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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0:父子 ...

  •   早晨九点了,安乐还躺在床上,额上盖了块凉毛巾,意识有些昏沉。

      昨晚走到半路时突然下起了阵雨,把他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连揣在怀里的塑料袋也进了些水,本子被淋湿了一角。洗完澡睡到半夜突然就发起烧来了,难受得他辗转反侧哼哧出声,把身边熟睡的安宁给吵醒了,拉灯见他满面通红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当场吓得哇哇直哭,把隔壁房的安爸给哭醒,过来一看,明白了,先安抚了安宁,再找些退烧药给安乐吃,谁知那药居然半点药效也没有,烧不仅没退,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安爸一早帮他请了假后便出去买药顺便买早点了,家里只剩下兄弟俩。
      此时,安宁正站在床边,脚边放着一小盆水,他隔几分钟又浸一下毛巾盖安乐额上,心里很焦急,怎么办呢?一向精力充沛的跑跳笑闹的哥哥突然就病倒了,还病了这么久都没好——在小家伙的认识里,从夜里到现在,已经五六个小时过去,哥哥的每一分难受同时也让他觉得每一分钟都过得异常的缓慢又难熬。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好起来呀?”安宁把脑袋搁在安乐的胸口,低低喃。
      安乐听见了,却没有足够清醒的脑力回答他,只是模糊的哼了一下。

      安宁抬起头,凑近他面孔看了一下,又嘟哝:“讨厌的病妖怪,你不要跑来缠着哥哥,快走嘛,不然叫爸爸把你困起来,挖个大坑埋进去,在上面建个大房子住,让你以后永远都出不来……”边哝边用微凉的小手在他脸上细细抚摸。

      舒适的感觉让安乐忍不住叹了一下,脸上也隐隐约约浮出笑意来。
      “哥哥你笑了!”安宁有些小惊喜的叫着,兴致勃勃观察他的脸,小手指一下一下的在他脸上画,下巴、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咦,有颗痣呢,他轻轻摸了一下安乐眼角处一粒褐色的小痣,觉得惊奇,便俯身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笑靥如绽放的雏菊,清丽又可爱。

      门口几声响,安爸响亮的脚步声传来,安宁飞快跑出去急问:爸爸药呢?
      安爸拍拍他示意他别急,给安乐服了两片阿司匹林后便到厨房煮粥,顺便把包点热了给安宁吃。
      安乐中午醒来时,烧已退了大半,身体还有些虚软,见屋里静悄悄的,便问床边的安宁,安宁说:“爸爸不在家,去办事了,他做了饭在桌上,哥哥要吃么?”

      早上喝的那些粥早随汗挥发了,安乐此刻觉得胃液冒腾得厉害,想了想便下床,安宁一旁急忙伸手抚他,嘴里哝着模糊不清的话。安乐听着忍俊不禁,牵着他的手踩着浮软的脚步到大堂,把小锅里的粥端到厨房里热,吃了一碗后又是冒了一身汗,体力精神也恢复了小半,脑子也不那么昏沉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看着自己一拿东西便轻颤的手感慨。
      “娃娃,你饿么?热菜给你吃好不好?”
      “不饿,我吃包子了。”安宁费力的把罩子罩上桌,又对安乐道:“哥哥去睡觉吧,爸爸说睡一觉就会好了。”

      安乐笑,带他一道去睡午觉。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近四点,安乐觉得自己现在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了,轻手轻脚的下床到院里,见安爸坐在屋檐下编竹篮,脚边横着一条条削好的青竹条,两步外的凳子上放着个黄色的小书包。他把书包拿起来掂了掂,颊上两只小酒窝隐隐现出笑意,身后一地的阳光映衬着少年的斯文秀逸。

      安爸手上边麻利的动作着,边跟他说事情已经办好了,末了跟他询了一遍关于安宁上学的事。安乐一再保证有老头帮忙绝对没问题。
      闲聊了片刻,安宁起来了,听闻自己就要去学校了,兴奋不已,背着小书包在院子里呜啦啦呼叫转圈。

      安爸笑容满面的看着他闹了一会儿,拿毛巾给他擦汗,那小脸蛋红彤彤的极可爱,软软的捏了一把,他转头回屋拿了个本子和一张银行卡给安乐:“这新的户口本你收好,入学要用的;这存折你也拿着,万一要急用钱了,你自己去取。以前给你办的卡你给我用,往后我会往你这折里存钱,现在数就这么多,你自己掂量掂量怎么着吧。”

