过杯子，小小啄一口：“我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你有一节课的时间，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姜玄乙把手放在戴妫的眼睛上，强迫病患闭上眼睛。戴妫躺下，闭眼，姜玄乙手覆盖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去。
医务室内很安静，上课时间几乎没有人员走动，戴妫闭着眼，黑暗中别的感官更加敏锐，她于是清楚听见姜玄乙的呼吸声。
戴妫知道自己的幻觉又加深了，不然为什么感觉浑身被栀子花香给缠绕，丝丝缕缕，好似无孔不入，直直窜进五脏六腑。
莫名地，戴妫想到昨天杨颂绍说的Fork and Cake的设定，她心里发笑。
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样的体质，任何人之间并不存在这样特殊的关联性。
只是……她的家族确实有点特殊，每一代总会出现一个痴情种，一见到某个人就说那是她们此生唯一。不然姑姑何苦这么多年仍旧频频让心理医生访问家门呢？
真是有趣，怎么会有基因名叫“痴情”？怎么会有看到某个人的第一眼就定情的事件存在呢？
荷尔蒙总是会给予人一个荒唐的妄想。
牙齿有些发痒，戴妫咬紧牙关。
家族里有一个疯子就够了，不需要有太多。
耳朵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戴妫想，是姜玄乙取出了夹在摘抄本里的教案在写。
到了高三体育课上老师基本就不强行要求整节课都在运动了，也是抵不住学生们的撒娇，体育老师一般带大家活动个二十分钟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在一些人趁着这个时间去器材室拿器具玩乐的同时，很多人会特地带书本到操场上留待自由活动时间抓紧一切可以学习的时间。
戴妫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复习
到的知识点。遗传物质的发现一共有四个实验，肺炎双球菌小鼠实验，分别是格里菲斯的体内转化和艾弗里的体外转化实验，初步证明DNA是遗传因子……
科学家们假设，争论，实验，成功解答了什么是主要遗传物质这一谜题。
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戴妫对姜玄乙了解很深，然而又总是带着疑惑的视角去看待姜玄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从姜玄乙身上看到什么，或者说是得到什么。
每次看见姜玄乙，眼前就好像笼罩了一层薄雾，明明她就清晰站在自己身前。
然而这些此刻也都不在戴妫的思索范围之内了，她只是突然很想看一看姜玄乙，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知道或许姜玄乙现在正在认真刷题，戴妫悄悄地睁开眼睛。
姜玄乙把那个粉色的摘抄本垫在腿上，低头认真书写。姜玄乙做得很快，不一会儿做完一张简单的语文教案，她将教案叠好，卡在本子里，拿出另一张教案。
动作中，戴妫看见一溜洁白的纸张中有一道一闪而过的蓝色，似乎是便利贴或者是什么东西。
她思考着，目光没有离开姜玄乙，姜玄乙也始终没有抬头，不过余光中戴妫看见姜玄乙的耳根子通红。
戴妫缓慢眨眨眼。
是天气太热了吧？
或许。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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