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两只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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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渊之森，异变。”尹越渊面无表情，说出了刚刚在明教那儿学会的两个通用语词汇。
佛伦萨闻言，脸色都没变一下，只瞥了尹越渊一眼，又看向陆流光：“那又有何大祸呢？”
陆流光双手交叠于胸，对这银盘行了个礼：“神谕并未说明，我想或许和黑渊的空间裂缝有关。”
佛伦萨一顿，手指点了两下空空的银盘，意味深长道：“兹事体大，不如现在再请一次神谕明示？”
陆流光摇了摇头：“父神已经拒绝回应了。”
“圣子阁下，我想父神更喜欢安分一点的侍奉者，您说呢？”佛伦萨的声音很轻，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
“谁说不是呢？”
陆流光似毫无所觉，无辜地点点头，轻叹一声，“这次也不知是谁违背教义，借父神之名行肮脏之事，触怒了祂老人家，才会降下灾厄。”
此话一出，佛伦萨扣在桌上的手指收紧了，那双眯缝眼死死盯在陆流光脸上。却见那面容纯善的少年似毫无所觉，悠悠道：“幸而父神仁慈，不愿因一人牵连无辜，才又降下警示，让大家能提前防范。”
“圣子阁下，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聪明孩子。”佛伦萨放缓的语调中，透出一丝危险意味。他自认是执棋人，不喜欢棋子脱离掌控。
“谢谢您的夸奖，我想这次正是我们的机会。”
陆流光却似未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思，一脸单纯温柔的微笑，“这正是我们将父神的慈恩，传播给更多人知晓的好时机。您不是一直为此困扰吗？”
佛伦萨一怔，心中的烦躁稍稍压下，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忽然有些把不准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但陆流光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确实苦于无法在带城扩大势力和影响力，否则也不会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圣子”捧上高位。
他本是西洲大贵族的旁支子弟，没有爵位不说，还得罪了人。这才不得不借着教廷庇护，来北洲做事。北洲神明死亡，信仰空缺，光明神教想趁机通过信仰传播，快速扩张影响力，方便攫取北洲资源。他自愿来这里，必然是要做出一番功绩，才能风光回去。
当初选择离青碧群山较近的带城，也是想着这里外部势力多人员复杂，民众通过外来者之口，会对北洲坠落的绝望未来了解的更透彻，更利于信仰传播。
但没想到，北洲兽人粗犷野蛮，更信奉实力为尊。而且这里外部势力有点太多了，就算是拿去往西洲的机会做饵，有实力的兽人也更愿意选择其他势力依附。光明神教的治愈魔法虽好，但会的祭司也就那么几个，还不能无限施展，效果也有限，对这些人的吸引力没那么高。
底层信徒虽然吸收了不少，但信仰最多成为他们的心灵慰藉，完全达不到狂热的地步。
直到陆流光从天而降，在众多信众面前被投入火中，身体被烧成焦炭，却浴火重生。发出的圣光甚至还治愈了在场所有人的伤病，连几个身体残缺的人，都立刻断肢重生了。
这是真正的神迹，真正的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神迹。
陆流光自诩圣子，他便顺势把他捧成圣子，亲自为他背书。稳住他，利用他吸引教徒的同时，将他彻底打上光明神教的印记，杜绝其他势力染指。佛伦萨愿意纵容对方偶尔耍的一点小心机，但更期待这个自作聪明把自己送上绝路的圣子发现真相，精神崩溃的那天。
但现在，他发现对方可能确实比他想的聪明一点。
“还是说，主教大人不相信我们的话吗？”陆流光目光中带了点讶异。
“怎么会？”
佛伦萨收束心神，挂上了惯常的微笑，“圣子阁下一心为教廷着想，我当然知道。不过，此事影响甚大，我想还是谨慎为好。黑渊，毕竟是北洲知名的无人禁区，想要探知是否有异变，又有何种异变，也需要时间……”
话毕，慈和的目光意有所指落在尹越渊身上，“或许，有位熟悉的向导，会更容易查清楚，您觉得呢，守护者？”