      安乐看着本子上那几个数字,心里暗自盘算着,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
      安爸摸摸他的脑袋,脸上有宽慰的表情,用商量的语气道:“你明天问问你老师,但娃娃什么时候能入学,我想等他进了学校后再走,等快过年了再回来,到时候留在家里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安乐点头,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研究新书包的安宁,握住安爸黝黑粗糙的,指尖轻抚手背上一道道伤痕一个个小痂,郑重地说:“爸你再辛苦几年,等我工作了,我一定要让你每天闲在家里看电视听曲。”

      “傻孩子。”安爸眼眶湿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你妈当初怀你的时候,就希望不管你是男孩儿女孩儿,这一生都能顺遂安乐,这名字也是她取的,每天就坐在院墙下笑着跟你说话,叫你安乐安乐……”

      安爸戛然止住话语,别过头,脸上有隐隐的伤痛。妻子的过世一直是他心里难以愈合的伤疤,每每见到安乐又让他想起在医院里,她因难产而生命力渐消时还扯着虚弱的笑叫安乐。

      安乐眼眶也泛红。他知道妈妈爱他,可惜没能亲眼看他长大;也知道爸爸爱妈妈,所以从不提她的事,怕他心里有疙瘩,因为妈妈是因他难产而死的,他生日的第二天凌晨便是妈妈的忌日,但爸爸从没因为这原因而不给他过生日,相反的,他总是在早早便提醒他:安乐,你生日要到喽。

      以往,父子俩也只是在清明的时候去给安妈妈扫墓,安爸摆上祭品让安乐跪拜之后,便打发他到别处看看,自己则蹲在墓碑前一脸落寞的对着碑上淡然微笑的女人絮絮叨叨,讲小安乐又长高了、在学校又受老师表扬了、成绩好所以学校免了学杂费了……甚至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唠叨给她听。

      安乐每次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总是酸涩不已,这时候的爸爸不是他的,是他所不熟悉的妈妈的。他对妈妈没有记忆,一星半点的事迹都是偶尔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有时候安乐也庆幸,自己过的农历生日几乎都会跟妈妈的忌日或前或后的相差个几天,虽说这短短几天算出来没多大意义,但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安慰,至于安慰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心理和感情都太复杂了。

      “安乐啊,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带着娃娃会很辛苦,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别怕麻烦李叔他们,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平时关照一下,都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不用太见外,懂么?”安爸交待他,担心他什么事都一人死扛着,再懂事也只是个大孩子。
      “知道了,有事我会说的。”
      吃完晚饭,安乐去上自修了,他记得今晚好像是老头的时间。

      一踏进教室,小六便如苍蝇见腐肉般飞速冲过来,将他扑到门上,一脸哀戚的诉说:“小安乐啊,一日不见你,哥哥饭吃不下书读不下,人生了无生趣。”
      安乐朝几步外皮笑肉不笑的陆晓望了一眼,摸其头安慰之:“小六乖,伟人早早便告诉我们,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一切敌人,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一切敌人。所以你要重视山人,观察再观察,研究再研究,胜利就在不远方等着你。”

      小六感动,要求:“你我结盟一起打倒山人派。”
      “当然。”安乐笑眯眯的走向座位,拍拍桌子,“咱们一直是同一阵线上的。”
      小六跳过来,搭上他肩膀作深情款款状:“安公子,小生无以回报,只望能长伴你左右,永不分离,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你刚从臭水沟里出来的吧!”安乐白了他一眼,转又正儿八经道:“小六,我爸说事情都办妥了,帮我跟你妈妈道个谢。”
      “都说小意思了!”小六豪气万丈,见他肃然的表情,又巴巴道:“知道知道,我会跟她说的行了吧。诶,你生什么病了?”
      “发烧,昨晚回家不小心被雨淋着了,”安乐食指按着太阳穴笑,“我长这么大,真很少出现过发烧这种小病,还以为……”
      “傻子,你铁人呢?”陆晓笑语。
      闲聊了十来分钟,上课了。

      教室很安静,可老头一直没出现,一直到第二节过十分钟后,他终于在众人千盼万盼中姗姗来迟了,可能是赶着来的,脸色不是很好,抹了把虚汗,环视室内,开始讲课。
      下自修后,安乐跟特意等他的老头一道走,说起安宁入校的事。
      老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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