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我年轻的爱情》伊穆迦叶

4、第 4 章

　　罗丹那日跟我分开后，再次消失。那晚的雪夜、忧郁的眼眸都像梦一样的不真实。深信佛教的我也知道拉僧人还俗的罪恶，因此没有再打电话去他家。每日正常上下班，生活规律的自己都感觉不像话。

　　又是一年的春季，正如我认识罗丹的那个季节，我清早像往常一样在货架上摆放着货物，从门里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藏族男人，走近我说：“能帮我倒杯水吗？我喝药。”

　　我诧异的看了看他，知道又是罗丹家的人。转身找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水是开的，递给他，他端着杯子笑了笑说：“水太烫，凉一凉再喝。”然后坐在我身后的休息台上。

　　我自顾弄我的货物。这时他说：“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我转过身“我没什么爱好，你呢，喜欢跟不认识的人要水喝药吗？”

　　“呵呵，跟你要水是有原因的，也许你上辈子欠我一杯水。我喜欢钓鱼，你喜欢钓鱼吗？”

　　“我不钓鱼，因为我不杀生。”

　　他放下水杯，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杀生，但却做了一件很罪过的事情。”

　　“请你喝完药就走吧，我不想跟你谈论这个问题。”我双手紧攥着。

　　“呦，脾气不小啊，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我已经没有找罗丹了，你还想说什么？”

　　他掏出两片药，放进嘴里，就着水喝了下去，马上很严肃的说：“我叫贡贝，你是没找罗丹，但是他很不好，我家活佛想见见你。你现在能请个假去我家吗？”

　　我有些惊慌失措，这个事情让活佛知道，还要见我，我是个什么样的小人物，还要活佛派人来叫我。立刻想也不想就说“好吧，这就请假跟你去。”

　　我去经理室请好了假，贡贝在门口挡了出租车等我。上了车一路无语。车在贡贝的指点下停在一个很大的铁门前，贡贝压了门铃，等着人来开门。然后对我说“你知道罗丹这两个月干什么去了吗？”

　　我轻轻摇摇头“我并没有跟他联系，我怎么会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贡贝脸上带着他惯有的微笑“他去寺院磕长头去了，磕了快十万个长头，活佛心疼他叫他回来了，他本来打算要磕十五万个长头的。”

　　我知道十万个长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苦行。眼泪即将又决堤。这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穿着袈裟的喇嘛，看到贡贝和我点了点头，贡贝直径带着我进了院子，院子非常大，面对我是一个二层的楼，我在贡贝后面跟着，贡贝在前面说“你先去见佛爷，罗丹不知道你来的，他也是昨天才回来，等会我去告诉他。”

　　我在贡贝后面慢慢的点着头，跟着他上了二楼，在一个门口停下，贡贝让我等一下，他推门进去，不到一分钟他出来，侧身示意我让我进去，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那么高地位的一个活佛，就在这个门里。我紧张的望着贡贝，贡贝依然带着他那个标志性的微笑。我走到门口，脸都不敢抬起来。我虔诚的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双手碰一下眉心，然后再碰一下胸口，默默的磕了三个头。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本身就有很多传奇故事的活佛，活佛微微笑着，非常慈祥。活佛坐在垫子上，面前一个小方桌，上面放着一本藏文经书，手里拿着一长串佛珠。他手伸出来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膝行几步走过去，然后跪在活佛面前。

　　“知道你很久了，你跟我也算有缘，呵呵，你们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回话“我开始不知道他是个修行的人，如果知道我不会这样的。”

　　活佛拉了拉手中的佛珠说：“这是必然的，躲不掉，我都没法阻拦的事情，罗丹如果执意要还俗，我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的，修行是个人的事情，这是他自己的劫难，我只能给他做个引导。但是我不阻拦，并不代表他的家人不会阻拦，毕竟俗人的执着不允许他们送出的儿子毁掉修行。”

　　我依然只是低头听着，活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问我“如果罗丹离开我这里，他几乎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家里人不会原谅他，他不是汉族人，生长在草原，他在这里没有能维持生活的本事，他的歌也只是唱给藏族人听的，生计都遇到问题，你还能跟着他吗？”

　　我愣了一下，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虽然喜欢藏区，但是不代表我愿意天天住在那个地方，一个草原长大的人在城市，能让他干什么，他以前是个修行的人，他会什么？我完全没有想过，我见他的那些光鲜的东西基本都是我面前的这个地位很高的活佛光环影响给他的。

　　活佛还是那么慈祥的看着我微微笑着“随缘吧，不要刻意。我让老阿珂给做了吃的，还有新的青稞面的藏巴，听说你都能吃习惯。你去找罗丹吧，估计他已经知道你来了。”说完活佛脸上居然挂着一丝顽皮的笑。然后手放在我头顶上，念了念给了我祝福。

　　我倒退的形式出了门，然后轻轻的带上门。站在门口长长地出了口气，一转身便看到罗丹，雪白的衬衣，忧郁的黑眼睛，他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想冲过去抱着他，想起他去寺院磕了那么那么多长头，一个人默默孤独的承受着，心里撕着一样疼。他站在楼梯口，我慢慢走过去，这个走廊又是那么长，总也走不到他面前，只要见到他，我就有些手足无措。漫长的走完了，我站在他面前，发现他胡子茬出来都没刮，我抬手摸在他脸上说“你为什么不穿袈裟？你为什么总穿俗人的衣服来诱惑我？你留胡子挺好看。”说完马上觉得不妥，赶紧缩回摸在他脸上的手。罗丹一把抓住我的手，轻轻的在唇边摩擦着，不容我抵抗，锁着眉头，眼眸透着挣扎的痛苦。

　　楼梯口对着楼的大门，这时门开了，丹增进来看到我们愣在那里，罗丹拉着我走了下去。丹增惊讶的看着罗丹“你疯了吗，长头磕傻了？领她来家里。”大概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我说“贡贝叫我来的，贡贝接我来的，见了佛爷。”

　　贡贝从旁边的房间门里走出来，依然微笑的对着丹增说“佛爷说了，只要你舅舅不在家，她就可以来家里。”

　　我们三个听完后，都笑了起来。

　　活佛家的管家跟着活佛几十年，□□那样一个年月，那样一个疯狂的年月，活佛在狱中二十多年，依然对活佛不离不弃，操持着活佛的家，所以他在那个家很有地位的，他不太高兴的事，活佛也要帮着避讳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