这是明摆着说知道是他们想搞鬼，尹越渊不为所动，平静的回视佛伦萨。
“守护者自然愿意为教廷效劳，不过——”陆流光主动接过话头：“主教大人，何不明天直接放出神谕，这样带城和青碧群山无数的势力和冒险者都会为咱们去求证。”
佛伦萨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一想，直接放出神谕，如果得到验证，光明神教的名气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得以快速攀升。但若不成……
“黑渊的危险众所周知，如果大批冒险者和诸多势力的人，因神谕命丧其中，我们带城小教廷恐怕会引起众怒。”佛伦萨琢磨着，这是否才是这小子的目的，想要借此机会摧毁教廷，摆脱他的控制。
“主教大人，异变或许早就有人察觉，只是还没传过来。若您实在不放心，不如先派人去青碧群山附近看看再做决定，只是这样会失去先机罢了。”
陆流光露出得体的笑容，又似颇为可惜，“但俗话说异变也往往代表机遇，若此事借由他人之口大面积传开，教廷恐怕再难有插手机会……”
佛伦萨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忽然单刀直入：“阁下想从中获得什么？”
“我是神殿的圣子，自然是想要神殿的势力更进一步。”
陆流光微微歪了一下头，苦笑道：“大人，我天生目盲，在故乡生活的并不算顺遂……只有在教廷的这些日子，才活的比较像个人，我只是想让您看到我的价值，永远留在这里罢了。”
佛伦萨一怔，摸不准这少年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打算，才故意示弱。
狐疑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忽想到他从天儿降时穿的那一身衣服。很古怪，也很漂亮，有很多精美的金饰，他本以为这是哪个小洲的贵族少爷，不然这样天生残疾的人，很难养出一身雪白的皮肤和骄矜的气质。
但如果要说是贵族家的宠物，似乎也能说通，毕竟他确实长得漂亮，如果年龄更小一点……
尹越渊起身，挡住了佛伦萨的视线。那双金色的眼睛，让佛伦萨有种被野兽注视的古怪感。
“我兄长失礼了。”陆流光似乎察觉到空气的凝滞，蹙眉抓住了尹越渊的手臂。他主动剥去了虚伪的神权伪装，换了更世俗的称呼，有意表达自己的诚意。
“无妨。”佛伦萨收回打量的目光，起身告辞，表情却难掩嫌恶。把这样一个人供奉上神坛，着实有够讽刺，幸而他不需要再忍多久。
“那主教大人，黑渊的事……”陆流光连忙起身。
“我自有安排，圣子辛苦，好好休息。”
“是……”陆流光冲着关上的门，落寞地行了一礼。
尹越渊侧耳听到那行人远去，转了转脖子，厌恶地磨了磨牙：“这老东西真够恶心的！”
“啧啧，小爷真没想到还有出卖色相的一天。”陆流光不爽的搓了搓胳膊，顿了两秒，又严谨补充，“擦边名片不算。”
过了两秒，又道，“当陪聊、陪玩不算。”
又想了想，“收费给人过生日、陪人看风景截图也不算。”
尹越渊目光转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看他：“喵师傅，业务还挺广泛。”
陆流光理直气壮：“我这叫富有且慷慨，小姐姐们过了眼瘾，我收获了金钱。啧啧，羡慕我们喵哥的人气吧，人人喊打的狗比丐帮。”
尹越渊不想理他，撇眼看房间的布置：“老东西看来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住处都没有安排。”
虽然，他们还有计划要谈，也要防止那主教使什么阴招，本身也不打算分开居住就是了。
“啧，他现在把我们都当野民奴隶了，不屑理你，估计忙着赶回去洗澡去晦气。听说这家伙是西洲那边贵族出身，高傲着呢。”
陆流光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不止是野民，半兽、兽人在他眼里也都跟畜生无异。啧，亏他演技好，那些信徒个个当他慈悲为怀。”
“狗才论血统。”尹越渊毫不客气的吐槽，又有点担心，“他真会上当？”
“别看他面上毫不在意，实际上贪着呢。怎么可能放过眼前的机会，明早瞧好吧。”陆流光哼笑了一声，起身打了个哈欠，“哎，和这老狐狸说话真累。”
一直侍立在侧的兽人侍从立刻上前搀扶，抬眸看了尹越渊一眼，才小声道，“我按您交代的说了，但主教好像并不相信。”
“不重要，让他猜去吧。”
陆流光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有朋友帮忙，进展会快很多。用不了多长时间，事情都会解决的。”
