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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大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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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美人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三公主洗三时还缠绵病榻、命不久矣,三公主满月时已经能够坐起来。
三公主的满月宴办得不大,皇帝也没来。皇后久等皇帝不至,直接宣布开宴,顺嫔也并不尴尬,坐在皇后下首非常镇定地等菜肴上来。三公主被奶娘抱着,向皇后行了个礼后就回到她的房间内,期间顺嫔也没有给哪怕一个眼神。
“这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样啊,她对大公主哪有这么不上心。”王美人就坐在沈明珮身边,见状凑过来对着沈明珮耳语。
去岁冬天金人被击退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有些好转。但这话是能对别人说的吗?
“慎言,”沈明珮提醒她,“陛下说顺嫔是三公主的生母,顺嫔就是三公主的生母。”
王美人撇撇嘴坐回去,拿筷子戳自己碗里的鸡肉。
乾清宫内,皇帝刚结束了上午的政事。正打算传膳,大太监走上前来。
“陛下,”他弓下身,挤着笑容说,“三公主今日满月,皇后娘娘正举办宴会,陛下可要去看看?”
“三公主?”皇帝一番疑惑后才想起来何美人生了个公主,心下不喜,但他也想起来三公主如今是顺嫔的女儿,勉强点头,“那便去看看吧。”
于是后妃们吃到一半,皇帝姗姗来迟。
皇帝来了,其他人自然纷纷放下筷子,行礼问安。皇后立刻安排宫人再备一席菜,被皇帝拦住。
“不必了,朕就过来看看。三公主呢?”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跑去把三公主抱来。
“陛下您看,三公主多像您啊。”顺嫔接过三公主,走到皇帝身边,边举着孩子给他看边说。
已经有一个月大的三公主没有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皇帝。皇帝审视着看了一会儿,并不觉得她有多像自己,反而更像那个自己讨厌的何美人。皇帝看向三公主的眼神便带了些不喜。
小孩子固然神智懵懂,对恶意的感知却是明显,三公主立刻瘪起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皇帝皱起眉毛,显然有些生气了。
“陛下恕罪,”顺嫔一边道歉,一边命乳母把三公主抱下去,“三公主应当是饿了,妾让乳母喂她。”
皇帝的怒气好歹是止住了。
“陛下,三公主已经满月了,是不是该赐个名字了?”皇后又问,此前的四个孩子最迟也都在满月有了名字。
但这次皇帝居然没有赐名。
“先不必了,等她长长再说。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了。”皇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去年新入宫的妃嫔不知所以,有一定资历的都立刻意识到,皇帝不喜三公主。顺嫔的脸色也很差,三公主现在记在她名下,皇帝这么明显地表示出不喜,不也下了她的面子吗?
好在宁妃这时候发声解围:“娘娘,顺嫔妹妹,我看不如先给三公主起个小名儿,总不能一天天就叫孩子三公主啊。”
皇后点点头:“宁妃言之有理,顺嫔你自己给三公主起个小名儿吧。”
“是。多谢娘娘,多谢宁妃姐姐。”顺嫔感激地道谢。
皇帝回到乾清宫,凑合着吃了几口饭,就继续批阅奏折。桌上的这一摞批完后,有太监端着一小叠密折呈给皇帝。
“陛下,这是奴儿干的军报。”太监低声汇报后默默退下。
皇帝歇了本想休息一番的心思,立刻展开密折。
这段时间他也有些着急。自从齐军占领金人南部边境后,金人朝廷也反应过来,派兵南下应对齐军。双方从齐军单方面偷袭转变为互相交战,齐军向北推进的进度也一下子就变慢。
当然,有着已经占领的南部边境保底,皇帝虽然心有焦急,却也算不上焦虑。先前突袭以快为重,辎重并未跟上,眼下后方全力运转,先头部队顶住金军攻势后已然补足补给,战况朝着有利于大齐的方向发展。
而今日,他终于又收到一则喜讯——齐军以宁远指挥使刘邈与前屯指挥佥事沈明琛为先锋,大胜金军,击溃金军主力,金人再无能力阻止有效进攻。
“好!”皇帝不由自主地大喝,“不愧是刘顺带出来的儿子和外甥!”
