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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惹乱尘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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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少爷还是让紫晓来服侍殷先生吗?”
清晨,夫妇二人一同起床,舒晚遥伸手帮夫君把衣服理理整齐,其间发现肩部多出了一根线头,用牙利落的将那线头咬掉了。她从萧越的背后绕到前面来,又帮他把腰带系系好,最后拽了拽衣摆使之更加平整。在这每天早晨必会重复的一套动作里,她问道。
明显地感觉到舒晚遥话里有话,萧越走到铜镜前坐下,应道:“她服侍怎么了?”
舒晚遥笑笑,走到萧越身后站着,看着铜镜里同时映出夫妇二人的身影,她对着镜中的萧越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昨晚突然念及,觉得略有些不妥罢了。”
“有何不妥?”
将手指插入萧越的发间,熟悉地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带起来,用簪子固定好,剩下的头发在肩头梳齐,待把萧越的一切都打理好,舒晚遥才说:“都是孤男寡女的,难免会暗生情愫,若男未婚女未嫁也就罢了,可紫晓毕竟是少爷的妾,于情于理都不大好。”
舒晚遥的双手搭在萧越的双肩上,可萧越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似的,他忽然抬起手来,倒把舒晚遥吓了一跳。萧越把头发上那根木簪取了下来,头发全部散落了下来,接着自己用手重新束了起来。
“少爷不满意晚遥刚刚束的吗?”舒晚遥有些惶恐。
“不是,只是今天忽然不想束那种样子的了。”
舒晚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点:“少爷可以叫晚遥来,不必自己动手。”
萧越半天不语,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若不在脑子里滤清楚地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因是自己动手,头发反而没有刚才舒晚遥理的齐整,垂下手来后,他问:“你怎知他们两个会暗生情愫?”
“嗯……”舒晚遥偏着头想了想,“不知少爷还记不记得,那日殷先生晚归,大冷的天,紫晓只穿了件单衣便在门口苦苦候了一个时辰,晚遥并非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紫晓对殷先生似乎上心得有些过了。”
萧越站起来:“那日是我叫紫晓去候着落尘的,未料她只穿了件单衣。”
“是这样,如此我便放心了。”
“夫人不必多虑,我看落尘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做有悖礼教之事。”
舒晚遥向窗外望去,今日天气并不大好,天空不见云彩,灰蒙蒙的却无下雨之意,只是那么在头顶沉甸甸地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她站在萧越的身后,眉间和这阴天一般显出一点阴郁:“晚遥知道了。”
萧越点了点头,伸手推开门走了出去。舒晚遥在屋内走了几步,在铜镜前,也就是萧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又何尝不是眉目如画,仪态万千。
“殷落尘……”似是恍然似的念道,她伸手拢了拢头发,目光不移镜中,唇角上翘,露出淡淡一笑。
天气潮湿,却不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场雨,直叫人心里烦闷。萧越最不喜欢江南这样忸怩的性格,走路时步子竟也迈得大了些,可又走了几步,竟忽然忘了自己这是要去哪儿。事务什么的昨日大多已经处理完,今日所余不多,且皆是无关紧要之事。再看着自己脚步所朝方向,俨然前方便是殷落尘居住的屋子。讶然之后,萧越垂头笑了笑,一心当自己是惦念殷落尘的伤势,或是在府上闲居无聊,如晚遥方才所说,自己对这殷落尘着实上心得也有些过了。
既都走到了这儿,那便去一趟也无妨。
于是又向前走去,这回步子迈得倒不如先前一般大了。
殷落尘的房门并未掩着,而是开了半扇,萧越记得他说过,觉得春日的穿堂风很是惬意,想到此处不禁又是一笑。掀了衣袍刚想要跨入门槛,却听得门内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在仔细一辨,正是紫晓。
动作硬生生地滞住了,耳边舒晚遥“暗生情愫”四字忽而响过,鬼使神差一般,萧越半倚着门框,听里面的动静。
“先生,紫晓一早做了桂花酒酿,端来给您尝尝。”
殷落尘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听来像是坐在床沿上:“紫晓做的,总是好吃的,我自己去取就行了,还总劳烦你送来。”
“不妨事的,紫晓醒得早,喜欢跑动,既然少爷吩咐紫晓照顾先生,紫晓必当是要做好的。”
“桂花是秋天才有,你从何处得来?”
“嘿嘿,”紫晓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自己晒干的,封了一包,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
此时虽瞧不见殷落尘脸上的表情,但萧越却是能想象得到的,一定是那种安静的温暖的笑容,茸茸的像初升的太阳,要把这阴天全都驱散。
又听见小心翼翼地脚步声,大概是紫晓端着那碗桂花酒酿走过去。
“盛的这么满,小心烫着手了。”殷落尘站起来道,想要接手过汤碗。
话音刚落,便听见紫晓“哎呀”一声,后来又倒抽了口冷气,这时才传来碗被放到桌上的“咚”的沉闷的一声响,大概是紫晓咬着牙将碗放到了殷落尘身边的桌上。
“让我看看。”
指尖烫红一片,已经疼得木掉了,紫晓捂着手指强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先生快尝尝吧,不然凉掉就不好吃了。”
“等它凉掉还早得很呢,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言语间有不容人拒绝的气势,紫晓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怯生生地把手指伸了出来,好在没有起泡,只是皮肤已经有些泛白了。
“总是只会说‘没事’二字的样子。”
紫晓又“嘿嘿”笑了两声,“真的没事,已经过去了,早就不疼了,先生别担心,赶快喝紫晓做的酒酿吧……”顿了下,突然间语调抬高了许多,像是十分惊讶,“先生……先生你这是!”
萧越大惊,想这殷落尘该不会对紫晓做了什么轻薄的动作,再也顾不上躲藏,身子一侧就想要进去,结果当看见门内一幕,却又有些愣住,渐渐地,类似于怒气一般的东西从心底涌上来。
殷落尘托着紫晓的手指,将烫伤处放在嘴里轻轻含着,而紫晓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见萧越后更是惊慌失措,急匆匆地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背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少……少爷……”
惊讶之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重重地拂袖,转头便走,宽大的袖子刷在了门框上,发出了有如一个耳括子般的声音。
“先生,刚刚那是……刚刚那是少爷!”
殷落尘走回床沿上坐下,这才缓缓端起那碗桂花酒酿,低下头浅浅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只不过仍是烫,烫得舌头都有些麻木了。
忍着痛,他幽幽笑道:
“少爷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