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要邂逅》叶甘

6、part6

　　她偶尔来了兴致还会画画，给人画一面墙之类的。没什么难度，只是临摹而已，还能赚不少支持她旅游的外快。
　　第一次遇见肖振西就是给一个朋友画了墙面，她靠在人并不多却没有空座位的地铁车厢，专注的抠着指尖斑驳的画漆。隐隐觉得有人看自己，对上来，却是离自己两三米远，一个温雅帅气的男孩那双暗含探究的眼睛。
　　初时随意的一瞟并没有心脏所谓的惊心动魄的热烈跳动，只是觉得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孩长得很好看，白皙的皮肤却并不给人奶油小生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可是那种探究的目光却没来由的让她不自在，暗想这人真够失礼的，着实对不起他的好皮囊。垂头抬起再对上他烁烁的目光时，魏浅惊觉，竟能从不同的样貌中看出肖炳南的影子。
　　然而，直到他下车，也并没有交集。

　　魏浅叹气的翻身起来，找出肖炳南的戒指放入自己的手袋中，想着找个机会还给他。之前没想过再见面，也就并不把那枚戒指刻意的收起。却在知道他们是亲兄弟时，她把这个曾经一度认为是最珍贵的回忆压在柜子的最底层。
　　真够狗血的不是么？他们竟然是异卵同胞的兄弟！
　　魏浅昏昏沉沉的入梦，肖炳南和肖振西的脸却交替的在她眼前晃荡。

　　肖振西从小爱玩，比大他两分钟出生的哥哥活泼许多，明明是同胞兄弟，却长得一点都不像，且性格迥然。
　　害得当年出生时，肖先生黑着脸问护士：“是不是抱错了？！”人家解释半天才明白这不一样相貌的俩小子真是自己亲生的。
　　他从来都认为炳南活的太累，老头子说什么是什么，努力地承担家族的重担，只有他从美国回来上那所中专的时候，才像个同龄的孩子。
　　那时他诧异炳南的脸上总是露出的和煦笑容竟然和他日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出人意料的相似。
　　偷偷跑进他的卧房，翻腾半天也才在一本隐蔽的书中找出一张一寸的女生照片。饶是这么小的一张，也难掩那个女孩惊人的美丽。这一丝丝的蛛丝马迹让他偷窥的兴趣大增，翻过来，照片后只有炳南飘逸的“浅浅”两个字。
　　是她的名字吗？虽有兴趣，肖振西却依旧尊重哥哥的隐私，原封放了回去。
　　两年后炳南喝的酩酊大醉，眼角溢出了泪，躺在床上不住的轻声呢喃：“浅浅、浅浅、浅浅。。。”
　　所幸父母并不在家，否则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十八岁的哥哥这么折腾是了为什么。

　　许是在美院看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一般的美丽很难吸引他，可也把肖振西训练的对美的发现总是异常敏感。
　　地铁上，对面一个长发的女孩包裹在咖啡色的皮夹克里面竟然露出嫩绿色的帽衫，黑色矮帮马靴紧紧的裹在修长的小腿上，腰带和裤子同是深色，腰带正中闪耀着几颗大大的水钻却并不显突兀，且能看出质地是极好的。两条腿似有些疲懒的斜斜交叉，身上棕色波西米亚的大包衬得她更加娇小。
　　肖振西轻抚着下巴微微想了下随即了然：这是欧洲时下最流行的装束，国内的女孩子还没有这么穿的，大多还是中规中矩的样子或者是一派日系风格的甜美，所以那个女孩子虽然时尚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环顾左右，车厢内没多少人，座位却是满的，竟有一多半人在看那个小姑娘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手上斑驳的颜料。从小学绘画的他对颜料的察觉很是敏锐，不由的仔细盯着她看了半晌。
　　乌黑长发下隐隐露出的巴掌大小的脸没来由的让他熟悉，猛然想起在炳南卧室翻到的那张一寸照，虽然被发丝隐去一侧的脸庞，并在冬日里略起的静电下飘忽起来，却掩饰不住她的美丽，竟有一种穿越时空难以磨灭的朦胧感。
　　如果自己此时带着相机，他一定会把她此时的表情用黑白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除了美丽还有专注的浑然不知。
　　不禁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她。
　　不外乎比别的女孩子皮相好了些而已，那也不至于把炳南迷得神魂颠倒啊！肖振西完全没有盯着陌生女孩是件不礼貌的行为的自觉，心里有些对炳南那时的行径嗤之以鼻，兀自扶着下巴深思。
　　直到女孩有所察觉，轻瞥了他一眼，他就知道了，是眼神：很倔强、坚强，满不在乎却又无比单纯，柔弱的想让所有人保护她。
　　多矛盾的人！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肖振西心里竟然隐隐一动。

