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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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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安从睡梦中惊醒。
他无缘无故一阵心悸,猛然坐起来,发现起了一后背冷汗。
窗帘外传来躁动声,这在向来平静的B区是非常罕见的。
屋里光线昏暗,他赤脚走下床,来到窗边刷啦拉开窗帘。
深夜的B区应该是平静祥和的,夜幕和原野在极远的地方融为一线。但此刻下面空地上却聚集了不少人,远处黑色的地平线也隐隐透出白色。
霍安转头想下楼去看看,这时,屋门被轻轻敲响。
“谁!”
质问刚出口就反应过来,家里除了他,只剩一个人。
门外传来江槐平淡的回答:“是我。”
霍安犹豫了一下,说:“我没锁门。”
“我知道。那我能进来吗?”
霍安刚张开嘴,马上说:“等下。”
他穿上拖鞋,对着镜子简单整理好睡衣,随便压了两把翘起的鬓发,长呼一口气,才说:“进来吧。”
江槐推开门,不进来,只杵在门口,身后的阴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外面怎么了?”
“安全区出事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的。
霍安一惊:“什么事?变异体又打进来了?之前不是刚加固了防线吗?”
边说边拉开衣柜翻找外套:“我要下去看看。”
江槐没有阻拦的意思,霍安手按在睡衣扣子上,忽然反应过来,转过头看他,说:“我要换衣服了,你是不是应该......?”
江槐没说话,只是出去了。
他没有停在门前,而是走到二楼客厅的窗户前。
这里是整栋小楼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居高临下,一览无余,他眺望着遥远的地平线,掏出通讯器,拨通了霍昭的号码,放在耳边。
嘟嘟嘟。
那头传来的只有通讯断开的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
江槐挂断。没有拨打第二遍,将通讯器放回兜里。
他长久地凝视着模糊不清的远处,像一道凝固的剪影,直到霍安推门出来。
两人下了楼,门前的空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议论纷纷。
“发生了什么?”
“看这个距离,好像是D区......或者边缘的C区。”
“怎么又是D区?我早就想说了,老是出事,安保都做的什么玩意儿。”
“话也不能这么说,本来就是最靠近危险区的地方,防不胜防啊。”
D区?霍安的心一提,迅速背身走到少人的角落,找出通讯器,还没按亮屏幕,江槐说:
“打不通。”
霍安愣了一秒才抬头:“什么?”
“我刚才打了,无人接听。”
这时,刺耳的广播声忽然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在信息传递系统比较完善、整体环境也比较安全的B区,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动用过如此大范围的广播了。
“D2哨所遭遇变异体袭击,目前正在进行有效反击!请B3区各位居民保持冷静,做好防护,相信危机很快会得到解决!”
嗓音雄厚的电子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但霍安的心却瞬间沉到谷底。
霍昭在D2区。
而他联系不到霍昭了。
霍安猛然转身就要跑,但江槐动作更快,挡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
霍安的眼里亮起真切的凶光。
江槐平淡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D区。”
霍安绷紧了肌肉。想也不用想江槐肯定不会同意,但这件事他不可能让步。
结果江槐说:“好。我陪你。走吧。”
同,同意了?
霍安反倒愣在原地,而江槐已经转身离开。他怔了一会儿,连忙追过去,还是慢了点,江槐已经开车停在了楼下一条没有人员阻塞的马路上。
霍安的手刚放在副驾驶车门把手上,江槐目视前方,说:“去后面,未成年人不能坐副驾驶。”
“我成年了!”
江槐这才转过眼来看他,若有所思道:“没看出来。”
霍安赌气似的,忿忿钻进去,故意将车门关得很响,旁边又传来平淡的嘱咐:“系好安全带。”
“我知道!”
他扯过安全带塞进卡扣,引擎的闷响盖过了清脆的弹簧声,汽车平稳地启动,极其流畅地转了半圈,掉头向主干道行驶去了。
路上,霍安问:“这是你的车吗?”
