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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一帘香艳破 ...

  •   第四章

      半夜时分,天空响起一声炸雷,像是从九霄云外传来,惊得萧越的双眼猛地睁开,眼见头顶上方是锦缎床幔,才定下神来,缓缓舒了一口气。这样一番惊醒,自然已毫无睡意,他侧了身子,看身边舒晚遥睡得眉目安宁,一时不忍打扰,只是把被子替她掖掖好,然后便披了件外挂,走出门来。
      那是一场春雷,雷声过后,大雨哗啦啦的下下来,打在瓦片上如鼓点般浩大急促,雨水顺着瓦片流下来,在萧越的眼前形成一排不小的瀑布。眼前院子里只是长了星点绿芽的藤蔓被雨水冲刷地直不起腰来,小桥流水,流水里的月色支离破碎,破碎一片。
      今天收到了腾蛟阁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阁主田斛不日内便会造访府上。
      萧越自是不惧田斛的,他想,怕是殷落尘到自己处寻庇佑的事已被他得知,田斛又认为这事儿委实丢脸窝火,一口气吞不下,便想挽回面子。倒不至于说向萧越直截了当的要人,但或许会请萧越代为责罚殷落尘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萧越对着晚空冷笑一声,这种事情也敢如此张扬,看来这田斛,的确不是个东西。

      就这样站着,双腿不禁有些微微发寒,萧越挪动双脚,信步走着。往日生活平淡如流水,殷落尘的到来,倒像是坠入流水中的一粒小石子,深深下陷,留下水面一阵波纹。今夜恰巧无眠,这样信步走着,权当散心吧。
      听着雨声激荡,萧越心里莫名的郁结。
      再往前走就是萧业岑的居室了,这个弟弟,萧越想起来就想叹一口气。他有时真的会觉得累,想自己不过廿五,却要担负起整个家业,还有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如今也行过弱冠之礼了,却还是不能为自己分一点忧。
      还是往前走着。

      经过萧业岑的房门口时,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萧越走着走着渐渐放慢了脚步。这个声音,奋力地一下一下,夹杂着女孩子隐忍着的痛苦与欢愉,这番淫靡,无需多想,是再清楚不过了。
      萧越的脸色变了,怒气浮了上来,在眉间投下一片阴影。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映着一声惊雷。
      “成何体统!”萧越大步跨入房内,喝道。
      床上的二人停止了动作,女孩子细细地尖叫一声,慌忙拖过被子掩住了身体,微微打着颤。萧业岑倒不慌张,他朝萧越看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坐起来,穿了亵裤,从床沿边站起,一言不发地点着了油灯。萧业岑的面容是不输于哥哥的英俊,但是上翘的眼尾总像是让他多出了几分邪佞一般,更不要说在这幽幽的一点烛火下了。
      借着这微弱的亮光,萧越勉强看清了这女孩子,她是舒晚遥嫁过来时带的陪房丫头,本来说给萧越做妾,但是萧越执意不肯,后来就在府上伺候舒晚遥的起居。
      萧越指着萧业岑,手指有些发抖:“这……这有多久了?”
      萧业岑朝天望望,继而一笑:“嗯,有两年了吧。”
      两年?萧越越来越觉恼怒万分:“你两年前就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这个……你这个畜生!”
      “畜生?”萧业岑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了些,朝着萧越走了几步,逼视着他,“我毁了她的清白?哥哥,茉儿她也是愿意的,你情我愿,何错之有?再说,大不了明日就把茉儿收作妾,不就行了。还有,何谓畜生?哥哥你与我同父异母,身上都流着萧家的血,我是畜生,那你呢?”
      萧越退后一步,袖摆一挥:“放肆!萧业岑,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萧业岑轻哼一声,摇摇头无奈的笑:“哥哥,你又错了,男子妻妾成群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爹和哥哥你不都是如此的吗?你若反对我娶妾,那紫晓又算什么?”
      看着萧业岑越发的嚣张的神情和言语,萧越努力克制,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他闭了闭眼,再抬眼时,他说,字字吐地清楚无比:“萧业岑,爹戎马半生,后为社稷朝廷奔波半生,才能有此基业,攒下积蓄。我萧越,不敢自比爹,但是自爹清养后,支撑起家业,你才有今日的锦罗绸缎。可反观你呢,一事无成,居然还想与爹和我比妻妾,真是好不知羞耻。”
      萧业岑愣了半晌,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反驳什么,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刚刚那句“畜生”骂出口,萧越很快便察觉自己的口不择言,心中隐含了几分后悔。按说丫环收作陪房的事情并不少见,且可以说是平常的很。可是萧越面对萧业岑如此目无尊长的言行着实是气不过,他知道菁姨的过世给了自己这个弟弟很大的阴影,爹因为他是庶出对他并不十分在意。所以当自己去金陵读书的时候,萧业岑只能在家无所事事地候着。后来自己掌管了家业,便对弟弟十分照顾,他若不爱学,只爱花天酒地,便只让他去。可是弟弟却对自己仍是非常抵触,乃至于是痛恨,这让他还是十分头疼。
      萧越仔细思索了片刻,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我在京城认识一位先生……”萧越顿了顿,“你收拾收拾行李,过几日,你便到那位先生处,待你考取功名再回萧府来。”
      萧业岑大惊,但眼见萧越已往门外走去,便上前追了两步,抓住了萧越的手臂:“这,不行!”
      萧越狠了狠心,甩开萧业岑的手,头也没有回。
      这场雷鸣春雨依旧下着,雨意磅礴,没有一刻的停歇,汇在地上,挟着泥沙都朝着低矮之处流去了。