他心中喜悦恨不得立刻就与人分享,竟站起身,推门走出乾清宫正殿。
“赵德光,”他命令守在殿外的心腹,“唤所有阁老以及六部尚书入宫。”
“喏。”赵德光不问原因,立刻执行。
延祺宫内,漫长的宴会刚刚结束,沈明珮正欲回宫,忽然被人叫住。
“沈昭仪。”
沈明珮转身,看见孟才人。自孟家满门抄斩,沈明珮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孟才人,此时与她对视,才发现她已经快瘦成皮包骨,面色也是惨白,竟已经快没有活人的样子了。
“沈昭仪可愿与我同走一段?”
孟才人的话让沈明珮狐疑地皱眉,但她思索后还是同意了。
“那便一起走一程吧。”总要看看她安的什么心。
两人并排而行。孟才人走得很慢,沈明珮也不得不放慢脚步。没有人主动说话,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孟才人停下来。
“说起来,我与沈昭仪还是姨表姐妹,论理你当叫我一声表姐。”
“还是算了吧,”沈明珮不认这亲戚,“谁家的表姐这么坑害表妹。”
“呵呵,”孟才人低笑,“谁让我娘和你姨娘非同母所生呢。你知道吗?当初是我外祖母知晓沈大人要来,说服我外祖父,故意安排他见了你姨娘,你姨娘才会被看上。本以为你姨娘会被你那嫡母折磨死,谁想到最后出了你和沈明琛!”
“这就是报应,”沈明珮神色淡淡,“你外祖母若是没有害我姨娘,我舅舅就不会离家从军,我兄长和我也不会出生。你父母若是没有与定国公府勾结,妄图残害我舅舅、表兄和兄长,你孟家也不会满门抄斩。你们落到现在这个境地,纯粹是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咎由自取,没错,我们确实是咎由自取,”孟才人笑得弯下腰,又骤然抬起身,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沈明珮,嘴角向两侧勾起,“但是你以为你那个姨娘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我告诉你,她婚前就与人私相授受,若不是她那个妓女娘被我外祖父母控制住,她早就跟那个书生跑了!陛下还给她封了敕命,她配吗?你那妓女外祖母更是,居然和洋人搞在一起去了!你自己也是魅惑君上,逃了定国公府三公子的婚,可见你们祖孙三代都是□□!”
孟才人不知道,这些事情沈明珮早就知道了,她说的这些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你真可怜啊,”沈明珮轻轻一笑,“用这种事情攻击我姨娘和我,可见你确实是没什么办法了。可惜,我宁愿我自己没出生,换我姨娘同那书生离开刘家。我相信我姨娘也宁愿我外祖母同传教士出海传教,哪怕她因此不会出现在这世上。至于我自己,你信不信你刚刚的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你立刻就会死?”
趁孟才人神色大变,她快步离开。
“不可能!”孟才人大喊,“怎么可能会有人宁愿自己不出生?”
“为什么不可能?只是你不相信罢了,”沈明珮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陛下仁慈,孟家犯下这等大罪,他依然留了你的性命,甚至没有惩罚你,你也识相点,老实活着,别再惹是生非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崩溃的孟才人,一步不停地走回景阳宫。
孟才人的话到底还是传进了皇帝耳朵里,彼时他刚送走各位重臣,正欲休息一会儿,听到禀报后心中的喜悦顿时散了一大半。当晚,孟才人就被禁足一个月。
第二天,皇帝临时加开早朝,早朝刚开始就将密折公之于众。
“各位爱卿,朕今天要告诉你们一则喜讯。我大齐军队已彻底挫败金军主力,收回奴儿干已指日可待!”
除了已经知晓的十位重臣外,其他大臣先是震惊,而后便是狂喜。自前朝末年建州女真自立后,奴儿干便成了金人领土。彼时金人来势汹汹,几乎打进山海关内,初生的大齐拼尽全力才将他们打住。此后太祖与太宗收回辽东,第三任皇帝北伐失败,大齐便与金人陷入僵局,甚至每逢秋冬,金人还不时侵扰大齐边境。时间又过去几十年,他们终于看到了收回领土的曙光,还是在他们为官期间,这是何其有幸!
“天佑陛下,天佑我大齐啊!”有须发皆白的老臣喜极而泣,他是开原人,父亲死在金人的侵扰中,如今金将被灭,他兴奋得不能自已。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朝堂秩序一时失控,但皇帝任由他们狂欢,并未喊人维持秩序。事先已经知道消息的阁老与尚书们同样是喜不自胜,与旁人一同庆贺。
这则喜讯很快从前朝传到后宫,从朝堂传到民间,从京城传到各地。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齐军攻破金人王廷。
齐军没有让人们失望。半个月后,蓟辽总兵刘顺亲自上阵,率兵攻破金都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