“算是,你哥给的。”
霍安小声嘀咕:“我哥都没送我车。”
他将后背靠在座椅上,忽然想起什么,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江槐:“等下,你有驾照吧?”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毕竟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会按部就班去参加科目考试的人。
江槐扶着方向盘,目光仍跟着前方的道路:
“有。”
霍安心里担忧霍昭安危,他一焦躁就容易坐不住,总想找些让自己稳定下来的锚点,车里只有两个人,他的眼神就不时扫向反光镜,无意识地去看江槐。
江槐始终平静,并不回望他一眼,似乎全身心都投入在路况上,但四周多出些安抚信息素,厚重而浅淡,如同雪后的松柏。
霍安紧绷的神经得到些许松弛。
离家最近的出口在南边。一路向南,和其他车辆擦肩而过,夜幕下,借着转瞬即逝的雪亮灯光,霍安注意到那些司机要么神情紧张,要么凝重疲惫。
主干道一路畅通,直至进入C区。他们驶向最近的C2出口,但距那里的出口关卡还有两百米距离时,就见五六辆车堵在那里,几个人围成圈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快步走来,刚等江槐停稳,对方立即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你好,道路封闭,D2禁止通行。”
江槐还没说话,霍安忍不住喊道:“我要去找人!”
“找谁也不行。”那人板着脸,“这是最新指令。”
江槐问:“只是这个出口封闭了吗?”
“都封了。兄弟,都封了。”那人摆了摆手,“死了这条心吧。”
江槐说:“我们有亲友在D2区失联了,请问有没有办法能取得联系?”
“这倒是有。”
那人指向不远处一个临时搭起的小棚子,那里已经排了一条长队:“那是统一联络站,去那边登记,有你亲人的消息会第一时候告诉你。”
江槐问:“能说说昨晚的具体情况吗?”
“说不得说不得。就广播站里播的那些呗。”
江槐拿了一包烟给他。
那人左右扫视,见没人注意,快速接过来塞进兜里,压低声音靠近窗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听到的是,D2哨所,对,就那个最厉害的哨所,二十分钟内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无人生还。”
“但应该是假的吧,这帮人就是爱以讹传讹,上次末日纪元也传哪个据点全灭了,结果第二天一看,人家都好好的。老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信他们个屁。”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感触,唉声叹气,滔滔不绝:“我说,过多少年了,还是爱小事化大,恨不得什么鸡毛蒜皮都弄得沸沸扬扬,还有人说变异体变异了,这不胡扯吗,变异体不变异叫什么变异体。再变异又能怎么样?刀枪不入啊?咱这几十年过来,经验积攒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有的起色,还能让那群狗娘养的毁了不成?兄弟你说对不对?”
江槐没有接话,只礼貌性点了下头。
那人后退两步,朝他们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走吧。”
江槐将车掉头停在路边,刚关掉引擎,霍安立即解开安全带想下去,江槐淡淡道:“别动。”
此情此景,尤其是刚还听了传言,霍安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心乱如麻,正要不管不顾地推门,手臂却被攥住,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挣脱不开,于是恶狠狠地扭头瞪回去:“松开我!”
江槐根本没看他,目视前方。
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避开霍安的视线,没有眼神接触,霍安一腔火气得不到发泄的途径,就会慢慢灭掉。
江槐松开他:“我去,你在这等着。”
话音未落,他人已下了车。
霍安愣了下,看着走到队伍末尾站好,一时百感交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通讯器,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贴到耳边。但那头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再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哥哥......
哥哥。
最坏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去想,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在瞬间眼眶就湿了。
霍安当了十八年的beta,这个性别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受信息素干扰,情绪稳定,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但他现在是omega,甚至信息素比寻常omega还不稳定,一旦受到刺激,情绪更容易起伏。
他恨恨地抬起袖子擦拭,但无济于事,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驾驶室的门被拉开,他慌忙背过身去,用力擦了下眼睛,本来不打算回头看,但足足过了一分钟,身后仍静悄悄的,扭头一看,江槐一手扶着车门,维持着刚要上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