　　她突然快速的抬头紧紧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样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他也跟着她的眼神把心提起来：是发现我和炳南长的像吗？
　　看她漫无目的的把美丽的杏眼转向别处，他的心才稍稍回落。
　　看来是不像。
　　他长的随母亲，面容温和，可小姑娘们都喜欢炳南那张随父亲有些冷峻的脸，即使他性子偶尔清冷，却更能引起小姑娘们的追捧。
　　她也是吗？更喜欢炳南那张脸吗？心里头竟是没来由的失落。

　　再见她，却是在密云一个颇有名气的攀岩基地。初时并不知道是她，只是岩壁上那个娇小而灵动的身影耐力十足的打着岩钉，虽然没什么技术可言，姿势却很优美，很执着，很有韧劲。
　　肖振西在下面看的专注，上天是派了个跟他爱好相同的天使给他吗？嘿嘿…但愿模样也和漂亮的身形成比例，他环着胸面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心中却泛起阵阵的涟漪。
　　待她下来摘下头盔，长发随风舞动，她动作优美而优雅的重新挽好长发的那一刻，他才惊诧。头脑中反反复复都是她轻挽长发的模样，霎时觉得自己有窒息般的迷幻。
　　那张甜美娇艳的面容，已经让他见识了不同种的风情。下一次的不同，会是什么样呢？肖振西不禁轻笑，心中砰然而动，他很期待！
　　这一刻，他只觉得快乐，竟没有想到炳南。

　　论坛里的朋友用网名给他们互相介绍，但他却伸出手，用真名告知：“肖振西。”
　　她也认出是那日在地铁中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登徒子”，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说真是有缘之类的废话，就突兀一震，忽然微微浅笑起来：也姓肖么？
　　亦伸出手：“魏浅。”
　　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皮肤一片光洁柔嫩，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毛孔，瓷器般的脸庞让人有抚上去的冲动，竟然和那些杂志上的明星PS过的差不多。
　　肖振西不由感叹：见过皮肤好的，没见过皮肤这么好的！
　　在许久之后对她说当时的印象，却见她瞪着大眼睛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没毛孔？那还叫人么！”

　　确定那张小照片后面的“浅浅”一定是她，肖振西不禁一笑，多少都带着些探究目光。
　　爬了半晌，天渐渐暗下来，论坛里的发起者<匆匆过客>提议大家今晚住在农家院，吃一顿农家饭，明早再回城。魏浅来时就是搭论坛中朋友的车来的，看大家都没要走的意思，自知是没车回去了的，也没有扫兴，颇识时务的含笑点头答应下来。
　　山中四月的微风和着些杏花、丁香、青草之类错杂的香气，清澈的沁人心脾，扑面而来。伴着傍晚山野中独有的清冷，却又说不出的清爽舒畅。
　　晚餐只是主人家炖的一锅白河小鱼、几碟野菜和贴饼子、菜团子之类的农家饭，对于久居城中的人来说，竟是难得美味。
　　人多吃的也很是也热烈，竟然津津有味。魏浅忽的想起什么，从背包中拿出一盒午餐肉让农家院的主人切好摆上。
　　“咦？你知道今晚要住下啊？还带食物啊？”<就爱白河>是个清秀的女孩，咬着筷子大眼滴溜溜的转动着好奇的问魏浅。
　　“不是。去年在小五台，下雪差点困山里，所以从那以后出去无论远近都买些抗饿的食物。”她巧笑着说起时还心有余悸，然后对他们说自己包内还有巧克力之流，如果需要随时奉上。
　　大家倒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言辞如此诙谐，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于是又各自说起旅行的趣事。而魏浅多数并不说话，却是一个极好的听众，只是托腮坐在一旁安静微笑的听着，但是场面快冷却时，她就适时的插上一句或者问上一个问题，很快的就引导了一个新的话题。
　　每当此时，她都能感觉到一股含意不明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转头搜寻，却看见肖振西唇边噙着的笑意，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和涩然，突然便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不再随意开口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