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莫颜若

6、第六章

　　“你这么久不回家，没有关系吗？”她通过我的诉说渐渐懂些了人间的感情。
　　“有关系。”我很喜欢晚上跟她坐在屋顶晒月亮聊天。
　　“嗯？”她跟我相处久了，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家里一定急坏了。可是……我不想回家。有你了，更不想回去了。”
　　“不明白。”她总是像个懵懂天真的孩童，很简单很单纯。我喜欢的就是这一点。
　　“幻，想跟我出去吗？”虽然不想把她带进那个世界，但是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回去，说我自私，我也认了。
　　“出去？去哪？”她疑惑的看着我。
　　“跟我回家啊。”我看着她发呆的表情笑了起来，很可爱。
　　“幻，我们定个契约吧。”我很郑重的看着她。
　　“契约？什么契约？”她皱着眉头看着我，努力的思考着我的话。
　　“你有什么想要的，而我能够办到的吗？”妖怪不是都喜欢人的阳气什么的吗，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讲的嘛。
　　“没有。”她回答的很干脆。
　　“恩……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增加修为的办法是跟人有关系的？”再没有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契约是双方的嘛，最后谁也不会欠谁，很好。
　　“有。”
　　“真的吗？是什么？”听到她的回答我很高兴。
　　“人死后除了魂魄，还需要出生时，自带的灵气来转世，那灵气是随着肉体凡胎成形而生成的，每个人灵气的多少跟自身修养的关系很大。我们吸食后可增加百年的修为，不过必须是自愿奉献的才会有作用。”
　　“我说呢，有些人看起来真的是好有灵性的。那你有吃过人的灵气吗？”我就觉得她很有灵气啊，应该是吃过的吧。
　　“没有。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人类。”
　　“那好。幻，我跟你定个契约，我的今生你陪我，等我死了以后，我把自己的灵气给你吸食，怎么样？”我紧紧地盯着幻的眼睛。
　　“我刚刚说过了，人转世必须要有灵气的，没有的话就不能转世了，游荡七天后就会魂飞魄散的。”她不解的看着我。
　　“人这一生，六七十年，长些八九十年。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很长的。对我来说，这一世是实实在在的，什么来生来世的，我没有去想过，也不想去想，有或没有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说的很惆怅。
　　“我不要你的灵气，我也可以陪你一生。”
　　“幻，要不我们缔结契约，要不就此别过，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说的很决绝。
　　“为什么呢？你希望我陪你，我陪你就好啊，反正我们的生活也是千年如一日的，没有什么区别的。至于你的灵气，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啊。”她很不理解。
　　“我如果跟你一样简单就好了。”我自嘲的笑了笑。
　　“我只是不想欠着别人什么，尤其是人情。”看着她仍然迷茫的表情，我无奈的笑着。
　　“幻，你知道吗。在外人看来，我的家世很好，生活很富裕，是个很享福的大小姐。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言行被框在什么样的规矩里，命运被父母安排在怎样的轨迹里。我就像是父母手中的皮影，不能有自己的言行，不能有自己的兴趣，不能过想要的生活，甚至不能决定自己的归宿。一切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安排好了。真的是很可悲，这一生，先做父母手中的皮影，再由父母交给他们心仪的人家，后半世成为别人手中的皮影。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也不敢去选，我怕父母的伤心难过，怕他们的那份父母恩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只能一个人承受着自己的难过。我现在只能选的就是你了。真的是很羡慕你的纯真，你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虽然很平淡但却很安宁。我说的你不会明白的。”我回神看着幻沉默的表情笑了笑。
　　“幻，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不懂这些更好，起码不会难过。”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感觉得到，你很难过。”幻很平静的看着我。
　　“幻，跟我定契约吧……”幻本来就不是人类，这些人类繁琐的感情不懂也好，我只是想有人陪在身边。
　　“好。”幻想了很久，最终应了我。
　　“那我们交换一下信物吧，算是契约的凭证。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指环，偶然间淘到的，带了很多年了。”我拉过她的手，给她带了上去。“嗯，很漂亮。”我满意的看着幻的手。
　　“那我也给你一个指环好了，这是用我灵气凝结的，只要我在它就会在，可以保护你。”只见她在手中轻吹了一口气，手中的白色雾气很快凝结成了一个指环，晶莹剔透中丝丝雾气在其中流转，很精致漂亮。我伸手过去，她给我戴上时，丝丝冰凉环绕着手指，没多久就被体温中和的很温润舒适。
　　“幻，我很喜欢。”我张开手指，看着指环里萦绕的雾气，傻傻的笑着。
　　临行前幻陪我最后去了一次湖边，我们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我回想着跟俊儿的点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着。
　　“俊儿真的是很喜欢洗澡的，它只要一看到我拿出刷子，就自己乖乖的立到湖里，等着我来给他洗澡。”看着平静的湖面，我好像又看到了俊儿立在那里，我笑了起来。
　　“记得有一次，我故意逗它，我一动不动的笑着看着它，它真的是很可爱的，它会走过来，用头把我顶到水里，我那时真的是很开心，真的是很开心。”
　　“你别看俊儿在我面前很乖，其实它是很野的。记得有一次，它带我穿梭在树林里，突然不知怎的，它突然加快了速度，狂奔起来。吓的我紧紧的抱着它，狂喊着它的名字。真的是吓死我了。后来我很生气的有七八天都没有来。”想着想着，我突然破涕而笑起来。
　　“后来，我再来看它的时候，你不知道它有多脏。它一见我就蹭了过来，把我的衣服也弄的又脏又臭的。我给它洗了很长时间呢。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只要我超过三天没来，就把自己弄得很脏，然后往我的身上蹭。”
　　“它撒娇时就喜欢用头蹭我，就连最后都是……”这时我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俊儿已经不在了，永远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