“谢谢两位大人。”那外表只有十四、五岁的褐发兽人少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习惯性乖顺的垂了下去。
“不用谢，你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再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流光勾了勾嘴角，声音低了下去，用虔诚的语调念祝祷词一般说了中文，“这老东西竟敢烧死我，这账小爷慢慢算……”
尹越渊看他那满肚子坏水的模样，彻底放下了心。
挺好，生气绝不内耗自己，只会想办法折磨别人，陆流光还是那个陆流光。
内殿底层，装饰极为华丽的主教寝殿内。
佛伦萨斜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任由卡林侍立一旁，向他报告心腹们的调查结果。
“那个半兽是本地人，时常出现在青碧群山西峰山脚下的小集市，有时会给刚到北洲的穷酸冒险者当向导，没什么问题。那个守护者是四天前，才第一次出现就是在西峰山脚下的集市，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卡林顿了顿，又补充，“问了最近一批到达北洲的冒险者，都说没见过。带城附近的要道关口也问过，没有人见过他。”
“所以，他是如同圣子一样，忽然出现在那里的？”佛伦萨睁开了眼。
“西峰小集市离黑渊之森，只有三天路程。”卡林谨慎的答道，“黑渊多空间裂缝，属下猜测他或许也是通过空间裂缝过来的。而且，那边集市上最近还有个传言，说一个小型捕兽队在黑渊外围的森林里失踪了。属下想，这个也可以作为空间裂缝最近出现过的佐证。”
“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空间裂缝里走出来，这次竟然有两人，还都认识。”佛伦萨冷笑一声，“你觉得这是巧合的概率有多大？”
“属下觉得不可能是巧合。”卡林小心斟酌着用词，“今天下午，两个兽奴都说见到了酒液消失，属下大胆猜测，这或许是其种族有特殊天赋。比如像圣子那样能浴火重生，这个守护者说不定有空间之类的天赋……”
“空间天赋？真有这种能力，他们何必留在这……”说到这，佛伦萨一顿，忽想起了陆流光说的话。
陆流光刚刚是在明示他出身低微，应该是小洲野民，甚至是贵族家的奴隶。如果是真的，他想要依附西洲势力，想要留在光明神教，借教廷之力彻底摆脱过往也有可能。至于空间之力……或许真是那个高个子男人的天赋能力？不然，应该也没办法带走满身金饰，看起来就备受主家宠爱的陆流光。
只是，这能力他究竟掌握多少，是否需要借助天然空间裂缝都是未知。
不过即便如此，这人的价值也丝毫不逊于陆流光了。空间系能力，自几百年前就很少在各州出现了，西洲这样的大洲也不过只有十几个空间系魔法师而已。
越想越心热，佛伦萨眼中迸射出精光。如果真是这样，他上交一个体质特殊的圣子换得教廷上层青睐后，还能留一个在身边。他们天赋能力如此特殊，说不定所在小洲里也不乏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先一步找到他们家乡的位置……
佛伦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能下定论。那金发少年狡猾的很，并未当着他的面展现空间之力，虽然兽奴有契约约束不能说谎，但它有被假象欺骗的可能。
一切都需要验证。
不过，那个高个子去过离黑渊较近的集市无疑。眼下抛出这个“神谕”，想必是早就已经发现了那边的异常，如果这是两人用来交好教廷的橄榄枝，就说明黑渊异变带来的利益绝对远大于危险性……
佛伦萨让卡林弯腰，低声交代了几句。
“是。”卡林恭敬应声，又道，“大人，真宝行发来了请柬，听说，这次拍卖会有非常珍贵的异兽血。”
“哦？”佛伦萨来了兴趣，接过请柬翻看起来，手指落在了最后压轴的那页，“未知异兽血？”
烫金的纸页上，绘制着精美的图案。按照拍卖会的规矩，会提前给潜在大客户稍微透露一点珍品信息，这异兽血液只写了一句话。
未知异兽血液：样本主人为幼年期，能量检测九级以上。
“幼崽就达到了九级的未知异兽？有点意思……”佛伦萨舔了舔唇，眼中露出贪婪神色，“去准备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两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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