      还没有到天亮,雨便停了,地上冒了点茸茸的新芽,草色遥看近却无,如此形容,确实恰到好处。丫环早晨送来了银耳粥和五仁糕,殷落尘一一吃下,之后整了整衣服,想要出门前却听门外两个小丫环吱吱呀呀地说着话。
      “听说了吗,昨天茉儿姐姐哭着回来的。”
      “怎么不晓得,听茉儿姐姐说,昨晚兄弟俩大吵一架,萧少爷要把二公子赶出府呢。”
      “茉儿姐姐服侍二公子这么久了,昨天才被抓到,谁不知道她喜欢二公子很久了,这下,怕是也要一并赶出府吧。”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这茉儿是待不成了。”眼见原先比自己大点的丫环出了事儿,后面“姐姐”也不加了,只管“茉儿茉儿”地叫。
      “若二公子这回不出府,我看下面这陪房就是元琪你了吧。”
      叫元琪的一跺脚:“哎呀死丫头你乱讲什么!”
      听门外两个丫环打闹着跑远了,殷落尘这才默默地“吱呀”一声推开房门,他朝那两个丫环远去的方向望了望,只见一黄一红的衣裳,像两只蝴蝶似的上下翻飞着。

      打算出门去逛逛,走到主厅门口的时候,看见萧越在院子里练剑。一柄长剑迎风挥舞,呼出了颇为萧瑟的风声,衣袂翩飞,剑影重重。
      殷落尘止住了脚步,静静地也不作声,就这样看着,待对方一套剑法练完,才拍了两下手掌,声音干净清脆。
      看见殷落尘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黑发显得飘渺出尘,萧越本是因昨夜的事情心情不好才出来练剑的,看见殷落尘之后,一时觉得好似清凉的泉水扑面而来,压抑的火气不知为何竟然平息下去不少。
      萧越收了剑,朝殷落尘走了几步,道:“让先生见笑了。”
      殷落尘走下那三级台阶,温和地笑:“不是说,直呼其名便可吗?”
      萧越知道,殷落尘的笑总是这样让人舒服,可是,未必出自真心。不过于情于理,他还是笑着回应:“知道了,落尘。”
      “看这一套剑法,萧越心中似是有所不快,不妨说来与落尘一听。”殷落尘看见,萧越的眼下有并不浓重的一小片阴影,刻得眼窝比平时深了不少,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
      萧越看着殷落尘,表情一怔,惊异他竟然能从练剑的动作里察觉出自己的不快,他挥了挥手:“还不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唉,今天天气好,不谈也罢。”
      落尘了然似的:“既然萧越不愿意,那便不谈了。”
      “对了,”萧越喊住殷落尘,说,“腾蛟阁的田斛下了帖子,说不日便会造访。”
      殷落尘睁大了眼,接着叹了口气:“那个家伙,还不死心……”
      “不过你放心,在萧府,还是由我说了算的,我若说极力保你,他们不敢做什么。”
      听到此话,殷落尘重又笑了开来,他走近萧越,忽然伸出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长长地袖摆垂下来温和地拂在萧越的手背上,说:“给你添麻烦了。”
      从小到大,对父亲恭敬,对妻子有礼,对弟弟爱护,对同学谦和,对下人威严,尚不曾如此亲密随性地被人搭肩。萧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倒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头也不侧地说:“落尘言重了。”
      “我出去踏青,萧越要不要一起来?”
      萧越朝周围看看,虽有新绿,却不繁茂,不知殷落尘踏哪门子的青。何况,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两人总是客客气气,言语间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于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今日怕是没有这个雅兴了。”
      殷落尘并不介意,点了两下头。
      “那么暂且告辞了。”

      “落尘……”
      喊出口的时候萧越自己都不知为何,见殷落尘本想抬脚又站住了,在原地等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空气中有浅浅的,混着草地芬芳和湿润的泥土的味道,和煦的风儿早已不像冬日里那般刺骨,春日果然最是让人慵懒的季节。萧越想,自己昨日真是睡少了,过会儿还是回去补个觉,不然脑袋怎么总是不清醒似的。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努力思索了会儿,才说:“……早去早回。”
      殷落尘把双手都藏进袖口里,说:“萧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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